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离去的时候,我不相信你能微笑,能用愉快的眼睛去看鸽子,能在那条小路上跳舞,想入非非地设计未来。当我离去的时候,我不相信那盏灯真的灭了,星星和信丢了,你的灵魂一片黑暗。
——谢烨
1993年10月,天转寒。我戴着老花镜读烨儿从大洋彼岸寄来的信件。云树遥隔,千万遍,数着时间,捱着想念。
“妈妈,我真担心你的身体。医生说你这个病,受惊易晕倒,你千万保重。我很想你。
“我很忙,忙书稿,稿费可以帮小纯渡过难关。
“今早小木耳唱,我的奶瓶在哪里,356|5——,我小时候也喜欢唱,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木耳喜欢停在岸边的船,总让我带他去看,但他中文很差,只会说,妈妈boat……”
我双眼蒙了雾,为日思夜想的烨儿和未曾谋面的小外孙。木耳喜欢船,因为他想走,想离开荒无人烟的激流岛,离开形容枯槁的岛上时光。烨儿何尝不想。但她走不了。从她对顾城说“余生,请你指教”的那刻,她就把顾城的梦想和命运背负在自己肩上,画地为牢。
幸福已是奢望,我只愿她平安。
电话突然响了,我放下信,去接电话。
“妈——”小纯哭着喊,我心里一凉。
“出什么事了?”
小纯只是哭,“妈,我姐……”
“你姐怎么了,你快讲,顶天是死了人!”我慌不择言。
小纯声音低低的,“姐没了。”
天地一霎时黑云压城,隐约有小纯的声音,远似天籁。寒意凛冽,荒芜无垠,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