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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连降三日，院里雪深几与廊平。我们三天三夜没合眼，饭送进屋，困坐着打个盹，尿到神像后边找个罐甑滋里边，拉——窦婴老先在墙角拉了一橛儿，受到大家一致谴责，要求他铲出去，窦婴老撅着嘴不挪窝，还是喊进来一个战士给铲了出去，撒上炭灰。大家一致同意大便还是不要解在屋里，都吃了羊肉味儿受不了，冷、雪大也要克服，都上外边解决去。

我倒是一般随车都带一花梨箍马桶，问李敢，李敢说给您备下了。引我到一扫得干干净净小柴房，马桶孤零零墩在地当间，我一坐上就起来了，说有人用过。李敢说这您还能觉出来？我说感觉到动物体温。

李敢说不好意思我试用了一下，但是都刷了擦了几遍。我说那也能觉出来，马桶如饭碗别人舔过就不能再用了。李敢说我道歉。上外边找一圈没发现厕所，田蚡也在找厕所，我们俩在廊子上碰了头，问战士，战士说庙里就没次所，还笑：农村哪有次所野地就是次所。田蚡忧愁望着院外漫天大雪说还得上野地呀。战士说不用走那么远，我们都这儿——指一院子雪。

田蚡说我不能忍了，就这儿了。我说我也忍不住了。就和田蚡并排蹲在廊子口，面冲里。田蚡朝战士呲牙一乐，战士都背过身去。天确实冷，看着没风，蹲下就觉得小风嗖嗖的，风雪皴肌，却有一种虐爽。

库嚓库嚓，我回头瞧，嗬！雪还是那么洁白，空气还是那么清新，只多了几个针孔小眼，都沉雪下了。

李敢递给我一沓三层麻夹心锦，我匀给田蚡一张，田蚡举起一三棱瓦片说不用，我有这个，还是这好使。

我们围绕灌夫方案不断提问题、提想法、提要求倒逼他细化细化再细化。全国大检查查出问题人口集中到茂陵需多长时间？更役推行六十年过更之弊积历六十载早期犯者今日尚存恐不止六十俱已耄耋是不是还要一并提来？要不要设一个追诉期过期不予追究或干脆定一个年限超龄课罚依旧人就不必到部队养老了。

茂陵工地已经有几十万人现在又一下子增加几十万人吃住都是问题。既然都是劳改犯这二者有什么区别？这么多新兵集中整训，按最低标准十比一配备士官、五十比一配备军吏也要几万人，人从哪里来？以老部队为骨干补充新兵升级建制这样的部队才能保持老部队战斗作风战斗精神，才能迅速形成战斗力，全部新兵组建兵团无论派进去多少有经验干吏，训练多久，未经实战考验真拉出去战斗力还是要打个问号。哪里去找这么多老部队？把现有营队都投进去带新兵，有带兵经验参加过实战退伍军吏全找回来动员出来牵扯的也是一大批人，以什么名义派他们去管劳改犯呢？胡类同战争动员！前期一大套保密工作全白做。

队列训练最多三个月再多无意义。之后这些人要发军装发兵器，要练武，不穿上军装真正拿起武器操课，再多跑步立正心里也还觉得自己是老百姓，由民到兵内个军人意识根本转不过来。这时就不能再圈在茂陵了，内几十万正经劳改犯都看着呢，就要到我们部队自己正规训练场去，就别几十万人再搅在一起了，就要按将来准备部署战略方向按军兵种各自集中，去自己营地。进入营地我们就要按部队要求进行正规管理，就不能搞连蒙带诈内一套，就要跟人家讲清楚，你们现在是兵了，服的是兵役，役期几年。这其中大部分人我们不是准备当骑兵培养么，就要去马场接马、喂马、养马，和马培养感情，将来骑在马上做动作，进行战斗马才不会给你颠下来，马在哪里？

灌夫说各位老大，各位掌柜子，我脑袋都要炸了。你们提的要求、问题我都记下来了，请容许我回去整理，再摸情况，给我时间，把每一要求问题逐项落实。

掌柜子们说多少时间，十天、一个月，够不够？

我说我看三个月吧，有些问题也不是老灌能回答的，诸如训练场、马场、马，新部队干吏。你就先按三十万骑兵配置把数字列出来，我对灌夫说，怎么解决到哪去找我来想办法。一件事可以现在就干，更役律执行落实情况全国大检查。要成立一个领导小组专门抓这个事儿。这个事儿牵扯面广，又要看户籍又要查役簿又涉及法律还有将来卒徒转运。田相，我看也只有你合适，你就牵头当这个小组长，相府户曹、兵曹、决曹、尉曹做组员。过完冬至就下去，一个郡一个郡跑，争取……也用三个月，把七十四郡二十国都跑一遍，你下去郡里国里也重视，有困难么？

田蚡说困难都可以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