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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炎帝与颛顼这次会面,本纪记:雪日,华师灶冷,炎帝数入。入,是人家到我这里来。以本纪立场言,是炎帝前来拜会,而且来的不是一次,多次。灶冷是委婉说法,意思是没饭吃,全军断炊,这也是炎帝“数入”之缘由。

世家记过程多一点:雪日,使简数请,乃至。颛顼会,用飨。曰:天寒,勉力多进。对曰:众馁,宁独腆腆?曰:肉多,余腹可安。三请,诺。乃用筋,尽欢。讲的是大雪日,夏使简狄多次请求会面,炎帝才答应,确实是去了夏师驻地。颛顼做东,请吃饭,还不是一般的饭,是丰盛宴会。主人说天凉,请努力多吃。客说眼下我的部队饿肚子,我怎好意思一个人吃个肚圆?(腆腆,肚子吃撑凸起的样子。)主人说我家肉多,再多瘪肚子也可以填满。请求协助解决客军困难,说到第三遍,客说好吧。才动筷子,当日主客尽欢。

李鼻按:这里可能有过度阐发,三请所谓要内语焉不周,结合上文宜做宽解。上古语未必无有主宾语,书则多省。要通达古人所言何事,要言不烦,话题拧转,除参详句中语旨,还拟省察前后行状,真实世界发生了什么?有敏感、难以启齿,局中人侃侃谈彼此心照而无一字涉及今亦复如是。

真实世界随后发生华师士卒吃羊吃到吐。实录记:良家子新尝羶,不欲咽,留内苦久,俄而反哺。(鼻按:良家子,自古至汉,皆指身世清白——这清白不仅家门无淫行,乡议清正,还指世代操正业即务农且拥有一定土地——恒产者子弟。相较贵宦、军户、流民百工贾商子弟而言。上可及士,——寒士不在其列;中小地主。低可诚实正直富农、上中农。在部队多充任禁卒武卫、中下军吏,可靠且易役使。此等人家孩子从小饮食常备,也不见得多丰富。《礼记》记:士无故不杀犬豕,庶无故不食珍。这个“故”指祭飨。不到祭飨日,士家里开伙也吃不上肉,庶——包括中小地主,炒菜不能多搁油!这还是三千岁下阡陌纵横精耕细作鲁地生活水平。故华师子弟多食素,不是修道,是没条件,带得口儿偏。古早良家子还有一义:愚直自许。俗谓假正经。并不知正经为何物,学一身拘谨,乐为乡愿张目。今移锅良家妇女。)

实录尤记:雪日,白日如同黄昏,暗得睁不开眼。兵都丘小房里。起初,还有放脚地儿,后人越塞越多,连个蹲地儿都没有,都站着,贴着,前胸贴后背一个贴一个,手全举着,要么抱头,跟掉茅坑里似的。(鼻按:燕北旧俗,茅坑非单人位,乃平地一深巨方坑,如厕者四面骑踞,泄粪于下,或有男女间杂亦不为怪,曰公厕。积粪酵发,参以黄土,农家上等肥也。启发了酱油。亦多闻日久坑平,行人不慎跌入,即遭窒息,援手者急入,与溺者同亡之悲剧。)

暖和么?访者问(可能是长枞)。从来没那么热过,述者说,老人都起痱子了,汗跟河似的顺裆淌,想解手不敢动,出去就进不来,门口还排队,一个抱一个——怕加塞儿;跟等座似的,出来一个进一个。访者:那行么,都忍着?

述者:说的就是不行阿,老人一提当年就摇头,说人是最脏动物。吃羊肉放屁最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摊上一个窜稀的。什么时候问,就这三句话。后来部队流行一句话:宁被冻死不被熏死!访者:那就出来呗,换人家等座儿的。

述者:你太年轻了,你太幼稚,流行的话还能信?那都是让你上当的。实际情况是只有冻死的没有熏死的。老人说屁暖床,屎暖房是真的,地冻三尺,生让战士用屎尿屁暖过来了。还是有人主动出去,被拉一身,上雪地打蹭刮洗,久闷其间不觉恶臭,再进来,顶一跟头。所以里边倒宽绰能坐了。刚坐下冰屁股,后来觉得湿,两手下意识刨土,盖这儿盖那儿,需要盖的地方太多。也没费多大功夫,不到下一顿饭,再进来人踩一空,崴一下——下去半尺。

这下大家起劲了,老人说,也没哪个动员,也没哪个召集,沤着也是沤着,大家齐心坐呢儿刨,一会儿能伸腿了,一会儿能跪了,一会儿就——卧坑里了,此时方知新土香。

再挖,这回上叉杆——兵器了,接壁儿塌了。但是,和接壁儿窑坑通了。老人说,翻地,咱确实比不上老华,该怎么说怎么说。咱内家伙什都是猎具改的,抛射为主,人内都是农具改的,锨阿、锄阿,自带掘进功能,抠土一门灵。他们打内窑,拣直见方,带台阶,一户三层,一层住人,二层走廊,底层排污。我们通内层,一进去就是二楼,都傻了,走廊之长,之曲里拐弯,之连着各家各户,小房村,窨子街,一圈奔下来,炎帝、黄帝、颛顼,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姐姐啥也瞧见了。房间多,功能就可以分区。我们这儿掩沤卧腌,几天未进热食,全靠兜里内点肉干奶渣儿叮着,人那儿烤全羊,手把肉,竟然还撞见一婶子洗脚,一姐姐洗头。我说怎么老闻见土里透着肉香,还以为馋疯了幻嗅,合着全是真的!

世家记:雪日,道途凝阻,旷原大封。师掩于雪下,丘丘然若粉冢。人皆反皮(反穿皮袄),蠕蠕然若窖羊。卒不堪燠腥,只手扞地,复决以干殳,破壁贯穴,遂成洞府,厅、堂、轩、格、灶崎岖错置,士、卒、帅、妃、帝皆得自处。由是华夏共居,无分彪侉(鼻按:彪子,北人对东夷人谑称。侉子,东夷人对北人谑称。词性中贬,近熟者呼之并不以为忤,亦多为两地人自噱),卧则并躯,食则同灶。曰合灶。

实录记:可不咋滴,叫三同呗,同吃同住同登厕。我跟你说,无聊交情除了酒肉,还有一更瘆的,一起上茅房。能一起上茅房,解衣露嘚儿并头蹲呢儿,谁瞧谁还顺眼,都不觉得丢臊,就有了最肤表坦荡,起码能一起偷东西,聊热闹了还能一起劫道。现而今你们阔了,都一人一便所了吧,交不上这朋友喽。就说这事,你说书上怎么说黄帝——得其士心?访者:专家这么说。述者:专家懂个蛋!净说不太极的话(鼻按:太极,宇宙之元,阴阳由此生焉,古之常识也。不太极,意即反常识)。黄帝,当然了,牛!威德福智,古今第一。可是,老华有几个认识黄帝?姆老家儿说了,我跟他十砬年,天天戳他跟前,都不熟,真正跟老华混成哥儿们的,还是姆们这些老夏。访者:是是,你们心通了。但是,专家说也没错,是黄帝的政策使您老家儿才有和老华一起住窑坑上茅房——露嘚儿交心的可能。述者:哦,是这样阿。 6iNiZY3w0cr+ufIFbXur5XjYJxfZRbtXDIHT+TrdB0qLGQowTOGkIE8b8NjyWWU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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