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军医库伦贝克和凯塞尔博士正在做手术。凯塞尔博士虽然还在军医院提供战地服务,但平民医保诊所里的事情就已经让他忙得够呛了,所以一般情况下,库伦贝克也不来打扰他;不过,现在又开始进攻了,军医院里多了许多病号,库伦贝克也没有办法。幸运的是,送到军医院的都只是受了轻伤的人。人们也把他们叫作轻伤兵。
这两人都是真正的医生,所以随后就坐到库伦贝克的房间里讨论起这些病例了。弗卢尔施茨也过来了。
“很遗憾,您今天不在那儿,弗卢尔施茨,要不然您准会开心的,”库伦贝克说道,“真是大开眼界……如果我们不动手术的话,那人一辈子就会是个病秧子……”他笑着说道:“但现在不一样了,六个星期后,他就可以去战场上再死一回了。”
凯塞尔说道:“我只希望,我们那些可怜的医保病人也能得到良好的治疗,就像这里的人一样。”
库伦贝克说道:“您知道那个给吞了鱼骨头的犯人做手术,为了在第二天把他绞死的故事吗?这大概就是我们的工作。”
弗卢尔施茨说道:“要是所有参战国的医生都罢工,那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嚯!弗卢尔施茨,您可以起个头。”
凯塞尔博士说道:“我是很想把绶带那玩意儿送回去的……调侃一个老同事,您不觉得害臊吗,库伦贝克?”
“我能做什么?我必须给您提个醒儿……黑白色衣服是给平民穿的。”
“是的,而您却穿白黑色衣服跑来跑去……另外,该轮到您了,弗卢尔施茨。”
弗卢尔施茨说道:“可问题其实在于,我们只是坐在这里,多多少少讨论一些有趣的病例,完全不去考虑其他事情……也根本没时间去考虑……到处都是这样,都被工作累垮了……直接累垮了。”
凯塞尔博士说道:“天啊,我已经五十六岁了,还有什么好想的……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每天晚上摸上床的时候。”
库伦贝克说道:“您要不要来一口?算在团里的账上……两点钟,我们又会接到二十个伤员……您会留下来接收吗?”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的药柜前,从里面拿出一瓶法国白兰地和三只玻璃杯。当他侧身站在窗边,把手伸进药柜时,灯光把他的胡子照得立体感十足,让他看上去很是威武。
弗卢尔施茨说道:“我们都被自己的工作弄得筋疲力尽……做军官和爱国主义者,也无非就是这样的工作……我完全搞不懂其他工作领域中的事情。”
“谢天谢地!”库伦贝克说道,“医生不需要探讨哲理。”
玛蒂尔德护士走了进来。她身上有股刚洗好澡的味道。或者没有的话,别人也一定会觉得她身上是有这股味道的。她的长鼻子和瓜子脸,与她的一双女用人一般的红手形成鲜明对比。
“少校军医先生,火车站打来电话说,运送伤员的列车已经到了。”
“那好吧,再抽一支烟就出发……护士,您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反正卡拉护士和艾米护士已经去火车站了。”
“那也行……那就走吧,弗卢尔施茨。”
“带上弓箭
。”凯塞尔博士说道,不过不是真的有这个心情。
玛蒂尔德护士站在门口没走,她喜欢留在医生的房间里。当他们全都走出去的时候,弗卢尔施茨无意中看到她洁白如玉、润泽耀眼的脖子,看到她发际处的雀斑,觉得有些触动。
“再见,护士!”少校军医说道。
“再见,护士!”弗卢尔施茨也说道。
“上帝与我们同在!”凯塞尔博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