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子(约前372—约前289),名轲,字子舆,一说字子车
,邹国(今山东邹城)人。战国时期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是孔子之后的儒家学派代表人物,与孔子并称“孔孟”。
孟子是鲁国贵族孟孙氏之后。三桓衰微,子孙分别流向他国。邹本春秋邾子之国,至孟子时改曰邹。国近鲁,后为鲁所并。孟子早年丧父,幼受慈母三迁之教,长而受业于子思之门人,治儒术之道。孟子完成学业后就到齐威王那里去游说
,希望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不被齐威王采纳。于是他便去了梁国。梁惠王不按孟子所言行事,认为孟子之言远离现实,不切合实际。就在这个时期,秦国用商君“变法”,使国家富足,兵力强盛;魏、楚用吴起之谋,强盛一时;齐威王、齐宣王用田忌、孙膑等人之计,国家强大了,使各诸侯国都去朝拜。此时,天下正兴起合纵连横之潮流,以攻伐征战的能力来衡量有无才干。而孟子仍在讲述唐虞三代的德政,所以他所到的国度都没有采纳他的主张。于是他便结束游历生涯,而与学生万章等人一起序言《诗经》《尚书》,宣扬孔子学说,著《孟子》七篇。
孟子的生卒年月和生平事迹不像孔子那样在历史文献中有确切记载,汉代司马迁《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云:“孟轲,邹人也。受业子思之门人。……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文中仅提到孟子是邹人及其所处的大致时代。汉赵岐《孟子题辞》称孟子为“命世亚圣之大才”,首提“亚圣”尊称。唐韩愈认为,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一直传下来的“道统”,由孔子直接传给孟子,孟子是儒学的正宗。《宋书·礼志》记有晋袁瓌、冯怀上疏云:“孔子恂恂,道化洙泗;孟轲皇皇,诲诱无倦。”将孔孟并列。此后宋儒即奉“孔孟”为“儒学正宗”。宋仁宗景祐四年(1037),孟子墓旁首建孟子庙。此后,又历经两次迁址,逐步建立起规模较大的孟庙和孟府(今山东邹城南关)。元仁宗延祐三年(1316)诏封孟父为邾国公,孟母为邾国宣献夫人。元文宗至顺元年(1330),追赠孟子为“邹国亚圣公”。至明代普遍尊称孟子为“亚圣”。
历史上关于孟子生卒年多有分歧,钱穆先生概括大致有三种说法:第一种,公元前372年己酉—公元前289年壬申,寿八十四;第二种,公元前385年丙申—公元前302年己未,寿八十四;第三种,公元前390年辛卯—公元前305年丙辰,寿八十六。现在大多数学者和孟子宗亲倾向于第一种说法,主要因其与孟子宗亲家世相传较为吻合。
孟子是儒门“亚圣”,儒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思想是上承孔子、下启荀子的先秦儒学的一个重要发展阶段。孟子宣扬“仁政”,最早提出“民贵君轻”思想,他的“仁政”思想和“性善论”等对后世东西方的政治、经济、文化都有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孟子的思想集中反映在《孟子》一书中。
《孟子》分为《梁惠王》《公孙丑》《滕文公》《离娄》《万章》《告子》《尽心》七篇。关于《孟子》作者,存有分歧。有学者认为是孟子自著,如汉赵岐《孟子题辞》言:“于是退而论集所与高第弟子公孙丑、万章之徒难疑答问,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书七篇,二百六十一章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字。”有的学者认为是孟子与弟子合著,如汉司马迁《史记》云:“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还有学者认为是孟子弟子所记,如唐林慎思在《续孟子书》中曰:“《孟子》七篇非轲自著,乃弟子共记其言。”唐韩愈在《答张籍书》中亦云:“孟轲之书,非轲自著,轲既没,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轲所言焉耳。”清代崔述《孟子事实录》中详加推考,认为:“谓《孟子》一书为公孙丑、万章所纂述者,近是;谓孟子与之同撰或孟子所自撰者,则非也。”并提出三个论据:一、七篇之文往往有可议者,果孟子所自著,不应疏略如是;二、七篇中,称时君皆举其谥,其人未必皆先孟子而卒;三、“于孟子门人多以子称之”,而万章、公孙丑不称“子”且问答之言也很多,可见《孟子》是孟子弟子公孙丑、万章等追述孟子言行,并非孟子自著。三说中以司马迁说最为可信,且孟子卒后又经叙定。
《孟子》一书是孟子的言论汇编,记录了孟子的言行,彰显其政治主张和政治行动,乃儒家经典著作。南宋时朱熹将《孟子》与《论语》《大学》《中庸》合在一起称“四书”。自宋、元、明、清以来,都把它当作家传户诵之书。《孟子》是“四书”中篇幅最大的一部,有三万多字,一直到清末,“四书”一直是科举必考内容。
《孟子》有七篇十四卷传世:《梁惠王》上、下卷;《公孙丑》上、下卷;《滕文公》上、下卷;《离娄》上、下卷;《万章》上、下卷;《告子》上、下卷;《尽心》上、下卷。
《史记》说孟子有著述七篇传世,《汉书·艺文志》说有十一篇。汉赵岐说孟子有《性善辩》《文说》《孝经》《为政》四篇外书,则十一篇当是在七篇外又加外书四篇。赵岐认为外书四篇内容浮浅,与内篇不合,当是后人所作。流传至今的《孟子》,即赵岐所说的内篇。
《孟子》不管是孟子亲笔,还是弟子所记,皆为孟子言行无疑。从书中可见孟子主要思想:孟子主张性善论,以为人生来就具备仁、义、礼、智四种品德。人可以通过内省去保持和扩充它,否则将会丧失这些善的品质。因而他要求人们重视内省的作用。在社会政治观方面,孟子提出仁政、王道理论。仁政就是爱民惠民,对人民“省刑罚,薄税敛”。他从历史经验总结出“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又说三代得天下都因为仁,而又由于不仁而失天下。强调发展农业,体恤民众,关注民生。他又提出“民贵君轻”的主张,认为君主必须重视人民,“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孟子反对霸道,反对用兼并战争去征服别的国家;倡导行仁政,争取民心归附,认为“仁者无敌”,实行王道就可以无敌于天下。在价值观方面,孟子强调舍生取义,“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强调要以“礼义”来约束自己的言行,不能因为优越的物质条件而放弃礼义,“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
孟子是儒家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被后人称为“亚圣”。自唐韩愈著《原道》,把孟子列为先秦儒家中唯一继承孔子“道统”的人开始,出现了一个孟子的“升格运动”,孟子其人其书的地位逐渐上升。《孟子》一书,在汉代被认为是辅翼“经书”的“传”,和孔子的《论语》并列。宋代孟子的地位迅速上升。五代后蜀广政元年(938)开刻的蜀石经在宋代补刻时加入了《孟子》《公羊传》《穀梁传》,使原有的十经增至十三经,这也是“十三经”名称的由来。蜀石经是《孟子》第一次从子部转到经部的重要载体。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孟子》一书首次被列入科举考试科目之中。元丰六年(1083),孟子首次被官方追封为“邹国公”,翌年被批准配享孔庙。其后《孟子》一书升格为儒家经典,南宋朱熹又把《孟子》与《论语》《大学》《中庸》合为“四书”,其实际地位更在“五经”之上。在明清两代,官方规定,科举考试的八股文题目必须从“四书”中选取,要“代圣人立言”。于是,《孟子》一书便成了明清两代士子的必读之书。
孟子的出生地,司马迁在《史记》中明确在邹县,孟子是邹国人(今山东邹城)这一观点在清代以前并没有产生异议。但是,由于历史上邹、鲁毗邻,疆界屡变,更有孟母死后葬于“鲁”等文献记载,后世学者对“邹人”之“邹”,地属邹国还是鲁国理解不同,由此形成对孟子籍贯究竟是邹国还是鲁国鄹邑的歧见。在中华民族的传统观念中,邹城、曲阜和济宁乃至整个山东,之所以被称为孔孟之乡,盖因两千多年前的邹鲁大地,前后一百多年的时间,相继产生了两位伟大的先哲——孔子和孟子。
孟子是战国中期的邹国人,出生地在邹国马鞍山下的凫村。孟子故居位于曲阜城南13公里的凫村内偏西,这里是孟子的出生地,村内的东西大街为孟子故里街,路北坐北向南为孟子故宅。元代曾加以修复,现有孟子故里坊、孟子故宅、孟母泉、孟母井、孟母池等。现存正殿一座,高5米,长11米,进深7米。殿前一池,名曰孟母池,池西有一南北流向的小河,称白马河。过河上小桥西行,路南为孟母故井,井内壁为砖砌,直径约1米,石盖井口约0.6米,深2米,为孟母当年汲水之处。据统计,山东省孟姓人口约占全国汉族孟姓人口的26%,约一百五十万,属于全国孟姓最多的一个省。一般认为此与孟子出生在邹有关。
邹城既是孟子的故里,也是孟母三迁故事的发源地,更是全国各地孟氏族人心中的圣地。历代孟氏祖先在此生活又在这里长眠,有的也从这里迁居各地,甚至迁徙到海外。很多孟子后裔都认为邹城是孟氏的根,也是孟氏族人的魂之所系。国家级尼山世界儒学中心孟子研究院坐落于邹城,是海内外孟学专家的研学聚集地,邹城作为孟子思想和孟氏文化研究的“大本营”实至名归。
邹城三孟,指孟府、孟庙和孟林。孟庙,又称亚圣庙,为历代祭祀孟子的场所。孟子庙奉祀,始于宋景祐四年。初建于邹城东北,距城13公里的四基山西南麓,孟轲陵墓前。孟庙、孟府于1988年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被评定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孟林于2006年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孔子和孟子都是儒家的代表人物。学界一般认为孔子是儒学的创始人,但把儒学发扬光大,传承济世,并且集大成者却是孟子,所以后人尊孔子为“至圣”,孟子为“亚圣”,两人的学说合称为“孔孟之道”。
孟子对于孔子推崇至极,孟子自言“私淑”孔子,就是说想做其弟子而未能。孟子被称为“亚圣”,属于孔子学说的真传,因而后人将其与孔子合称,将他们的学说称为“孔孟之道”。这种合称时间较晚,大约是在朱熹合《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为“四书”之后。孟子对孔子思想既有继承又有发展。
第一,由“仁”到“仁政”。“仁”是孔子哲学思想体系的核心,是最根本的道德原则和治国之道。他主张的“仁”可以理解为关爱一切人,但关爱人有一个起点,对父母的孝顺,对兄弟的敬爱,这是为仁的基础,推而广之,爱亲人师友,乃至于泛爱众。孟子继承了孔子的“仁”学,提出了“仁政”的思想,这是孟子最重要的政治主张。所谓“仁政”就是要求统治者要宽以待民,要亲民,要任用贤良,要有同情心,要用仁慈的政策对待百姓,如此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国家才能稳固,世间才能太平。孟子的“仁政”思想实际上是将孔子的“仁”从个人层面上升到了国家层面,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仁”,他从统治者的角度出发,将“仁”发展成为一种治国的理念,这是对孔子“仁”的一种极大的发展。孟子的仁政思想,展现了较为鲜明的人文主义精神,具有历史性进步意义,也为后世君主治国理政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
第二,“性善论”。在对人性的论述上,孟子认为人性本善,这也是呼应孔子“性相近,习相远”之说。孔子曾经提到并承认人性,但始终未回答什么是人性,孟子的“性善论”便是完善了孔子之说。孟子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在这其中,孟子正视了人的欲望,并认为人的本性中有善的种子,人们应该充分认识自己,并大力发扬本性中善的部分,造福社会,这是对孔子思想的一种继承与发展。
第三,民本思想。孔子强调社会等级秩序,强调“礼”,通过“礼”,通过对社会尊卑的划分,来维护周朝的礼乐制度,维护社会秩序。而与孔子尊卑有序、君君臣臣的思想不同的是,孟子主张以民为本,认为人民才是社会的根本,要始终把人民群众放到第一位,并鲜明提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一彻底颠倒儒家传统的上尊下卑的思想,所以说“民本”思想是一种先进的思想,实际上是对传统儒家思想的一种冲击,也是对孔子思想的超越,同时也为“仁政”思想奠定了基础。
第四,有教无类的教育思想。孔子作为一个教育家,坚持“有教无类”的教育理念,而孟子继承了这一理念,同时在孔子的教育思想基础上,对教育进行了拓展,在教育对象、目的、内容、方式上都有创新。从教育对象来看,从普通的百姓发展到了君主,孟子重视对君主的教育,告诫他们要施仁政;从教育内容、方式来看,孟子在教学中融入思辨精神,大大提高了教育质量;从教育目的来看,孟子不仅重视传授知识和道理,还重视伦理道德教育,增强了教育的社会功能。
孟子对孔子思想的继承与发展是多方面的,继承中有进步,发展中有创新。
孟子是儒家学派的集大成者,墨子是墨家学派的创立者,中国文化轴心时代的春秋战国,儒墨同显,一致百虑,对立互补,相反相成。墨子先学儒,后觉察儒学缺点,自创墨学,非儒反儒,补充改造儒学,提出兼爱等重要学术思想。墨子肯定孔学有“当而不可易”的真理成分。墨家是先秦唯一堪与儒家分庭抗礼的学派。孟子非墨,是因为墨子先非儒。事实上孟子在非墨之时,并不反对墨子兼爱的人格精神。《孟子·尽心上》说:“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墨子提倡全人类兼爱交利,即使从头秃到脚破,只要对天下有利,都甘愿付出。这种损己利人、大公无私的精神,凸显了墨子追求真善美的理想品格。同时孟子又辟墨,骂“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墨子提倡兼爱,兼爱就是兼相爱,就像爱父母一样爱着每一个人。儒家提倡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强调“首孝悌,次谨信”。所以儒家的爱是有差别的爱,那么这样有差别的爱如何来弥补呢?儒家提出了仁爱、宽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两家的观点就出现了激烈的冲突。而且墨子提倡节俭,他抨击儒家提出的父母死后要守孝三年的说法,认为这是极大的浪费,墨子认为守孝一年就可以了。那么在节俭的看法上,墨子不仅仅挑战了儒家对于父母的孝,更挑战了儒家整个礼教系统。所以孟子骂墨子无父无母是禽兽。宋陆游《杂兴》诗说:“孟子辟杨墨,吾道方粲然。……伐木当伐根,攻敌当攻坚。”孟子辟墨,孔孟之道才能鲜亮发光。
“仁爱”与“兼爱”是儒墨之争的核心问题。要击退墨家的进攻,必须彻底揭露兼爱的危害。恰好,墨者夷之厚葬其亲的举动暴露了墨家的理论缺陷。墨家赞同薄葬,批评儒家的厚葬主张,而墨者夷之厚葬其亲的做法正违反了自家学说。当孟子批评夷之时,夷之却以儒家主张的“若保赤子”为借口,辩解说“爱无差等,施由亲始”亦为儒家所赞同。孟子对夷之的论调予以坚决反击,他指出,丧礼的真正内涵不在于财产的多寡,而是源于子女发自内心对父母的真爱情感。这种特定的情感体验由血缘关系决定,而绝不可能来自外部,也不可能依靠推论方式获得。但墨家既承认有发自内心的情感之爱,又认为这种爱可以用语言与推论方式施于他人,那么墨子津津乐道的“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的兼爱精神,实际上是把特定情感庸俗化了。孟子认为,墨家把他人之父视为己之父,消弭了父亲的特定内涵。仁爱是儒家的核心价值观,儒、墨在仁爱与兼爱问题上有着不可弥合的分歧,因此,孟子才一针见血地指出墨家的“兼爱”学说是使人成为无异于“禽兽”的“无父”之学。
从公元前5世纪墨子推出《兼爱》之论,到公元前3世纪后期墨家《墨经》六篇现于世,历时近三百年的学理积淀,墨家学人从十多个角度,阐发“兼爱”学说的深层意蕴。墨家“兼爱”理论的论证,强调全人类的共同本性和爱的整体性、普遍性、穷尽性、交互性、平等性与不可分割性,强调兼爱是人类善良的理想愿望和奋斗目标。墨家“兼爱”,又称尽爱、俱爱、周爱,强调不分民族、阶层、亲疏、区域、人己、时代等所有差别,包括过去、现在和未来一切人,皆在“兼爱”的范围。
墨子“兼爱”讲“仁义”。《兼爱下》说:“兼即仁矣,义矣。”《墨子》讲“仁”一百一十六次。“仁”指爱人,仁爱指所有人相互亲爱。墨子“兼爱”的理论基础是全人类的共同人性论。墨家肯定全人类必然具有共同的本性。《辞过》说:“凡回(运转)于天地之间,包于四海之内,天壤之情,阴阳之和,莫不有也,虽至圣不能更也。何以知其然?圣人有传:天地也,则曰上下;四时也,则曰阴阳;人情也,则曰男女;禽兽也,则曰牡牝雄雌也。真天壤之情,虽有先王不能更也。”墨子主张“爱无差等”(兼爱),反映了手工业行会成员间平等互助的朴素愿望,明确提出全人类共同的人性论、人格论和人权论。墨家“兼爱”学说,是理想人道主义。墨子“兼爱”论题含义是“所有人应该爱所有人”,属“应然”的道义逻辑,是“道德义务”范畴,不属“实然”的事实逻辑范畴。
秦汉学界,儒墨对举,孔墨并提;汉后至清,墨学衰竭。作为墨子“兼爱”理想深刻理论基础的全人类共同人性论,不符合宗法等级制的要求。“兼爱”理想在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是具有超越性且无法实现的善良愿望和理论假设。儒家“爱有差等”,适应宗法等级制要求,随血缘亲疏远近,施爱厚薄不同,其人性论的理论基础是“亲亲尊尊”的“血统论”,是“中世纪”漫长宗法等级制社会的主流思想。墨子坚决反对儒家“亲亲尊尊”的“血统论”,主张“可学而能”的共同人性论,认为知识由后天学习得来。
清代学者汪中在《墨子序》中说:“彼(指墨子)且以兼爱,教天下之为人子者,使以孝其亲,而谓之无父,斯已枉矣!后之君子日习《孟子》之说,而未睹《墨子》之本书,其以耳食,无足怪也。”墨子兼爱是教育天下做儿子的孝顺父亲,孟子说墨子兼爱为“无父”,显然是冤枉墨子。“是故墨子之诬孔子,犹孟子之诬墨子也,归于不相为谋而已矣。”孔、孟与墨三子,因道不同不相为谋,纯属正常。
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的大裂变时期,在思想文化领域出现了百家争鸣的局面。不同学派之间由于其立场观点的不同,互相进行诘难非议,使得各个学派的思想更加丰富。战国前期,儒、墨并称“显学”,中期以后儒家被边缘化,而墨家则流行于天下。作为该时期的重要学派,以墨子为代表的墨家学派对儒家思想多有非议,对其思想进行批评。这一方面更加广泛地传播了墨家学派的思想,另一方面也促使儒家学者自省其学术思想,从而使之更加完善,这也是汉武帝以后儒家学派取得独尊地位的重要原因。
墨家非儒是百家争鸣时期的重要学术现象,这一现象的出现是其时社会发展的结果。作为两个不同社会主要阶层的代表,为了解决众多的社会问题,提出不同的解决方式进而互相诘难实属必然,富有积极意义。墨家非儒既有部分合理的地方,也有不少不恰当的地方,这在后来社会发展中也得到了验证。同时,墨子非儒也促使儒家对其学说进行反思,对其非儒的合理部分进行吸收以改进儒家学说的不足,非儒实质上也促进了儒家学说的发展和传播。
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以后,儒家的地位大大提高,历代皇帝都喜欢给儒家先贤加封号,先是孔子被封为至圣,之后孟子被封为亚圣,颜回被封为复圣,曾子被封为宗圣,子思被封为述圣,荀子被封为后圣。然而,当下学术界比较看重的、认为对先秦儒家思想有重大影响的还是孔、孟、荀。其实,这三人的地位在古代是很不一样的。孔子属于儒家学说的开山祖师,地位一直很高;孟子原来并不被看重,到了东汉赵岐给《孟子》作注后才慢慢被人关注,孟子真正被世人普遍重视是宋代二程表章、朱熹注“四书”以后,而荀子则几乎一直被排斥在儒家道统之外。
亚圣、后圣,一字之别,为何地位差距如此之大呢?主要还是二人的思想主张大相径庭。孟子主张性善,荀子主张性恶,孟子是儒家中的理想主义,荀子是儒家中的现实主义。因为性善的学说比较容易为古人接受,所以,荀子因性恶的主张在古代一直备受排挤,程、朱等人更是直接将他踢出儒家道统。
孟荀之争的焦点主要在于性善、性恶之分,二人思想之不同,可能主要是由对孔子政治学说继承的侧重点不同造成的。孟子主要继承了孔子仁的学说,荀子主要继承了孔子礼的学说。孟子提倡实行仁政,必然会逆推出人性本善的结论,因为假如人性本恶,统治者为何要推行仁政呢?荀子特别重视礼的学说,礼是对人的一种修饰,既然要修饰,说明人性本恶,假如人性纯善,自然不需要特别强调后天的修饰了。这是两人的根本差别。但两人也有相同之处,比如,两人都认为,通过后天的努力,人人都可以成为圣人。孟子的原话是“人皆可以为尧舜”,荀子的原话是“涂之人可以为禹”。然而,对于成为圣人的方法,两人是完全不同的。孟子因为坚持性善论,所以认为只需要将善心保持并扩充下去,人就可以成为圣人,这种思想主要反映在《孟子》“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中。荀子坚持性恶论,故认为人必须经过科学系统的学习才能成为圣人,这种思想主要反映在《荀子·劝学》中。因此,我们可以由这两文来看看孟荀之争的具体情况。
先看看孟子是怎么提出人性本善的。《孟子·告子上》曰:“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性向善,就像水往低下流一样。人性没有不善良的,水没有不向下流的。当然,如果水受拍打而飞溅起来,能使它高过额头;加压迫使它倒行,能使它流上山岗。这难道是水的本性吗?形势迫使它如此的。孟子认为性善是人性本然。
再看看荀子是怎么提出人性本恶的。《荀子·性恶》云:“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人的本性是恶的,善良的行为是通过后天努力达到的。人一生下来就有贪图私利之心,顺着这种本性,人与人之间就要发生争夺,也就不再讲求谦让了;人一生下来就有嫉妒憎恨之心,顺着这种本性,就会发生残杀陷害的事情,这样忠诚信实就丧失了。人生来就有爱好声色的本能,喜好听悦耳的,喜欢看悦目的,因循着这种本性,就会发生淫乱的事情,礼仪制度和道德规范就都丧失了。既然这样,放纵人的本性,顺着人的情欲,就一定会发生争夺,就会出现违反等级名分、扰乱礼仪制度的事,从而引起暴乱。荀子认为贪图私利是人生来本性。
孟子的学说不是可以轻易驳倒的。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孟子认为,人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因为人性本善。既然人性本善,“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就可以成为圣人了,所以他说“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这就是孟子著名的四端学说。孟子的学说可以简单概括为:人因有“四心”而性善,人只要不断扩充“四端”即能扬善,君王顺性而为即可推行仁政。
荀子认为人性本恶,善良的行为是通过后天接受教育与自身努力才能实现的。欲使人呈现善良行为,就必须推行礼乐制度。他在《劝学》中说:“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
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
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荀子强调:人的本性没有天生“木直中绳”“其曲中规”的,即人天生存有恶的本性,因此,木要受绳,金要就砺。那么学什么、怎么学呢?荀子曰:“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认为学习就像登高、顺风,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学习又像“舆马”“舟楫”,是人们成为圣人的工具。进而指出,“君子生非异也”,因为都是“性本恶”,只不过有些人“善假于物也(学习)”才成为圣人君子的。荀子的主张是把人性分成两半。一半叫性,一半叫伪。什么叫性?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什么叫伪?可学而能,可事而成,谓之伪。也就是说,天生如此的就叫性,事在人为的就叫伪。性,就是人的自然属性;伪,就是人的社会属性。性和伪加起来,才相当于我们今天说的人性。而在荀子那里,就叫“性伪之分”。这样区分,有什么意义?解决善恶问题。怎样解决?恶来自性,善来自伪;性是恶的,伪是善的。性具恶,伪则善。我们知道,儒家主张的仁义道德,包括孟子主张的向善之心,是从哪里来的了。按照荀子的说法,是教育出来,熏陶出来,改造出来的。所以,善,是社会性。教育、熏陶、改造之前的性,是恶的。这就是荀子的“性恶论”。
荀子主张性恶,不是说人性本恶,而是说人的自然属性恶。至于社会属性,则仍可善。所以,孟子的人性论应该是“人性向善”,而不是“人性本善”。荀子的人性论也是“人性有恶”,而不是“人性本恶”。不把人性看作本恶,就还有希望。因为人性之中除了性,还有伪。性战胜了伪,就是恶人;伪战胜了性,就是好人。一个人是善是恶,就看你选择的是性还是伪。那么,伪能战胜性吗?能。因为性是自然属性,伪是社会属性。人定胜天,就包括战胜恶的天性和天性的恶。这就叫“化性而起伪”。化,就是改造。起,就是兴起。化性,就是改造天性(自然属性)。起伪,就是兴起善心(社会属性)。换句话说,就是以人的社会性去改造人的动物性和自然性。这跟荀子的世界观是完全一致的,他的天论和人论也是高度统一的。荀子的乐观,并非没有道理。所以,荀子主张人类自为,君子自强。他也得出了与孟子异曲同工的结论,叫“涂之人可以为禹”。也就是说,任何一个普通人,只要“化性而起伪”,就能成为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事实上,孟子和荀子都赞同人性是道德的基础,都认为人的社会性是善,也都承认人类社会有善和恶两种可能。不同之处仅仅在于:孟子更看重善的倾向,并把它看作水,主张积极引导;荀子更注意恶的可能,并把它看作火,主张严加防范。结果是什么呢?是孟子侧重讲仁义,荀子侧重讲礼乐,他们从不同的方向继承了孔子。然而分歧也正在于此。按照孟子的观点和逻辑,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即使没有天生的善,也是趋向于善的,只要注重引导和养护就好。因此,思想教育是管用的,以德治国也是可行的。所以,孟子往往被看作是儒家正宗。他不厌其烦地讲爱人,讲仁政,讲王道,希望通过正君王而正天下。荀子却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在他那里,人性中的恶是先天的、与生俱来的。这就不能靠引导,只能靠防范,靠约束,靠改造。这是只有圣人才能完成的任务。荀子告诉人们,圣人知道人的天性是恶的,这才设立君权来进行统治,明确礼义来进行教化,制定法度来进行治理,加重刑罚来禁止犯罪,以求普天之下都“出于治,合于善”。君权、礼义、法度、刑罚,就是化性起伪的手段,天下大治的途径。在此似乎看见了法家的影子,专制集权的主张更是蓄势待发。因此,先秦最后一位儒学大师的学生竟是法家的集大成者——韩非,也就不意外了。
明末心学大家刘宗周曾说:“(《论语》)第二十篇历叙尧、舜、禹、汤、文、武之传,而终之以夫子之论政,又推本君子之学。内圣外王,于斯为至矣。”“尧授舜,言祈天永命之道,而推本于‘执中’,其旨微矣。”“圣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道统,亦准诸此而已矣。圣人立天命人心之极而修道以立教者,更无偏倚之私、过不及之弊。”关于“道统”,曾有人说自韩愈《原道》始,儒家道统即已清晰。非也!事实上,儒家道统自《论语·尧曰》就已经明晰。换言之,首论“道统”者,《论语》也。
《尧曰》篇是《论语》终篇,终篇想表达什么呢?朱熹《论语集注》云:“杨氏曰:《论语》之书皆圣人微言,而其徒传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于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以明圣学之所传者一于是而已。所以著明二十篇之大旨也。《孟子》于终篇亦历叙尧、舜、汤、文、孔子相承之次,皆此意也。”《论语》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即尧舜乃治统,即以仁爱治天下。孔子以明圣学之所传者,目的是倡导尧舜之道。也就是说,《论语》将“治统”与“道统”合一,将实践上升到理论,并将自己归入儒家统系。
《孟子·公孙丑下》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孟子》终篇提到圣人之道的继承问题:“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余岁,……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余岁,……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孟子从“五百年必有王者兴”的观点出发,历述历史上那些具有里程碑性质的圣人,同时对圣人之道的不继深感忧虑,以“舍我其谁”的豪气,俨然以大道继承者自居。
民国时期的唐文治曰:唐柳宗元谓:“《论语》之大,莫大乎《尧曰》一篇,是乃孔子常常讽道之辞。”盖治统者原于道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尧曰》一篇以孔子之道统,继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治统也。至知命、知礼、知言三者,乃又示万世学者继续道统之全功。是道统也,亦治统也,综全篇数百言中,天下万世之学术、治术包括而无不尽。呜呼!神乎微乎!二千数百年之后有王者起,其必来取法乎!
唐韩愈尤重孟子,并且推举孟子学说。韩愈在《原道》中详细排列圣人传承谱系,即儒家“道”统。《原道》云:“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在韩愈的道统论中,把孟子视为孔子之后儒家道统的唯一继承人。韩愈曾说:“始吾读孟轲书,然后知孔子之道尊,圣人之道易行。”所以他主张“故求观圣人之道,必自《孟子》始”。韩愈所编织的道统就是儒家“道”的传授系统。通过这个传承系统使自己所承担之道的合法性获得了历史性依据。但是“道”在中国古代是一个共名,各家都言道。所以韩愈又给他所说的儒家之道的含义进行了界定:“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凡吾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也。”这样不仅使儒家的道与其他的道区分开来,而且还使儒家的道落到了实处。所以他特别标明儒家的道并不是仅仅可用于个人的修养,而且还完全适用治国理政的实践。
宋儒发明“道统”并且完善道统学说。北宋大儒理学家孙复、张载、二程等都为道统站队。其中孙复提出“尊王明道”“崇儒排佛”的主张,并延展了道统传承的队伍,在《孙明复小集》中言:“吾之所谓道者,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也,孟轲、荀卿、扬雄、王通、韩愈之道也。”到了二程的时候,对道统进行进一步阐述,并且提高“四书”的地位。宋儒理学和孟子的学说有很密切的联系,于是孟子地位进一步上升。朱子延续了二程的理念,正式将这种传承命名为道统。所以朱子强化了道统概念,但是其根据却可以追溯至孔子、三王。朱子《中庸章句序》言:“《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朱子特尊二程,认为他们是孟子之后的道统传人,朱子之学和二程之间密不可分。所以朱熹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是二程之后儒家道统的承继者。
康熙在《日讲四书解义》序言中曰:“朕惟天生圣贤,作君作师。万世道统之传,即万世治统之所系也。自尧、舜、禹、汤、文、武之后,而有孔子、曾子、子思、孟子;自《易》《书》《诗》《礼》《春秋》而外,而有《论语》《大学》《中庸》《孟子》之书。……盖有四子而后,二帝三王之道传,有四子之书而后,五经之道备,四子之书得五经之精意而为言者也。孔子以生民未有之圣,与列国君、大夫及门弟子论政与学,天德王道之全、修己治人之要,俱在《论语》一书。《学》《庸》皆孔子之传,而曾子、子思独得其宗。明新止善,家国天下之所以齐、治、平也;性教中和,天地万物之所以位育,九经达道之所以行也。至于孟子,继往圣而开来学,辟邪说以正人心,性善仁义之旨著明于天下。此圣贤训辞诏后,皆为万世生民而作也。道统在是,治统亦在是矣。”他对道统的推崇与维护,也正是宣扬清王朝治统的正统性,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归入儒家道统和治统之中。
民国时期,孙中山说:“中国有一个道统,尧、舜、禹、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孔子相继不绝,我的思想基础,就是这个道统,我的革命,就是继承这个正统思想,来发扬光大!”明言自己接续儒家道统。
综上所述,不管是圣贤伟人还是帝王,不管是否能践行儒家仁学,都能视仁爱天下是正统善道,都欲将自己归入道统之中,自言是道统的接续者,起码主观上是认可儒家仁爱学说的,其崇仁理念是可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