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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疗的堕落

最终,阿尔迪尼为舅舅正名的努力适得其反。这些努力创造了一个自我延续的螺旋,摧毁了伽伐尼作为动物电之父仅存的声誉: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利用电疗的庸医越多,愿意将电与生命联系起来的正规研究者就越少;而严肃的研究越少,取而代之的荒谬主张就越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和历史学家在回顾伏特和伽伐尼之间的恩怨时,开始编造关于伽伐尼的各种历史细节,以坐实人们对动物电的冷嘲热讽,以及伽伐尼认为动物电存在所体现的无知。其中最经久不衰的是一个恶性的动物电起源的荒诞说法:伽伐尼是在他的妻子用金属刀准备烹制青蛙时,无意中发现了动物电的概念,而不是在长达10年的一系列越发精细的重复实验中。

与此同时,各门科学开始迅速分化出各自的领域,生物学也开始将自己定义为一门学科。由于不希望重蹈伽伐尼的覆辙,那些追求生物学正规研究的人放弃了电学,回到了以描述性的解剖学和分类学为主的研究方向上,他们研究的是生物局部,而不是支配整体的力量和过程。

那些认真研究电的人——电学家——则不顾一切地想要恢复他们事业的体面。这意味着将他们的研究对象从生机论的内涵中分离出来,严格聚焦于化学家和物理学家由于伏特的电池而取得的进步。这些进步的数量迅速增加。1800年,伏特的原型电池帮助科学家电解水,将其分解为氢气和氧气。1808年,一种改进版电池帮助化学家发现了钠、钾和碱土金属。人们设计了一些方程式来定义电作用于世界的各种关系。1816年,第一台可用的电报机原型在哈默史密斯建成,由伏特电堆供电。物理学家和工程师们在他们周围创造了一个无人能够触碰的“电场”,以保护他们自己免受江湖骗子和生物学家的伤害。

医疗专业人员也适时地与动物电划清了界限,尽管他们中的一些人仍在继续部署能够治疗人们疾病的人造电力。19世纪30年代,一位名叫戈尔丁·伯德的年轻医生在看到庸医赚得盆满钵满之后,在伦敦盖伊医院建立了“电浴”设施,向他光鲜时髦的病人收取高额费用,以缓解他们那些模棱两可的疾病。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围绕动物电研究建立一门正规学科的计划。在幕后,另一位科学家一直在努力延续动物电对生命维持作用的研究:亚历山大·冯·洪堡在整个18世纪90年代为法国委员会审查了伽伐尼的工作,并强烈怀疑伏特和伽伐尼的理论根本不矛盾,且事实上伏特对动物电的否定是错误的。

洪堡后来成为普鲁士国王的侍从官和启蒙运动的领袖,并塑造了我们将自然本身视为一个单一的相互关联的系统的观念。但在围绕电的论战期间,他才20岁出头,刚从大学毕业,成为一名采矿检查员。他博学多才,研究兴趣很快从地质学跳到了植物学,然后又跳到比较解剖学。当他开始关注伏特与伽伐尼之争时,他下决心要解开这个谜团。

为此,洪堡在5年内进行了大约4000次实验,其中几次还是在他自己身上进行的。(他经常说服他的朋友约翰·威廉·里特加入他,这种自我实验严重扰乱了后者的神经系统,导致其在34岁时便去世了。)在这些研究中,最令人震惊的是洪堡决定将一根与电堆相连的银线插入他自己的直肠,历史学家斯坦利·芬格称之为“几乎不可想象”的实验。 这项实验结果与阿尔迪尼在大型动物身上获得的所有令人不适的结果相似,但在自己身上进行实验给洪堡带来了第一手经验的额外优势。因此,他认识到,无意味的排便会伴随着痛苦的腹部绞痛和某些“视觉感觉”。他不满足于此,将导线进一步插入肛门,发现“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恐怕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一个人对了解动物电的奉献了。

1800年,他前往委内瑞拉,目的是调查约翰·沃尔什的活电鳗实验,因为这些活电鳗在离开原生栖息地后往往无法存活下来。他用驮畜做诱饵引诱电鳗(其中一些电鳗有5英尺长,能释放700伏的电——足以把马和骡子电晕),并目睹了动物电的强大威力。在这次旅行之后,他开始将这种强大的防御性生物电与支撑日常运动和感知的更普通的生物电联系起来。他在后来关于电鳗的著作中,以严谨的文笔总结道,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我们“也许会发现,在大多数动物中,肌肉纤维每次收缩之前,都有从神经到肌肉的放电;而且异质物质的简单接触是所有有组织生物的生命之源”。

洪堡没有采用阿尔迪尼的策略,即坚称伽伐尼的正确性,而是打了一场迂回的持久战,以此将实验生理学带回正途:他鼓励有前途的年轻科学家研究动物电。19世纪20年代末,当洪堡结束旅行回到柏林时,他成了崭露头角的生理学家约翰内斯·穆勒的赞助人,并帮助穆勒在他的兄弟威廉·冯·洪堡20年前创立的世界一流大学里担任解剖学系主任。

当时层出不穷的电疗骗术使动物电的记录彻底失去了公信力,以至于当它存在的第一个真正证据终于拨云见日时,即使是重新发现它的科学家也不太明白他发现了什么。1828年,佛罗伦萨的物理学家莱奥波尔多·诺比利正在研究提高静电计灵敏度的方法。静电计对跨大西洋电报电缆的运行极为关键,因此其重要性日增。电学家们用它来确认电流的流动和信息的传递。由于地磁干扰了对电流尾流的测量,早期版本的静电计的精确度有限。没有人知道如何摆脱这种干扰。

要做到这一点,需要的是一个灵敏度更高的静电计。(由于法国物理学家安培的巧妙点拨,这种仪器现在被称为电流计。)为了测试他的改进版是否真的更好,诺比利需要找到最微弱的电流。他记得伏特曾断言,伽伐尼看到的不是某种特殊的“动物电”,而只是两种不同材料接触时产生的微弱电流。他意识到,如果他的设备能够测量像死青蛙体内的电流这样微弱的电流,那么它的优越性将无可争议。果然,他的新仪器检测到了这种电流,他立即将其命名为“青蛙电流” 。这使他能够第一次记录到神经肌肉准备过程中的电活动。但诺比利实际上并不认为这是青蛙的固有特性——他仍然坚定地站在伏特的阵营中。他坚持认为,这一切都与金属有关。

还要再过10年,另一位科学家才能正确解释诺比利测量结果的意义,并最终使生物电重获其应有的地位。 j7FCxOm8m/6S9P0q17jxjgLcbfpLCkZpqvrbhEddy0SSXeilj9ApmPoigm6ErZ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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