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贾斯珀！你放柔顺剂了吧？”

“你好，汤姆。”

“打扰你了吗？”

“我在写东西。”

“哎呀！”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写东西就是写东西，如果一个人是作家，他就会写东西，没别的。我告诉过你的，没有人能真正停下来。”

“汤姆，我在洗衣房里。”

“我知道，你老是待在洗衣房，家里没人接电话。”

“在洗衣房不能写作，你知道的，我也不会在这儿写东西。”

“胡扯。坦白吧，写的是什么东西，一个短篇？”

洗衣机里的衣服还处于预洗阶段，周围没有人在翻阅杂志。在这种情况下，贾斯珀·格温认为可以跟汤姆解释这件事情。他跟汤姆说他喜欢把词汇排列起来，连接成句子，这种练习就像把手指弄得嘎巴响那样。他是在脑子里做这个事情，这能让他放松下来。

“太棒了！我马上过来，你说，我写，这样书就出来了。这样写东西，你也不是第一个。”

贾斯珀·格温解释说，那不是故事，只是一些片段，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能称之为场景就算不错了。

“天才的想法。我都想好题目了。”

“别说！”

“《我书中永远不会出现的场景》。”

“你以前说过这个题目。”

“待在那儿别动，等我搞定手头的事情就过来。”

“汤姆。”

“说吧，兄弟。”

“穿得很正式的这位是谁啊？”

“吕蓓卡？是个新手，非常能干。”

“除了拿个手机在洗衣房转，她还会做什么？”

“她正在熟悉业务，无论如何，总得开始做点儿什么吧。”

贾斯珀·格温想，他决定不再当作家，如果有一件事情让他觉得遗憾，那就是他再也没有理由和汤姆一起共事。他想，总有一天汤姆会放弃，不再给他打电话，那将是糟糕的一天。他想自己要不要告诉汤姆这些，就在洗衣房这里，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他合上手机，给那位胖姑娘做了个手势，那姑娘出于礼貌，站在几步开外。他注意到，她的脸蛋很漂亮，为了弥补她的身材缺陷，她选的衣服很合身。贾斯珀·格温问她能不能给汤姆捎个口信。

“当然。”

“您真热心，我想让您告诉他我会想他的。”

“当然。”

“我想告诉他，迟早有一天，他会停止来烦我，不再我去哪儿他的电话就追到哪儿。如果他不烦我了，我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就像房间里电冰箱的噪声没有了，但我会张皇失措，这种感觉无法避免。您一定知道，就是那种在忽然的寂静中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感觉，但也许没到那个地步。您听懂了吧？”

“我不敢肯定。”

“您要不要我重复一遍？”

“可能我要拿笔记一下。”

贾斯珀·格温摇了摇头。太复杂了，他想。他重新打开手机，手机里传出汤姆的声音，他永远都搞不清楚怎么能那么巧。

“汤姆，你先别说话。”

“贾斯珀？”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说吧。”

他说了那些话，说了电冰箱和其他事情。汤姆干咳了一声，沉默了几秒钟，他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之后，那个姑娘也走了，像一艘船一样漂走，可能胖子走路都那样。离开前，她向贾斯珀·格温微笑了一下，向他告别，眼里闪烁着一丝亮光，漂亮的双唇间露出洁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