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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穿过古代馆和现代馆当间夹道,是一片空地。空地一棵枯柳树,一盘石碾子,碾子旁立着一斑驳木牌:逾此牌者,斩!谈叔靠在道口说:我就不过去,我还没想今儿不过了。我说这是窦婴的字儿啊,地道在哪儿呢。谈叔叔说你推那碾子,地道就出现了。

我说嗬,还有机关呢,还以为是你们平常碾小米用的呢。

谈叔说原来真有一毛驴,配套的,拴那树下。后来老也没人来,驴也老了,风一吹,就倒了,再没人理这事了。

我推着碾子一圈一圈走,说:好沉。谈叔说且推呢,这是吕后当年叫吕产挖的,据说通灞河。农村老太太就是有心眼,当时就想到了,你们刘家人饶不了她。

我说这么费劲,临时跑也来不及呀。谈叔说驴能快点。我说是,想得挺好,朱虚侯带人杀进来,追到这儿,只剩一驴了。

这时天已经暗了,枯柳树吱呀呀响,开始向一侧倾斜,根离土后,露出一个滚满蚯蚓的洞口。谈叔举一火把出来,伸长胳膊递给我:别燎着头发。我用火烤了圈洞口,蚯蚓立马成胡椒粒。

我顺着滑溜溜石阶一步步往下迈,地道之窄,箱子之长大,棺材铺子似的一口一口码到无穷远,人的影子都爬拱顶上去。我和飞舞的影子相伴,越走越潮,箱子上的铜活儿都绿了,忽听一声咳嗽,浑身毛儿都炸了,魂不守舍之际听到尹婕妤的声音:没劲,宫里最没劲的就是晚上,等会儿熄灯了,咱俩出去唱歌去。另一女的烟酒嗓,说出得去么。尹婕妤说今晚南门小齐值班,我跟他熟,他管我叫姐。我摸到声音脚下,发现是口井,井里还一月亮,抬头仰望,井上一口天晃着星星。尹婕妤说皇后最特么装了。烟酒嗓说皇帝不装么,俩都装一块了。俩人吃吃笑。我心说这女的谁呀,这嗓子够深的。烟酒嗓说哟,你瞧,井底怎么亮了?我忙垂下火把退回去。尹婕妤说哪儿亮了,黑的呀。噗,上面掉下一口痰。烟酒嗓说你怎往里啐痰呀,这水还喝呢。尹婕妤说赶紧打水吧,洗完脚装睡去。咚,掉下一桶,又吱咛吱咛摇上去。

我打着火把继续往深走,发现这地道七拐八拐通往各宫院,有的联井口,有的接茅坑,可以听见太监吵架,宫女抱怨,叽叽喳喳说话,磨磨蹭蹭走路。也不知哪宫上头一方臀正在大便,我刚抬头,扑簌簌掉下几橛子。还一截儿上坡路,头顶一直有一女的在叫哎哟哟嗬,哎哟嗬。特么的谁在我宫里打砲儿呢?倏尔影子飞走,地上一片釉闪,眼前出现一条地下河,岸边一条小船,船上一具白骨,小船桨缆俱全,拿脚一蹬,船板竟如糖酥,粉解了。小船泡满水,沉甸甸入潜,白骨临水倏尔垂立,迅即灭顶。

跟着眼前一暗,火把成蜡烛了。我紧急回撤,一个撞墙,蜡烛成火捻了,只能照亮手指头。我盯着手指头走,手指头也看不见了——全黑,就觉得耳朵凉,背凉,裆凉。我喊:有~人~吗?

半天,听到小翅膀扇动空气声,鸡皮疙瘩底下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想到活埋,想到白骨。我像盲人一样伸着两手,颤颤巍巍挪步,迎面骨猛地撞上箱子锐角,一阵钻心,一声没吭,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摸到旁边箱子坐下,一边揉腿一边想辙。缓过劲儿来,我跪上箱子,一口接一口数着往前爬。第十七手,一手摁塌一糟箱子盖儿,一个猫扑仓鼠,崴在一箱砖头瓦块中。 2l6CmZMhieQFhkTl1LUaPPY0HuA/edTPAOmXMwq9rjraF/ptZo0gcqBjz0RHTr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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