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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采葵听到地面的薄冰被踏碎的声音，鼻子里传来熟悉的古龙水味道，混合着烟草味，是蒋天胜独有的气息。
雪花慢慢地飘落，落在两个人的肩上化成水。
大雪掩埋了过去的回忆，回忆里有难以启齿的秘密，秘密里藏着她不为人知的悲哀。
心上是一声叹息，叶采葵忽然就不怪他了。
怪谁呢？命运面前我们都是弱者，你可以反抗，但你绝不会胜利，所以又怎么好怪罪那些举手投降的人呢？
是她从前太倔强，让周围的每个人都活得很累，现在她一口气早就松了，已经不倔了。
叶采葵忍不住伸出手，她想抱一抱蒋天胜，可又觉得这样拥抱前男友似乎不大合适，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蒋天胜却把叶采葵抱得更紧了，他的声音哽咽，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你怎么那么逞强？如果我知道怎么会跟你分手？”
叶采葵苦笑道：“我总还是有点尊严的，怎么可以用这种事情来挽留你。”
蒋天胜把叶采葵紧紧箍在怀里，激动地说：“你难道不知道我根本不是真心和你分手吗？我那时候只是赌气而已！”
叶采葵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赌气呢？可年轻的时候谁不赌气……
他们都心高气傲，宁愿选择战争也不选择爱，因为战争里才能争个输赢，而爱里没有输赢。
“过去的事情就别说了。”叶采葵拍拍蒋天胜，轻轻推开他，温柔地笑了笑，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真的？”蒋天胜上上下下打量着叶采葵，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这种事情当然是真的，要是假的我还能活得好好的呀？傻……”
叶采葵笑着，她的笑容一如从前，诱惑又天真。只是仔细看能见到她眼角那浅浅的纹路，这是时光和疾病的摧残留下的痕迹。
蒋天胜捧着叶采葵的脸，手指轻轻地在她脸上摩挲，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却还是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他想好了，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手，谁都不能阻止他和她在一起，现在已经没有谁还能干涉他的感情、生活，他不会再让任何人让她受一点委屈。不再让她委曲求全，要让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Maggie，我们重来一次。”蒋天胜说。
叶采葵心上一颤，张嘴想要说话，可蒋天胜却忽然低下头来，似乎要吻她。
“采采。”
……
忽然而来的一声“采采”打断了两个人的动作。
叶采葵只觉得一盆凉水瞬间就把她给浇清醒了。
许奕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多久了？
蒋天胜也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严肃的年轻男人。
他个子高高大大的，一头利落的板寸短发，大冷的天不过穿了一件皮夹克，手里拿着一条红色的围巾。
蒋天胜低头看一眼叶采葵空荡荡的脖子，瞬间就懂了。他松开叶采葵，走到她身边站定，对这个男人点了点头。
……
许奕阳平静地狱蒋天胜交换了眼神，然后落落大方地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采采的未婚夫，许奕阳。”
……
叶采葵无言以对，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从前小看了许奕阳。
他说不定是个狠角色来着……
蒋天胜有些惊讶，看一眼叶采葵，但叶采葵也并没有否认。
采采这么快就有未婚夫了？
蒋天胜看向许奕阳，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但是过分严肃，身上有一种不好惹的气质，好像叶采葵和他站在一起也并不违和就是了，虽然心情不悦，但是蒋天胜也只能面无表情地握住了许奕阳的手。
“你好，蒋天胜。”蒋天胜顿了顿，瞥一眼采采，还是决定不给她惹麻烦，道：“我是Maggie从前的上司。”
……
两人都收回手，又互相对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还是许奕阳先收回目光，他看向叶采葵，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脖子上，然后微微蹙眉，把围巾替她系上，顺便轻轻地把叶采葵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埋怨道：“这么大的人了，丢三落四的。”
叶采葵噎了噎，正想说话，许奕阳却不给她机会。
他把叶采葵拉到身侧，又道：“采采，这么晚了，外面挺冷的，不请客人上去坐一会儿吗？”
……
叶采葵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奕阳，不知道他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他的态度怎么像是很介意蒋天胜的存在一般？照说不应该啊……还是男人都是这样，无论是真的假的，只要是自己的，就都不让别人沾？
“不用了。”蒋天胜看叶采葵一眼，虽然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但是又担心自己会让她为难，只能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你早点回去休息，别着凉了。”
叶采葵点点头，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许奕阳一把牵住了手。
“那我们先回去了。”许奕阳说。
许奕阳拉着叶采葵就往楼栋里走，根本就不让她跟蒋天胜多说两句话。
叶采葵一边踉踉跄跄地跟着许奕阳往里走，一边回头看。
蒋天胜还是站在路灯下没有挪步，依旧深情而又悲伤的凝视着她。他那双忧郁的大眼睛，曾经让叶采葵着迷不已，现在却让她感到无奈。
进了大厦，许奕阳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
叶采葵没办法，只能按密码开楼下的安全门，许奕阳丝毫不客气地就跟着她进去了。
“你也要上去吗？”
“嗯，送你上去。”
不知怎么的，许奕阳似乎有些生气……
虽然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叶采葵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暴躁的情绪。叶采葵只觉得莫名其妙，许奕阳这是站在什么立场生气？
上了楼，到了门口，叶采葵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没关系，我看你进去。”
叶采葵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怎么着，难不成还怕她不进屋下去找蒋天胜啊？
叶采葵没办法，只当是哄小孩子的，打开门走了进去，站在屋里对许奕阳说：“这下放心了没？我进屋了。”
许奕阳不说话，站着不动。
“怎么，是不是还要盯着我关门？”叶采葵无奈地叹一口气，“好，那我关门了，晚安。”
叶采葵准备关门，可门却忽然被人堵住了。
……
许奕阳伸出手挡住门，然后在叶采葵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强行进了屋，一把把门给带上了。
叶采葵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许奕阳抓住双手按在了墙上。
她抬眼，看向许奕阳。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许奕阳，怒气冲冲，失去了平素的冷静，眼里烧着一股火，暴烈炙热，简直要把她烧起来。
许奕阳胸口起伏，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采采，你今天跟我说，我跑不掉了。”
叶采葵有些被他吓懵了，下意识地点点头。
“你也跑不掉了。”许奕阳说。
叶采葵总算知道许奕阳是为什么生气了……
许奕阳这是担心她没有契约精神，当落跑新娘，让他没办法完成对祖父的承诺。
“你怕我反悔啊？”叶采葵哭笑不得地问：“都到这份上了，我怎么可能落下你？你放心，我们的约定算数，我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我们的计划照旧。”
叶采葵没把许奕阳忽然的反常当一回事，她想走，可是她刚动一下，许奕阳就又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了墙上。
被有些痛，叶采葵忍不住皱眉，对许奕阳这不合时宜的举动感到有些生气。
“你疯了？”叶采葵瞪着许奕阳，语气严厉。
然而许奕阳也分毫不让，依旧把她死死按在墙上。
“我没疯，我很清醒。”
许奕阳忽然捧住叶采葵的脸，炙热的双手灼烧着她的皮肤，叶采葵来不及反应，许奕阳就忽然低下头凑了过来。
叶采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许奕阳这是要亲她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
但是就在许奕阳要吻到叶采葵的时候，他却忽然停止了动作，他的嘴唇停在离叶采葵的嘴唇只有一厘米的地方，鼻子几乎要摩擦到她的鼻尖。
叶采葵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和因为紧张而有些湿润的眼，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更加想要蹂躏。
蹂躏她的脸，蹂躏她的嘴唇……
两个人离得很近，互相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炙热的鼻息。
许奕阳就像是一把沾了血的武士刀，眼神凌厉、凶狠、蠢蠢欲动、充满渴望。
渴望划开眼前这具温热柔软的肉体，进入她的身体内部，感受她湿热、腥甜、美妙、让人沉沦的味道……
许奕阳的呼吸很重，他凝视叶采葵的眼神叫叶采葵也忍不住口干舌燥。
欲望是可以传染的……
许奕阳明明什么都没有对叶采葵做，只是这样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然后呼吸而已。
然而仅仅是这样就已经比吻了上来还要叫人紧张和沉醉……
叶采葵感觉到一种巨大的眩晕，他们没有亲吻，却比从前所有的亲吻加起来都还要让她眩晕，双腿发软，一边像是飘在半空中，一边又拼命地想要往下坠。
兴许，事情总是还没发生和即将发生的时候最激动人心……
叶采葵看着许奕阳的脸，他高高挺挺的鼻子离她很近，一双眉目如剑如星，明明是这样坚硬又严肃的人，然而他的嘴唇却看起来这样柔软，让人想要亲吻。
为什么他的眼神这样具有穿透力，让她有一种赤裸裸被摊开在他面前的感觉？
叶采葵的呼吸沉重起来。
她以前怎么没有返现许奕阳这么性感？
她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室内的温度忽然上升，让她有些发热。
……
“你的手好烫。”叶采葵说。
脸上传来许奕阳手心炙热的温度，简直要把人烫伤。
“你的脸也很烫。”许奕阳说。
……
他又靠近了叶采葵一些，胸膛跟随者他的呼吸一起起伏，叶采葵凝视着许奕阳，只觉得腹部暖暖的，似乎有一阵电流窜过，双腿之间感到一阵暖流。
她的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迷离地看着许奕阳。
两人越来越近，呼吸的频率也变得越加一致，一触即发，两人之间紧绷的那根绳子似乎马上就要断裂……
然而，叶采葵的脸上忽然一轻……
许奕阳猛地松开手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他侧过来，表情挣扎，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采葵也觉得周围的温度忽然降低，稀薄的空气也变得充裕了一下，深吸几口气渐渐收回了理智。
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不懂？
刚刚他们俩差一点就要跨越安全线了。
不可以的，无论是感情联系，还是肉体联系，他们都不应该有，一有事情便复杂了，一复杂必然就有麻烦。
幸亏许奕阳克制住了，叶采葵“禁欲”了两年，自诩是没有那个自制力的，刚刚她都来劲儿了，若是许奕阳进一步，叶采葵没有信心会拒绝他。
毕竟是年轻健壮的肉体，又有一张英俊迷人的脸，谁能拒绝？
真当女人就不好色啊？
许奕阳站在叶采葵面前沉默了半响，终于能冷静下来开口说话。
“抱歉，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以后不会这样了。”许奕阳语气克制地说。
叶采葵看向他，只觉得许奕阳现在整个人的状态依旧很紧绷。
看来他还没有彻底平息下来，她还是别招他，别说什么俏皮话，也别聊骚。
叶采葵的心跳也还有些快，但她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没关系，不要太当一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泼了许奕阳的冷水，他炙热的情绪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这才有勇气转过头看向叶采葵，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素的严肃认真，眼神也一本正经得像是个圣人。
“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许奕阳语气淡淡地说。
“好。”
许奕阳走到门外，叶采葵却又叫住他。
“许奕阳。”叶采葵欲言又止。
他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嗯？”
“今天你在楼下看到的那个人……是我的前男友。他来找我是想跟我重新开始。但对于我来说，原来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重蹈覆辙，我只想往前走。”
许奕阳沉默了一会儿，低头想了想。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他问。
叶采葵噎了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义务要对许奕阳解释，又或者……她有些怕许奕阳误会。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反悔的。”叶采葵自然地笑了笑，又说：“我们结婚的事情说好了就不会变，我希望你相信我。”
“我信你。”许奕阳毫不犹豫地说。
两人又无话可说了，他们就这样，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一言不发地站着。他们沉默地对视，有一阵子谁都没有说话，但谁也都没有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叶采葵总觉得和许奕阳呆在一起总有一种微妙的尴尬……
大概是因为许奕阳总给她一种拧巴又纠结的感觉吧，搞得她也放松不下来。
“那晚安……我们明天早上见……”还是叶采葵率先打破沉默，故作熟路地说道：“你要是早点来的话还有早饭吃哦。”
“你做吗？”
“当然。”
“好啊。”
许奕阳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也不客气一下就一口答应，像是生怕叶采葵会反悔似的。
“那我提前半小时过来。”许奕阳问。
“没问题。”
“晚安。”
“晚安。”
……
许奕阳又犹豫了一下，踯躅了两步还是转身走了。叶采葵目送他进了电梯，关上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那么落落大方、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女人，不知为什么，跟许奕阳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有些紧张。
真是活回去了……
叶采葵刚脱了外套准备去洗漱，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讯息，叶采葵不用想也知道这条讯息来自蒋天胜。
“想约你出来坐坐，如果你的未婚夫不介意的话。”蒋天胜说。
当初两人分手分得仓促又狼狈，叶采葵几乎是落荒而逃，许多话没有说清楚，很多事情也都没有解决，所以她觉得她也的确应该和蒋天胜坐下来好好聊聊。
“可以，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叶采葵回复。
蒋天胜很快就又回复道：“哦？你不问问他吗？”
……
“不说也好，省得有没必要的误会。”蒋天胜又补充道。
叶采葵笑起来，蒋天胜不愧他在金融圈里“狐狸”的称号，真的是狡猾得很，这么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的潜台词，而且抓住机会立刻就挑拨离间。
幸亏她和许奕阳不是真的情侣。
……
不待叶采葵编辑完讯息，蒋天胜就又发信息过来：“我定了时间地点再告诉你。”
“好。”
“早点休息，晚安……我今天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你，我一直都很想你。”
叶采葵没有再回复。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叶采葵苦笑。
就好像是莎士比亚《终成眷属》里写的诗：
来得太迟的爱情，
就像是已经执行死刑之后方才送达的赦免，
无论如何后悔，
都没有法子再挽回了。
叶采葵从小就很优秀，毕业之后就进了一家大型的证券公司做证券分析师。因为业务能力很强，眼光毒辣，叶采葵很快就在业内打出了名气，成了各个公司挖角的对象。
蒋天胜一开始注意到她，也是因为猎头的推荐。
那时候，蒋天胜还是叶采葵竞争对手公司的老总，虽然他自己也是年纪轻轻就担任非常重要的职位，但是对猎头的推荐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叶采葵，女，24岁，名校硕士毕业。
蒋天胜有几点不确定。
首先，虽然叶采葵来自一所不错的大学，但是跟国外名校和北大清华这样的学校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其次，她实在是太年轻了。证券分析师是一样高智慧、高挑战的工作，不仅需要极高的分析能力、投资学姿势，而且需要广交朋友，人脉宽广。她小小年纪，这些都真的做得到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叶采葵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不是蒋天胜思想猥琐或是不开放，而是国内的大环境就是会在漂亮女人的成功蒙上一层朦胧不清的色彩。
这样漂亮的女人，与其做工作伙伴，蒋天胜还是更愿意跟她们上床。
男人的世界有自己的规则，说实话他们并不喜欢带着女人一起玩，除非那个女人真的能力非凡，让人尊重。
蒋天胜本来已经pass掉叶采葵了，不过因为猎头的强烈推荐，他还是决定亲自去见一见她。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上司公司的业绩说明会。
这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市场上每时每刻都有各种各样的消息，其中不乏很多虚假的消息鱼目混珠，能够从庞杂的信息里去伪存真，找到真实有用的消息对于分析师来说非常重要。
所以这样的上市公司的业绩说明会或者新闻发布会他们肯定是会出现的。
几乎从叶采葵一出现在会场里，蒋天胜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她身上。
叶采葵的穿着打扮并没有像是一般的分析师那样沉稳庄重，而是非常的时髦妩媚，到大腿根的裹身裙，丝绸质感，而且还是银色的，大V领若隐若现，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空……
这哪里像是来工作的？简直就是明星来参加新闻发布会。
蒋天胜对叶采葵第一印象很两极。
作为一个证券分析师他觉得她似乎不大靠谱，但是作为一个女人他却对她很满意。
她性感时髦，有一种危险气质，像是一只行走在夜色里的猫，真的是一个让人有追逐的欲望，让人想要挑战的女人。
这是一家上市不久的视频网站公司，前段时间刚刚出来好几个爆款的影视剧，口碑都很好，誓要把自己打造成国内的Netflix……
上之前股票估值就很高，业内都很看好。
蒋天胜跟这家视频公司的老板很熟，所以并不怎么注意听这场业绩说明会，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叶采葵身上。
叶采葵坐在靠后的位置，全程都低着头，一副注意力不集中的样子，连看都不看一眼发布会上的发言人，只低头看手里的文件。
她双腿交差，翘着腿，纤细饱满的小腿轻轻的晃啊晃，高跟鞋挂在脚尖上，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自在地仿佛是在家里的沙发上……
蒋天胜对叶采葵的第二印象倒是挺好，因为他已经压根不把她当做一个专业的证券分析师看待了。
如果仅仅把她当做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看待的话，那还是相当赏心悦目的……
蒋天胜已经想走了，不过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既然都来了，还是要跟她聊一聊。
他走到叶采葵旁边，对他身边的人点点头小声说道：“可以换个位置吗？我有几句话要跟我的朋友说。”
旁边的人让开，然而叶采葵还是没有抬头，一边咬着笔一边眉头紧锁地看手里的报表。
“美女。”蒋天胜坐到叶采葵身边，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我看这个慧视网站的股票不错，值得买，你觉得呢？”
“可以啊，你想买多少？”叶采葵头也不抬地问。
蒋天胜轻笑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猎头估计也是被她的气势打扮唬住了。
“你觉得我应该买多少？”蒋天胜又问。
“那就看你想赔多少钱了。”
……
蒋天胜的眼神变了变，看向叶采葵。
叶采葵终于抬起头来，拿着笔敲了敲手里的报表，道：“慧视的主营收入早已从视频网站广告转到了智能硬件，比如说他们在强推的慧视电视和慧视手机，终端业务已经占到慧视总收入的51%……”
“但是他们的电视销量也确实争气不是吗？”
“可他们的电视不好用啊，而且通过会员的强绑定其实是推行的一种类似付费的商业电视模式，这个还要通过未来两三年会员的续约率来验证这种商业模式能不能成功。”叶采葵终于看向在台上正在侃侃而谈的公司发言人，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们搞这一套，造成的资金乏力，资金缺乏便无力采购热门版权，无力在视频内容制作上投入更多的资金，用户无法在这看到想看的内容，那么离他们而去的用户就会越来越多……”
“他们不是还有电视和手机的业务吗？”
“电视和手机都只有很低的毛利，那不是赔本赚吆喝吗？一个视频网站如果不能保住会员收入的增长，给资本市场增长和利润的希望，怎么能够维持住股价？所以……”叶采葵终于看向蒋天胜，她的笑容妩媚，眼神却有一种洞穿力，“我的考核通过了吗？”
……
蒋天胜惊讶地看着叶采葵，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叶采葵看出他的疑惑来，却不回答，轻笑一声，低下头翻了一页手里的报表，语气嘲讽地问：“还是我们蒋老板是真的想买他们的股票给朋友撑撑场面？”
……
蒋天胜笑起来，这辈子都一次有女人让他觉得这样惊喜。
他低头看着叶采葵的侧脸，下定决心，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个人他都要定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见到了蒋天胜，晚上叶采葵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全是各种报表、分析和翻飞的数字，梦得她头疼。
想当初每天都熬干了心血，现在只觉得现在每一天都是恩赐。
一起来叶采葵就看到许奕阳的讯息，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要他带过来。
叶采葵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发过来的……
起那么早啊？
叶采葵回复：“你怎么起这么早？不用了，你人来就行了，我家什么吃的都不缺。”
许奕阳很快就回复道：“起来锻炼，你起了吗？”
“嗯，准备洗漱”
“好，你先忙，我八点半过来接你。”
叶采葵掀开窗帘，见到外面白白的一片，大概是昨天晚上又下雪了。
世界一片雪白，美得像是童话世界。窗户上有水珠，室内暖洋洋的，被子里暖暖的，叶采葵伸了个懒腰，每当这种时候，她都由衷的感激。
活着真好……
许奕阳准时出现在叶采葵的家门口，门铃响的时候，叶采葵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八点三十分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用得着这么准时吗？
差一点又不会有人罚款……
叶采葵打开门，只见许奕阳笔直地站在门口，神采奕奕的模样。说实话，一早上见到许奕阳那张面孔还真的会让人觉得心情愉悦，忍不住想微笑。
因为他看起来特别的有精神，整个人有一种干净纯粹的气质，躯体英俊又笔直，神态热烈又纯真，就像是……
就像是刚刚洗干净、吹干毛的小狼狗。
叶采葵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许奕阳的神态真的是太像是一直小狼狗了。
许奕阳被叶采葵笑得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不知道为什么采采总是喜欢笑他……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吗？”许奕阳有些没底气地说：“我今天是不是不该穿西装？”
叶采葵这才反应过来许奕阳说的是什么，对哦，昨天她让许奕阳今天打扮得帅一点的。
她这才注意到许奕阳今天难得地穿了西装，西装外套了一件大衣，虽然和他平时的风格不大一样，但是真的还挺帅的，难得的有了一种成熟男人的气质。
“我笑是因为看见你就高兴啊……没想到你还蛮适合西装的嘛。”
叶采葵伸出手帮许奕阳整理了一下领子，发现他的领带没系好，便顺便帮他重新系了一遍。
上次系领带应该是两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幸好还没有生疏。
替许奕阳系好领带，叶采葵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得意地说道：“很好，看来我宝刀未老！刚刚100分帅，现在已经帅到超出评分标准了。”
许奕阳没有说话，叶采葵疑惑地抬起头，见到他正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
……
这又怎么了？
“你以前是给谁系领带？”许奕阳问。
叶采葵哭笑不得，这小狼狗还挺敏锐，不愧是特警，侦查能力这么强……
“有关系吗？”叶采葵问。
许奕阳有些憋屈，但想着自己确实没有立场去问采采的过去，只能闷闷不乐地说：“没关系……”
他这副样子又惹得叶采葵笑起来。
“你又笑我。”许奕阳皱眉。
“因为看见你就高兴啊。”叶采葵笑眯眯地说。
真的，看见许奕阳的脸叶采葵就觉得高兴，因为他有让她感到快乐的气质，干净简单，笔直向上，可靠安全。
女人到了三十岁，已经不像是小女孩的时候，喜欢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感情，渐渐知道难得的不是有人让你痛，而是有人能让你笑。
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心情放松的人实在是太珍贵了。
“好了，赶紧进屋，站门口不冷啊？”
叶采葵把许奕阳拉进屋，按在饭桌前坐下。
“今天起得晚了，做得很简单，你先吃，我去乘两碗汤来。”
许奕阳看着桌上的早餐，不知道这都算简单的话，怎样才算是丰盛？
叶采葵回来，见到许奕阳还没有动，疑惑地问：“怎么不吃呀？”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动筷子。”许奕阳老实说。
叶采葵扑哧一声笑出来，把汤放在他面前道：“那就先喝口汤吧。”
许奕阳果然老实地听叶采葵的话低头喝汤。
叶采葵看了看桌子，先给他夹了几个冰花煎饺，然后拿起自己摊的葱油饼给他包了火腿、黄瓜、手撕鸡肉，卷好递给他。
许奕阳接过叶采葵递过来的葱油饼，大口大口的吃，叶采葵捧着脸看着他，脸上笑意盈盈，怎么有一种自己养了一只宠物的感觉。
心上一阵温暖，叶采葵似乎被许奕阳的好胃口感染了，也忍不住多吃了些。
她想起从前每天早晨和家人一起吃饭的光景，妈妈做的春饼、凉面、饺子，热腾腾的包子和稀饭，自家腌制的酸菜和豆角，熬了一晚上的大骨汤煮的面片……
吃得暖洋洋的，然后背上书包，亲亲妈妈，被爸爸抱着下楼去上学。
……
有多久没有这样单纯的快乐和满足了？
叶采葵忽然发现其实自己需要的并不多。
从前在职场打拼，片刻不敢停歇，觉得世界飞快地在变化，挣多少钱都依旧没有安全感和满足感，只知道要不停地往前走，不，是不停地向前跑，似乎一停下来人生就完蛋了。
可为什么要往前走呢？谁都没有想过。只知道周围的人都在拼命，大家都在工作要力争上游，不是你想停下来就能停止的，人潮要推着你往前走。
钱永远都赚不够，工作永远都做不完，为了腰上没有赘肉从来不敢吃饱，总怕自己不完美，怕一不小心就被时代的潮流甩在了身后。
现如今，叶采葵忽然觉得从前的人生荒谬，看似积极向上地追逐着世人口中的成功，却失去了人生的真实感。
其实一直以来，她最想要的不过是早上起来，无忧无虑地做一顿早饭，吃得暖洋洋的，仅此而已……
当然，如果能有人能跟她一起分享这种温暖，就更好不过了。
……
叶采葵又给许奕阳卷了一个葱油饼。
她放什么在自己面前，许奕阳就吃什么。
“好吃吗？”叶采葵问。
许奕阳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叶采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要不以后都一起吃早饭吧。”
……
许奕阳猛地停下吃饭的动作看向叶采葵，似乎有些吃惊。
叶采葵忙解释道：“我是说……我们结了婚以后不是要住在一起吗？反正我每天也是要自己做早饭的，不如……”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许奕阳就已经抢先回答了。
“好。”许奕阳像是怕叶采葵反悔似的，赶忙说道：“那我们说好了，以后每天都一起吃早餐。你做饭，我洗碗。”
叶采葵笑起来，点点头。
许奕阳也笑起来，然后高兴地低头大口吃饼。
采采好像又亲近了她一点。
吃完早饭，两人便准备去拍结婚登记照。
叶采葵走到衣帽间挑鞋子。
许奕阳跟进去一看，差点没吓着，这里面除了两双运动鞋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高跟鞋，满满一面墙，而且看起来就没有一双是好穿的。
许奕阳皱着眉认真地问：“这么高的鞋子，走路会不会脚疼？”
“为了美，疼算什么？”叶采葵毫不犹豫地说。
虽然她现在洗尽铅华，每天就是“洗手作羹汤”，从前在职场里的习惯也都抛去了，但只有买鞋子这个兴趣爱好还是留了下来。
而且一辈子都不准备放弃。
“为什么女人要买那么多鞋子？穿得完吗？”许奕阳诚心诚意地发问。
叶采葵白许奕阳一眼道：“不穿摆在家里看着也开心！”
许奕阳沉默不语地看着叶采葵站在鞋架前挑鞋子。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多了解了一点采采，知道她喜欢高跟鞋。
很开心，知道她喜欢什么，什么能让她快乐，这也让许奕阳觉得快乐。
许奕阳打量着叶采葵的脚，她的脚很瘦，脚趾精致圆润。
36码。
记住了！
“干嘛偷看我的脚？”叶采葵说。
许奕阳赶紧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脸有些红。
……
天气冷，叶采葵选了一双麂皮的红底高跟鞋。她怕站不稳，踮脚穿鞋的时候，顺手就扶住许奕阳的胳膊。
叶采葵明显感觉到许奕阳身体的僵硬，她笑而不语，松开手站直身子。
许奕阳脸一红，赶紧往门外走，出了衣帽间，打开门就要走。
“回来，垃圾没拿。”叶采葵叫道。
“哦。”
许奕阳又赶紧低头走回进来，拎起垃圾到电梯口老老实实地等叶采葵。
叶采葵只觉得好笑。
这许队长未免也太纯情了一点吧？
不……
叶采葵转念又想起昨天晚上许奕阳把自己压在墙上的场景，忍不住脸一红。
她觉得自己怕是不能小瞧了许奕阳，小狼狗说变就变，一转身就能变成大灰狼。
……
拍登记照倒是很快，不过修照片的时间倒是久，叶采葵专门嘱咐了，要精致中透着真实，但真实里不能有瑕疵。
摄影师对叶采葵的要求心领神会，尤其是因为叶采葵塞了个红包给他，所以修得非常细致。
许奕阳在一旁跟着叶采葵一起等照片修好，心中疑惑。
“我以为结婚登记照都是在婚姻登记处照的，还能P图吗？”许奕阳问。
“那是原来，现在都可以自己带了。”叶采葵白许奕阳一眼道：“而且现在谁不P图？”
“这样不是假的吗？”
“人生就是一场幻觉！”叶采葵理直气壮地说：“反正都是幻觉，我宁愿活在我长得漂亮的幻觉里。”
“你本来就漂亮，不是幻觉。”许奕阳义正言辞地说。
摄影师转过头给许奕阳比了个大拇指，新郎挺会说话。
叶采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甜言蜜语这种东西，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更何况这种话是从许奕阳这种正经人嘴里说出来的。
“那也要P，要更漂亮。”叶采葵说。
许奕阳无奈地打量着叶采葵，只觉得有时候不大懂采采，她明明已经够漂亮了，漂亮得让他担心，只觉得别人多看一眼都是要抢她的。
采采指导着摄影师继续修图，许奕阳盯着她看，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采采。”
“嗯？”叶采葵专心地看着照片。
“你为什么那么清楚结婚登记照的事情？”
“因为我之前也拍过结婚登记照啊……”叶采葵漫不经心地说：“我当初差一点就结婚了，临门一脚没结成。”
……
摄影师目瞪口呆地看向叶采葵，只觉得这新娘怕是缺心眼。
以前差一点跟别的男人结婚了这种话怎么可以跟现任未婚夫说？
然而这位准新娘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对自己的未婚夫笑了笑道：“不过虽然没有结成，但是结婚的流程我很熟的，细节我都走过一遍，你不用操心，都交给我就行了。”
……
许奕阳一动不动地看着叶采葵，半天没搭腔，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摄影师看着这对“情侣”，一副看戏的表情。
肯定要吵架！
……
然而摄影师却失望了，不仅失望了，而且还被感动了一把。
“你那么清楚流程和细节，是因为之前都是你在准备婚礼吗？”许奕阳问。
“嗯，因为我前男友很忙。”叶采葵说。
许奕阳顿了顿才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忙的。这一回，结婚的每个流程，每个细节，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忙前忙后，不会让你那么孤独的……”
叶采葵和摄影师都是一愣。
“好男人啊。”摄影师忍不住感叹道，对叶采葵说：“美女，好好珍惜啊，你老公真是体贴！”
叶采葵尴尬地笑了笑，对摄影师点了点头。
她又看向许奕阳，不知道他刚刚对她说那样的话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
而许奕阳却像是说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一样，依旧是那副严肃正经的表情看着叶采葵。
“怎么了？”他问。
叶采葵摇摇头，扭过头假装专心地看摄影师P图。
叶采葵仿佛听到心上传来的一声叹息。
这个许奕阳真是的……
不让她孤独这种话，实在是太令人动摇了。
照片打出来，叶采葵很满意，问许奕阳：“你觉得怎么样？”
许奕阳接过照片看。
登记照是红色的背景，看起来很喜庆，他和叶采葵站得很近，两个人肩膀贴着肩膀，叶采葵脸上是温柔的笑意，许奕阳虽然表情严肃但是眼神柔和，看起来很有担当的样子。
“我们看起来还挺配的。”叶采葵说。
“那可不是！”摄影师在一旁吹捧道：“男帅女美的，一看就是因为爱情才结合的，太般配了。”
叶采葵一僵，尴尬地笑了笑，看一眼喜气洋洋的许奕阳，没有搭腔。
他们偏偏就不是因为爱情才结合的，这摄影师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许奕阳却笑起来，对摄影师说：“谢谢啊，我很喜欢。”
说完就直接把这一板照片收到了口袋里。
“诶，你干嘛？”叶采葵说：“还没剪呢。”
“再打一张，这个我要留着。”
“留这个做什么？”叶采葵莫名其妙地说：“以后用不着的，就结婚用一张而已。”
“留着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啊。”许奕阳说。
……
叶采葵噎了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摄影师一边重新打印照片一边打趣道：“哎哟，登记照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来我这拍婚纱照嘛，肯定比这个拍得好！”
许奕阳立刻一脸期待地看着叶采葵，似乎很有兴趣。
叶采葵看他一眼，拉着他小声说道：“我看还是别了，多麻烦啊……婚纱照这种东西太做作了，我们俩还是一切从简吧……”
许奕阳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他还是一切以采采的意见为主，只能失落地点点头。
看来只能有这张登记照了，一定要好好保存。
叶采葵看许奕阳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忍俊不禁地问：“有没有这么委屈啊？”
“有一点吧……”许奕阳一脸可怜的模样。
叶采葵扑哧一声笑出来，真是的，一般都是女人对婚纱照执着，哪有男人这么执着的？
可是看到许奕阳这副样子她有心疼，只能无可奈何地说：“那我们婚礼的时候请个好一点的摄影师，多拍几张好不好？”
……
许奕阳的身子一僵，猛地抬起头看向叶采葵。
“我们要办婚礼吗？”许奕阳惊讶地问。
“不办吗？我是无所谓的……”叶采葵疑惑地问：“不过我以为你爷爷会想你办婚礼，毕竟长辈那边都很在乎仪式感这种东西。如果你用办更好，我们可以……”
“办！”许奕阳毫不犹豫地说，他满脸惊喜地说：“我想办，特别想。”
叶采葵笑起来，温柔地说：“嗯，你高兴就好。”
……
摄影师在一旁看着这对未婚夫妇的对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嗯，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新郎新娘的剧本怕是拿反了吧？
离开照相店，两人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这条街是步行街不能停车，所以要走一段。
今天不是休息日，又是上午，街上没什么人，沿路有好几家婚纱店，其中一家是国外知名品牌国内唯一的分店。
许奕阳看到门口的婚纱就眼前一亮。
叶采葵看到他这副样子简直觉得好笑，没想到平素看起来严肃的许队长私下里这么少女心啊，竟然会看婚纱看得眼睛发光。
“采采，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许奕阳兴冲冲地说：“离中午还有一会儿呢，你不赶时间吧？”
“我倒是不赶时间，但是这家要预约的，今天进去了也不能试啊。”
“那我们先预约着，下次我再陪你来试。”
许奕阳拉着叶采葵就进了婚纱店。
婚纱店的店员出来接待，正想询问新娘的时候，许奕阳就已经先开口了。
“我们想预约试婚纱。”许奕阳一脸笑意道：“今天真的一件都不能试吗？我看这边白了很多件啊，我们可以加点钱试。”
店员见到这位新郎官热情的模样，忍不住羡慕地看了一眼叶采葵。
叶采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扯了扯许奕阳，低声道：“喂，你克制一下。”
店员笑道：“今天早上倒是没有什么客人，我问问经理，要是经理同意可以让你们试一试的。”
“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
店员去问经理，许奕阳就在旁边挑婚纱。
他的采采那么好看，肯定穿哪一件都好看。
许奕阳只恨时间不能过快一点，让他早一点娶采采就好了……
“叶小姐？！”
叶采葵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许奕阳挑婚纱，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她回过头去，见到一个穿着西服裙的女人从楼上走下来，是这家婚纱店的经理。
婚纱店的经理兴冲冲地走下楼来，激动地对叶采葵说：“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真是您啊！”
叶采葵一愣，认出这人来。她没想到当年替她试婚纱的工作人员还在这里工作，更没想到那么多客人，这位经理竟然还记得她。
“叶小姐还记得我吗？”
叶采葵点点头，微笑道：“苏经理我当然记得。”
苏经理热情地说：“唉，我就知道你和蒋先生肯定还是会结婚的，蒋先生前几天才过来付了存放婚纱的费用，说是说不定快用到了，没想到您今天就来了。您的婚纱放在楼上，今天要试一试吗？”
叶采葵一脸的尴尬，都不敢看许奕阳。
然而更尴尬地还在后面……
苏经理又问：“今天蒋先生怎么没来？”
叶采葵面色平静，把站在不远处的许奕阳拉到自己身边，对苏经理介绍道：“我跟蒋先生已经分手了，这个是我的未婚夫，我们要结婚了。”
……
最怕空气忽然的安静，叶采葵都不想回忆接下来几个人的对话，那可真的是尬聊，全都在强行假装镇定。
叶采葵实在是聊不下去，便赶紧随便找个理由拉着许奕阳走了。
两人沉默地走回停车场，一路都没有人说话。
许奕阳是心里憋闷，而叶采葵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注意到许奕阳的不对劲。
叶采葵没有想到蒋天胜竟然一直都没有退掉那件婚纱，不仅保存着它，还定期来婚纱店交维护的费用。
她一直以为蒋天胜并没有把结婚当一回事，一直都是她自己在一头热而已。
叶采葵甚至想着蒋天胜只怕早就忘记了她，说不定早就开始新的生活，谈了新的恋爱。不想他却对店员说他们还能用到那件婚纱。
……
车子停在了“小太阳”餐厅门口，叶采葵回过神，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你晚上过来吃饭吗？”叶采葵随口问：“要不要给你准备炒饭？”
许奕阳没有回答。
“怎么了？”
“你后悔吗？”许奕阳凝视着叶采葵，忽然问道。
“啊？”叶采葵有些懵，问：“后悔什么？”
许奕阳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沉沉地问：“发现他其实一直爱着你，你后悔了吗？”
叶采葵被问得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采采，你要是后悔了，不一定非要嫁给我，现在后悔来来得及。”许奕阳一本正经地看着叶采葵，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来，“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你想一想。”
见采采不说话许奕阳也不追问，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
“我晚上再过来接你回家……”
“好，我等你。”
叶采葵下了车，目送着许奕阳的车子离去，心中思绪万千。
她后悔吗？
大概是不后悔。
可是心中一点动摇都没有吗？只怕她也无法坦荡荡地说她对蒋天胜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毕竟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啊……
命运就是吊诡，有的人来的时间不对，一切便都错了。
……
回到餐厅，店员们已经忙起来了。
叶采葵管理经验丰富，当初那么多人的公司都能管理的那么好，更别说这种小店了。
因为员工培训得当，所以即便她不在店里的事情大家还是能够处理得仅仅有条，不大需要她操心。
见大家不需要她，叶采葵今天便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叶采葵打了个车，去了城北的金融中心。
那里有全国最高的一栋大厦，那里有各种银行和金融集团，那里聚集着金融行业的精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办公桌上的小小决定，就能改变千万人的生活。
那是这个城市最富有、最罪恶也最血腥的地方，是叶采葵曾经生活的地方……
叶采葵走到一栋大厦前。
这里曾经是一家著名的电器公司的大厦，现如今这栋大厦已经被卖了出去，被改成了一栋5A写字楼，里面是各种大小公司。
大厦门口的人来来往往，楼下的星巴克挤满了顾客，看起来人气很足。
永发电器大厦，现在叫做永发大厦。
到如今永发电器的对赌案例依旧是国内金融圈里为人津津乐道的案例之一。那是叶采葵人生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她经手的最成功的案例，却也成为了她在这个行业里的告别作。
一个稳坐电器行业第二把交椅的公司，因为未上市资金不足，和蒋天胜、叶采葵带领的投资团队签订了对赌协议，最终输掉了公司的股权。
偌大的集团被拆分成许多个部分卖掉，实现了资本盈利的最大化。
可上万名员工失去了他们的工作，集团创始人被扫地出门，管理团队被资本血洗，民生根本的实业却成为了金钱游戏的牺牲品……
这是叶采葵最成功却也是她最后悔的一个案子。
资本来到人间，每一根血管里都流淌着肮脏的血液，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嗜血的贪婪。
如今叶采葵洗尽铅华，每日只洗手作羹汤，可曾经，她那双纤纤细手也沾满了资本的血腥，罪恶累累、罪无可恕。
叶采葵接到蒋天胜的电话。
“你到了吗？”蒋天胜问。
“到了，我们在哪里见？”
“我临时有个会议要开，你能不能等我一下？”蒋天胜语气里满是歉意，说：“你直接来公司，先在会客室等我一下，我的助理还是Zoe，你找她便好。等我十五分钟就好，这个客人有点麻烦，我打发了就过来找你。”
多么熟悉的对话啊，可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因为这样的怠慢而生气了。
“不用了，我就是顺路过来看一眼，你先忙，我们改日再约吧。”
挂了电话，叶采葵长舒一口气，真好。
街上是衣冠楚楚、往来匆匆的人们，或是手里拿着公文包行色匆匆，或是一边走一边开着电话会议分秒必争。
这个世界变化很快，而这个地方变化得更加快，然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变过。
她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可人就是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若是不尝尽人世的苦悲，怎么会懂得平淡的可贵呢？
叶采葵想，她不后悔。
忙了一晚上，“小太阳”餐厅终于打烊了。
叶采葵却还在厨房里忙，看着剩下的食材，想着今天晚上要给许奕阳炒什么饭才好。
一边切菜，叶采葵一边想着一会儿等他来了要怎么跟他说。
她现在就想跟他结婚，把户口拿下来，经营好这家小店，过她平静的小日子。
好不容易才逃离了过去的生活，她不想再回头，蒋天胜不适合她，他和她的人生追求早就不一样了，强行在一起只会让彼此痛苦。
如果说今天在婚纱店她有片刻的动摇，那么现在她也彻底想明白了。
叶采葵觉得有些内疚，她真的不是一个好伙伴，让她的“合伙人”许奕阳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今天得给他吃个定心丸才可以。
切好菜，叶采葵便让店员都回家，一个人等着许奕阳。
他说过今天要来接她回家的，所以肯定会过来。
叶采葵一边看书一边等，可一直等到时间过了十二点还是没有等到许奕阳，微信他也一直没有回复……
心中生出一股不安了。
叶采葵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那边也没有接。
许奕阳不会是那种无缘无故忽然消失的人，更不会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叶采葵思来想去，还是翻出通讯录，找到那天加的特警队的好友，翻到副队长的微信，问了问许奕阳的情况，说是联系不上他有些担心。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嫂子，我们队长进医院了！他不让我们联系你，你赶紧过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