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现在面临的局面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吴三桂连战连捷,已经控制了云南、贵州、广西、湖南、湖北和四川等地区;耿精忠在福建兵分三路,攻打浙江和江西;王辅臣在西北四处攻略,控制了北起宁夏、南接巴蜀的大片地盘;甚至台湾的郑经也登陆广东,围攻潮州、惠州。可以说清朝南方的大部分地区都反了。
三藩里只有平南王尚可喜忠于朝廷,还带着自己的部队在广东拼命抵抗。但猛虎终究难敌群狼,形势岌岌可危。康熙数次调兵增援尚可喜,都被吴军阻击在江西,根本无法进入广东。最危急的时候,尚可喜甚至在平南王府的后院架起了柴堆,打算一旦广州失守,就举火自焚。
面对此种形势,康熙急火攻心,甚至跟他父亲顺治当年一样,打算御驾亲征,和吴三桂决一死战。幸亏朝里还有明白人,告诉康熙冲动是魔鬼,一定要稳住!
明君的优点就是听得进去话。康熙在冷静下来之后,开始绝地反击。
康熙的第一击就是吴三桂的要害——吴应熊。
从吴三桂起兵的那天开始,吴应熊就被抓捕下狱了。
对于如何处置吴应熊,朝中大臣展开了辩论。一派认为不能把事做绝了,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留着吴应熊,万一战事不利,还可以和吴三桂谈和。另一派认为应该立即处死吴应熊,从心理上给吴三桂一个打击,彻底断了那些主和派的退路。康熙在反复权衡之后,决定杀掉吴应熊,“以寒老贼之胆,以绝群奸之望,以激励三军之心”。
康熙十三年(1674年)四月十三日,吴应熊及其子吴世霖被绞死。
康熙确实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吴三桂闻听吴应熊被杀,“惊悖气夺”,从此昏着迭出,身体也迅速垮了下去。吴应熊其余两个幼子则被康熙特赦免死,与建宁公主一起被圈禁。
说到建宁公主,很多人会想到《鹿鼎记》里那个刁蛮任性的建宁公主。小说中的建宁公主是康熙的妹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后还和韦小宝私奔了。但事实上,建宁公主的命运和她的丈夫一样,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主。
建宁公主名叫爱新觉罗·阿吉格,是清太宗皇太极最小的女儿,也就是顺治的妹妹、康熙的姑妈。在皇太极的十四位公主中,有十位公主下嫁蒙古王公,三位下嫁满洲勋贵,只有阿吉格,年仅十二岁就嫁给了汉臣之子吴应熊,也开了清皇室公主下嫁汉臣的先例。
刚开始,公主夫妇的新婚生活还是很不错的。顺治亲赐了公主府,并且对阿吉格和吴应熊一封再封,不断加官晋爵。夫妻二人也是相敬如宾,阿吉格为吴应熊连生三子,生活不可谓不美满。康熙十年(1671年),由皇上特批,公主随额驸前往云南为吴三桂祝寿,这种待遇在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在吴应熊和吴世霖被处死之前,阿吉格曾进宫跪在康熙脚下哭求免其死罪,最起码放过自己的儿子吴世霖。可在政治斗争的洪流面前,公主的哭求是如此苍白无力。
吴应熊死后,康熙下诏慰藉公主,称建宁公主“为叛寇所累”。可阿吉格面对的丧夫失子之痛,岂是几句轻松的官样文章能抹平的?更可悲的是,康熙二十年(1681年),三藩之乱尘埃落定,康熙又下旨将阿吉格剩下的两个儿子也处死了。从此,这偌大的公主府,就只有阿吉格一人面对凄清萧瑟的漫长岁月。
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建宁公主在悲痛和孤寂中悄无声息地去世了,时年63岁,是清朝寿命最长的公主之一。可对建宁公主来说,活得太久,恐怕才是她最大的痛苦。
世间但见豪气干云,谁怜红颜儿女情长。
今天,我们站在北京汉光百货的过街天桥向下望,还能看到一片明清老宅,那就是曾经的建宁公主府。建宁公主去世后,此宅空置了二十年,一直无人打理,杂草丛生。据说在夜深人静时,院里常常闹鬼。后来,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还专门记录过公主府:“北壁一门,又横通小屋两楹,童仆夜宿其中,睡后多为魅舁出,不知是鬼是狐,故无敢下榻其中者。”说也奇怪,直到民国,这宅子仍然怪事不断,被传为“京城四大凶宅”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