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我相信等待,哪怕是漫长的、黑暗的,哪怕是坟墓中。只要那条小路活着,落满白色和紫色的丁香,你就会向我走来,就会说:我爱。

——谢烨

又到十月。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烨儿离世,已二十年有余。我隐居在南方一个小庵,青灯古佛,晨钟暮鼓。

得知噩耗那日,我心脏病发休克,后在医院度过三年,吊针与思念为伴。烨儿父亲从承德来照料我,带来烨儿的信:“如果顾城是个普通人,也许我不会这么累。他的理想与自私是并存的。他一直抱着死念,我的路或许也是死路一条。”两个皓首老人抱头痛哭。前半生被“文革”戕夷,后半生为“白发人送黑发人”肝肠寸断。

出院后,我离开上海。跨了半个中国,叩响庵门。心里仇怨太深,皈依无门,只带发隐居。听闻小木耳由顾家抚养,不通中文,未谙父辈恩怨,是好事。

我曾恨顾城。他太善摆弄文字,捕获芳心容易,致人死地不难。他移情英儿并著书,名曰忏悔,却用浓词艳句刺痛烨儿,也毁了英儿。英儿离开激流岛,保全性命,却留一世责难,同为女人,可悲可怜。

烨儿用尽满世柔情,温暖他,陪伴他,呵护他,却被他砍杀。顾城寥寥几笔的遗书,矛头直指烨儿见异思迁。众人皆知顾城移情别恋在先,他有何立场控诉烨儿弃他而去?他禁锢烨儿,不许她见小木耳,歇斯底里地虐待她,在烨儿的深情里肆无忌惮。人们将他想得过于纤细,近乎孱弱,事实却未必。蜕下敏感脆弱的蝉衣,他有一重甲,坚硬到可粉碎肉身,并令他人陪葬。世人都说顾城是个孩子,可他心安理得地让我的孩子殉葬,永世不可饶恕。

想念得太狠了,就做梦。烨儿红裙子,羊角辫,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我问她,“烨儿,你怎么长不大呢?”烨儿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眼眸是晴空的明澈。“走了也好,不然总担心你会走,现在不担心了。”

醒来,心里落空,去堂前诵经。

流水无沙,前世搁浅,上游风化。经由堤坝,斜阳返照,遇上一朵落花,相拥归家。

水点蒸发,影化成云,花瓣零落,下游生根,淡淡交会,终无印。流水分岔,七情渐化,心境已如明镜。

流水惜花,不过送运,劫数宿命,前尘已定。缘浅五月落霞,如是因果。放下业障,无负此生。

青灯跳动,黄卷轻翻,我恍然顿悟。

“如今你已度了嗔恨心和爱别离苦,方得皈依。”

师太为我削发。长发落地,犹如别去万千离苦。

从火车上命运色彩的邂逅,到浪迹海角天涯,相守十四载,烨儿用女人的奋不顾身和坚韧容忍,成全顾城,也成全自己。她的生命短暂却浓烈,聚时竭力,散时无悔。我接纳烨儿的深情,亦接纳烨儿的命运。宿命注定前路,大抵是几世轮回的因果。我相信顾城也背负着己身的债与劫,行走世间。六尘皆苦,前缘已定。流水落花,相伴仅此一程,别后无负此生。

佛曰,勘破,放下,自在。

今夜梦中,又见烨儿。不同以往,她21岁的模样,一袭白裙,长发垂肩。遥遥地站在月台,对身旁桀骜清冷的顾城说:

情愿用我一世才情,换君一见倾心。 651gKO0CmshSHYwwvKu9djhlsh6Ll/QiOiDj3tPBYWYGNvnJbLqRvMYXYR9G52Yb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