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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任命儿宽为总提文学卒史，人事俸禄关系挂在大理。因为此人熟悉灌案，把王恢呈上的马邑围歼战（暂定名）计划书涂了提交者姓名交给他，对他说你看看对灌案有没有补充，可行性，操作性写一个报告给我，不行就说不行。

一月，我不能回宫，阿娇见我就问我们内案子怎么样了？我说正在专家论证。阿娇说我能跟专家聊聊么？我说你不认识。阿娇说有专家么，你不会早就给扔哪儿了吧？我说我是那人么？阿娇说你干得出来。

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明天，后天吧，我把专家带来。

后天，我带儿宽进宫，给阿娇介绍：专家。给儿宽介绍：皇后，马邑案策划人，你们谈。

我出去转了一圈，到望鹄台敲门，看门的一看我开门让我进去，我说在吗？看门的说在。我说我就不上去了你把他叫下来。一会儿张骞来了，我说怎么样阿呆得还习惯。张骞说太闷了，王叔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说没事多学学天文能认几颗星了。张骞说记不住，今天在这儿明天在呢儿老换地儿你还是让我学军事吧。

我说军事家也要懂天文，王叔恐怕回不来了一时半会儿，你要有长期出不去的准备。张骞说阿？王叔怎么了，还回得来么？我说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回得来怎么回不来？前几天见到你爸了，你爸托我给你捎话：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多学知识磨练性格，将来到哪里都是一个有用的人。家里很支持你哟，不要辜负大家期望，耐得住寂寞，王叔一回来就让你去部队。

出来我跟看门的说经常来看他的人有谁，看门的说只有李美人邢美人有时来送吃的，哦前两天还有一个太史的人说是他朋友我登记了他的名字叫什么马。

我说除了李美人邢美人以后任何人来找都说不在，不要给他们传达见面。看门的说是。

我绕回后宫，儿宽在廊子上等了一会儿了冻得搓手跺脚。我说谈得怎么样？儿宽说谈得很好。我说那就好，叫李敢找个车把儿老师送回西畤。

进屋阿娇正在发愣，我说没瞎说吧？阿娇说他是哪儿人阿？我说怎么啦千乘的。阿娇说一个字没听懂。

当月，儿宽交出他的报告，结论灌案是一个国防动员方案，马邑案是一个战役草想，两案无参比性，马案有可行性，操作难度很大，应予进一步细化。

我说马案附你的报告，给总提每个人抄一份，派机要待诏送他们签阅，要他们每人拿出意见。

二月，马案上会。阿老看法代表了与会多数人看法：想法很好就是太一厢情愿。阿老说我们摸了一下这个人的底，确实是马邑做得比较好的一个商人，主要做丝帛、化妆品出口，所以可以进到阏氏毡房跟单于一家有那么层私人关系，但是买什么布料说的上话和出兵入侵我国这样的大事也信他不是一个量级。我家内眷每年也要做衣服，若给我太太量尺寸的裁缝突然跟我说他有门路可以使我得一座城我是不敢信。王恢替他想的内个动机——据说皇后也参与了意见？

我说没皇后什么事。阿老说哦，我也以为勉强。若此案实施，还要再想一下，加个码，使他不得不如此，如触犯刑律罚没全部家产还要抓他全家判他的刑。

灌夫是与会者中认为此案不妨一试的少数派。说我是比较早接触此案，也基本同意阿老判断，也了解了一下此案形成过程。我得到的消息说是王恢找的聂壹，告诉他我们正在准备对匈作战，问——或者说催促聂壹提供和单于的关系，在交谈中——当然聂壹吹了牛，说他和军臣关系多么多么近每次去都为他设宴不醉不归如何搞得定，据说——请注意，是王恢主动提议让他利用这层关系向单于献城诱其入境为我聚歼创造机会，聂壹本人犹豫，后在王恢压力下一口答应。也就是说此案不排除王恢邀功心切刻意织就，聂壹的话有多少水分，他和单于关系到底怎么样实际我们并不掌握。既然此案有这么多不确定，为什么我又认为此案可试呢？首先，匈奴本系军国，人民习于并乐于从事战争，视杀戮、抢劫为极高尚极荣誉事业，差不多是他们最重视、最珍贵什么都能改惟独此项不能变的传统或曰习俗就像我们崇尚仁义尊老敬上过年必须全家团聚吃顿馅儿一样。单于的威望也借由曾经带领他的人民征服过多少国家打下多少城抢过多少财帛女人或高或低。军臣即位以来除个别年头一直与我保持和平，至今已二十七年，这是常态么？非也！依我理解匈奴人之秉性绝对非常态。今后是不是还能保持和平下去，仗是不是就永远不打了，我们两国就成为好邻居好朋友好亲戚，我的看法恰恰相反，和平时期愈久战争危险愈大。战争是流在匈奴人血液里的习俗，大家都是习俗的奴隶，习俗的力量甚至超过道德更别提法律。不打不可能，不打交代不过去，他的好战的贫困的人民看着呢。剩下的问题就是在哪儿打什么时候打，这对我们是问题对军臣也是问题。设若聂壹跑过去献上这么一策，我们认为是机会他也应该认为是机会，有内应，抓一把就走，何乐不为？如果这个判断成立，此案实施，我给五成成功把握。

窦婴说五成可一试问题是有没有五成，我给三成。

夏侯说此案只是就谋略谈谋略，设一个局，战役规模无一字涉及，若单于中计当真率军而来，就是合战，这么大规模作战完全建立在心理判断上我给一成。

我说最坏的情况是什么，设若我们依计而行？

郦坚说围了，打不下来。

阿老说没来。

窦婴说打还是打得下来，就怕围不住，打一半叫他跑了，主要战役目的没有实现，歼灭战打成击溃战。

我说没来不考虑，立足于来。围不住，跑了，虽不能达成全胜，小胜也是我们目前所需对敌也是震慑。

会上遂决议，继续推进王案（马邑案正式更名马邑合战，代号王案）。一署依据我军现能集中最大兵力预判匈奴亦出动全部本部兵力大致敌我双方各三十万人规模，拿出一个作战计划。二署负责对王恢原计划进行补充强化，务使其每一步都做到行为有据，动机可信，可吸收王恢聂壹参加。三署训练内容要调整，从目前的单兵武器格斗，转入方阵、大集群战役战术演练。到本月底，全训部队应达到可随时出动一级战备状态。筑路工程部队除正在抢筑汉直道义纵部，其他各部应立即收拢，发给武器，熟悉武器，最迟不晚于五月底以前完成战斗准备，列入我军作战序列。

四署，应立即将已入库新式武器装备拨发部队。并追加订单，命各工场驻场军代表——铁官、工官督导铁匠、弓匠加班日夜生产，必要时可予以物质奖励。新生产出环首刀、大黄弩无须入库直接运往部队。

五署（也即新成立的军动署），应立即制定各部从驻地向马邑开进路线和运输方式。并在各地郡守配合下对路线周边进行治安摸底，清除隐患，一旦部队行动，路途周边地区即实行军管，保障部队顺利通行。

六署（也即原来的五署）应立即调拨粮草，征集民马、民夫和民间草医巫医，收购止血止痛麻醉药材及包扎用帛麻布匹，打制棺材，在我军将要开进各条路线沿途设置兵站和野战临时救治所，做到往上开的部队有饭吃，往下撤的伤员有药喝，亡者有薄材躺。已回收入库封存旧制战车应立即解封，派匠检修。未回收的停止回收，已做报废处理进行拍卖的，退还拍卖所得追回车辆。亭马目前是指不上了，部队用马还是要靠民马，所以征集民马是六署当前所有工作重中之重，六署要重视，摆在首位，由署令萧婴亲自抓。

会议强调：这一切行动应在严格保密条件下进行，不能采取发通知、贴布告大喊大叫大拨轰动员形式。会议纪要不传达。对部队讲要进行秋操。与地方联络到当地找主管人个别谈，同时予以保密告知。实在藏不住，非要与民众接触求得民众谅解支持如设置兵站、征集民马民医追讨拍卖所得也一律以部队秋操告之。

会议指出：前段灌案执行过程中保密工作就做得不好，部队调动部队训练重要人事任免甚至总提住址很多消息都透露了出去，引起社会议论纷纷。追查下来大都是总提成员亲属和身边人员散播出去，要管好身边工作人员和亲属，不要什么都跟老婆讲！上在会上带头做了检查，跟皇后讲了不该讲的话。其他总提成员也分别做了自我批评。

上在最后总结发言中讲：各责任人心中都要有个手刹，王案能否顺利进行全赖第一阶段也即聂壹利诱军臣单于能否成功，第一阶段失败即全案失败，到那时就要及时刹车，取消一切行动，恢复执行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