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辞之后,我在欧洲漫无目的地游历,写就《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
这本书很不顺利,花了将近5年才定稿,没人愿意出版,市场看重“热度”,我却像一个老工匠,一字一句打磨手艺,追不上图书行情的风云变幻。
出版前辈说,趁《一生欠安》最火的时候,不论你第二本书写得多么差劲,在风口上都可以借势起飞,销售数据再创新高。
我将信将疑。
等到4年后完稿,才傻了眼。
曾经的约稿编辑纷纷婉拒,跟我关系最好的一个悄悄说,主编说你过气了。
从没当过明星,居然也会“过气”。
我倒是不生气,写作是放长线,急不得,做了几十页毛遂自荐的策划案,一边慢慢物色出版公司,一边又花去一年逐字修订。
后来,这本描写独立女性的故事合集上市后,我妈怕我压力太大,时常来电探问我的“精神状态”。
我其实很满意,书能出版已是胜利,身边的亲朋好友解囊支持,不遗余力地帮我宣传推荐,因为这本书,我先后做客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北京文艺广播,销量还攀上过新书榜单前10名。
有此成绩,我很知足。
更重要的是,我笃信这本书具有长久的生命力。
《一生欠安》写于18岁,凛冽、桀骜、愤世嫉俗,正是常常深夜痛哭的年纪。
我写爱而不得的女人和轻诺寡信的男人,对待感情,满纸质问。文字表面克制,内里尽是激烈、尖锐的对峙。
《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完稿,我快30岁了,饿过肚子,赔过笑脸,见惯别离,饮过苦杯,习得包容和慈悲,懂了世人皆苦。戒了情绪,只把剧中人的不得已都剖开来,给你看。
我依然深爱着笔下的人物,但除了鸣不平,更试图回到“案发现场”,探寻另一种改写结局的可能——是怎样的局限使她们不得善终,作为看客的我们又能否幸免,它凝结了我彼时全部的智慧。
欣喜自己的成长,也能坦然面对所有读者的喜欢——我尽力了。
如今回头望,《一生欠安》再版了两次,《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新版也将在2025年末与大家见面,这十来年,我从一个怯怯的小姑娘,长大成一个自由而坚定的女性,这并不容易,但很幸运,依然拥有爱我的你们,不曾走散。
从欧洲回来,进入一家央企,在这里才明白,父母当年按头让我考研之明智。
北京与广州不同,学历重要,“爸爸是谁”也很重要。
改变不了出身,我于是暗无天日地复习考研,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名校,还评了两年“三好学生”和“优秀学生干部”。
搬了好多次家,最终搬到一个破旧的一居室,幸而不再与人合租,生活变得好了一点。
不久,我攒钱在京郊买到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交房时,惨遇开发商爆雷。
我所在的部门牵头投资了一个大项目,损失惨重,部门业绩一落千丈,凛冬将至,人人自危。
自那以后,我就离开了北京。
先在天津生活了几年,后来又搬去浙江,在江南水乡过上了现世安稳的小日子。
半生颠沛流离,终于吾心安处,有枝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