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樛王后【西汉南越国】

雨林,湿地,瘴气弥漫的土地。这里是南越之地,也是两千年前秦始皇眼中一块诱人的沃土。赵佗(公元前240年—公元前137年),便是奉秦始皇之命而来征服五岭之南的江山。

也是他,为汉代守护一方平安。《史记》中记载,这位来自中原、有可能是中国历史上“待机”时间最长的王,从外表上看,他就是个越人。王二代赵眛即位时,历史已经进入汉代。

王三代(明王)赵婴齐也就是赵佗的曾孙,在汉帝国的都城长安当宿卫时,娶了一个姓樛的美姬,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叫赵兴,赵婴齐去世后,赵兴成了南越国的王四代。

赵兴性格羸弱胆小怕事,南越国政务由其母樛氏代理,元鼎四年(公元前113年),与汉朝使者安国少季私通,谋划南越国归汉的事宜。南越国三朝元老丞相吕嘉得知此事,发动宫变,刺杀了使者安国少季、樛太后以及国王赵兴,并拥立赵婴齐的另一个儿子赵建德为南越王,他就成了王五代,也是南越国的末代君主。

汉武帝在长安闻知此事大怒,颁布圣旨一面厚葬安国少季和樛太后母子,一面派出五路大军走秦直道翻越五岭山讨伐南越国,这场汉帝国对南越国的灭国大战只打了一年多,丞相吕嘉被汉军擒杀,还搂草打兔子收复了南越地区的其他小股势力,至此传位五代,国祚93年,的南越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岭南地区重归汉帝国中央管辖。此时也只不过距离第二代南越王赵胡(眜)【今广州西汉南越王墓的主人】去世二十余年而已。

这场关乎南越国的灭国之战,还得从樛太后说起。

西汉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汉武帝时期,南越第二任国君南越文王赵胡(眜)为了感谢汉朝出兵镇压闽越王,汉武帝派使者请南越王文帝赵胡(眜)入长安。南越文帝恐一去被扣为人质,于是称病拒绝,将太子赵婴齐送到长安。赵婴齐在前往长安之前,在南越国已经娶妻生子,然而位于岭南的南越国穷山恶水,是烟瘴之地,南越的姑娘也远远没有中原大地那么水灵。

正是这么一个质子,被汉武帝玩出了花,也埋下了南越覆灭最重要的一步。

赵婴齐一到长安就被这花花世界所吸引,并且娶了一个汉族女子为妻,这个女人就是樛氏。【婴齐其入宿卫在长安时,取邯郸樛氏女,生子兴。】

汉武帝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年),南越文王去世,赵婴齐返回南越继承王位,并将樛氏也带回了南越。【後十馀岁,胡实病甚,太子婴齐请归。】汉武帝不仅放了人,还助赵婴齐,成了新的南越王。作为继位报答,赵婴齐上书长安,请求立汉女樛氏为王后,并将樛氏所生的儿子赵兴立为太子,这一举动让南越国贵族大为不满,对樛氏母子并不服气。【及即位,上书请立樛氏女为后,兴为嗣】。

樛氏是邯郸(今河北省邯郸市)人,又过惯了长安富足的生活。突然到了人烟稀少的南越国,思乡之情自然倍增。而她的儿子赵兴,南越国新的继承人,也是在长安长大的。赵婴齐病逝后,年轻的樛氏做了太后,赵兴成了南越王,可是南越国的大权却被以丞相吕嘉为首的越族官员所把持。

这样的一对母子,明显是心向汉朝的,尤其是樛太后,一个曾经卑贱的歌姬,她骨子里对汉朝有着深深的敬畏。【太子兴代立,其母为太后。】

汉武帝元鼎四年(公元前113年),樛太后的初恋情人安国少季来到了南越。原来,在成为赵婴齐的女人之前,樛太后在长安时和安国少季有过有过一段恋情,【太后自未为婴齐姬时,尝与霸陵人安国少季通。】寡居的樛太后,与汉使安国少季,很快碰撞出了火花,旧情复燃如胶似漆。

南越国丞相吕嘉是南越国三朝元老,从南越文王开始就是南越大臣,再加上吕氏家族世代与南越王族联姻,男的都尚赵氏公主,女的都嫁给赵氏王族,在南越国内关系盘根错节,实力雄厚。

在南越王赵兴已经准备好一切,即将入京的时候,吕嘉就令人在南越散布谣言:“南越王年幼,樛太后是汉朝人,又与汉朝使者安国少季私通,这是要讲南越先王珍宝先给汉武帝来获取功劳。如果南越真就这么归顺了,南越国人都会成为汉朝人的奴隶”。

吕嘉势大,谣言很快遍布全国。这就造成了一个后果:樛太后因为宫廷丑闻,在南越失去了地位。而他的旧情人,又是汉朝使者。迫使南越降汉,成了他们的利益契合点。【王年少,太后中国人也,尝与安国少季通,其使复私焉。国人颇知之,多不附太后。】

丧失权力的樛太后,决定和儿子赵兴一起,入长安归降汉朝。对樛太后,一个曾经的汉女来说,这意味着光宗耀祖;可对吕嘉,南越丞相兼贵族来说,这意味着丧失权力。

于是安国少及与樛太后合谋,诛杀南越丞相吕嘉,于是一场鸿门宴在南越王宫的内廷开始了。

汉武帝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以南越王赵兴宴请汉朝使者为由,令吕嘉等大臣都来赴宴。

吕嘉作为老狐狸,必然不会不防备樛太后等人,于是赴宴之时,带上了自己的弟弟,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让他带人紧守宫门,以防意外。

宴会上,樛太后率先对吕嘉发起质问:“南越归顺汉朝,是国家的根本利益,是大势所趋,你身为当朝宰相,为何要加以阻挠?”

吕嘉也不害怕,当场拿出南越开国皇帝赵佗的祖训说道:“开国皇帝曾留下国训,不得入朝拜见天子,太后这一所为违背祖训,我身为宰相,纠正太后的错误责无旁贷。”

樛太后耍嘴皮子当然不是这老狐狸的对手,于是用颜色示意安国少季,希望他赶快动手,直接杀死这老匹夫。

安国少季当然是将樛太后的颜色看在眼里,可是他心里想得却是另外一回事:“眼下吕嘉的弟弟把守宫门,我就算能杀死吕嘉,如何能全身而退?我身为大汉使者,只要不傻吕嘉,谅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不得不说,太后是个敢想敢干的奇女子,可惜她的情人却是个绣花枕头,只会动口不会动手。吕嘉入宫之后,敖太后屡次暗示安国少季动手,安国先生却一直犹豫不决。吕嘉察觉到其中的危险,找个借口溜了。

安国少季此时还不知道,他错失的不仅仅是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还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吕嘉逃走后,很快就整合人马,奉赵婴齐长子赵建德为南越王,起兵造反,将太后、赵兴以及整个汉朝代表团团灭,安国少季自然也难逃一死,当然这是上帝视角的后话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安国少季对樛太后的颜色视若无睹,樛太后心中暗骂一声,亲自抢过旁边侍卫手中长矛,直接朝着吕嘉刺了过去,却被旁边的南越王赵兴给阻止。【嘉见耳目非是,即起而出。太后怒,欲鏦嘉以矛,王止太后。】此时樛太后心中有苦说不出,情人不帮忙,儿子帮倒忙,一时意兴阑珊,鸿门宴就这么虎头蛇尾。

樛太后虽然对吕嘉恨之入骨,一直想杀掉吕嘉,但是势单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

樛太后声名扫地,赵兴又迟疑不决,使得吕嘉有了反扑的机会。

暂且不说樛太后回去之后会如何埋怨自己的儿子和情夫,吕嘉回去之后心中一阵后怕,幸亏自己早有防范。吕嘉深感后怕之余,连忙让自己的弟弟分出一部分士兵来防卫自己的安全,并且托病不出,不再见赵兴和使者。另一边,吕嘉又与其他南越大臣密谋,这个赵兴已经没救了,准备另立新君,比如赵婴齐的长子赵建德就很不错。于是吕嘉联合其他贵族,一起举兵反叛,发动宫廷政变,在这场叛乱中,南越王赵兴、樛太后、汉使臣安国少季全部丧命。

远在长安的汉武帝老谋深算,得知南越局势之后,不免对之前派的使者安国少季鄙夷不已,觉得他优柔寡断,于是再次派了樛太后的弟弟樛乐和韩千秋为使者,带兵2000人,前往南越。

然而,韩千秋和樛乐刚踏上岭南,吕嘉等人知道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于是发动政变,率兵攻入王宫,杀死了南越王赵兴、樛太后。安国少季等人,立赵建德为新的南越王。

不久之后,韩千秋和樛乐的军队也被吕嘉击退,汉武帝得消息,震怒不已,迅速调遣十万大军,兵分五路进攻南越【乃下赦曰:“天子微,诸侯力政,讥臣不讨贼。今吕嘉、建德等反,自立晏如,令罪人及江淮以南楼船十万师往讨之。”】

南越王赵兴、樛太后死亡;吕嘉背上弑主之名;新君赵建德惶惶不安。与人心惶惶的南越国不同,汉军师出有名,士气高昂。

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等五路汉军,合围番禺城(今广州)。在汉军强大的攻势下,人心惶惶的番禺城,当晚就有人开城投降。【犁旦,城中皆降伏波。】

吕嘉杀死了南越王赵兴、樛太后;而后又为汉军所杀;南越王室、贵族自相残杀后,被汉武帝一网打尽。自此,长达93年国祚的南越国,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赵佗和赵胡(眜)祖孙两代人经营了八十多年的南越国,最终亡在了一桩桃色绯闻和一次宫廷政变之后。太史公司马迁也就用了寥寥数语,讲述了一段儿南越王宫的宫闱秘闻。他最后做出了这样的评价,说“汉兵临境,婴齐入朝。其後亡国,徵自樛女”。

樛太后是汉朝人中原人,代表的是汉朝的利益;昌嘉是南越人,代表的是南越的利益。纵观太后和吕嘉之间的争端,从汉朝这边看,是顺应历史潮流,促进天下统一,从南越这边看,是维护主权完整、打击卖国投敌。因此,樛王后、吕相之争,既有南越国自身的矛盾,也有汉朝染指的因素,无论双方谁最终得胜,南越国也无法避免亡国的灾难。

在男权社会当中,对女性向来不友好,史家铁笔言之凿凿,把一个地方性的诸侯王政权的亡国还是归咎在女人头上了。南越国立国近百年,现存史料中出现最多的要数皇后樛太后了。樛氏出身平民,花容月貌、与夫共难、后宫赢家、私通他人、兵败被杀都不足以概括她那传奇的一生。

参考资料:

参见《汉书·卷九十五西·南夷两粤朝鲜传·第六十五》

参见《三家注史记·卷一百一十三·南越列传·第五十三》

参见《南越国史》张荣芳、黄淼章著

参见《南越国》黄淼章著

参见《南越国考古学研究》黄展岳著

参见《亲历中国考古:西汉南越国》麦英豪、王文建著 wavCvUplTWpQmqeySaRiEaRZvmcqfoPvhWTPMORyNe8x/8Kp6cxn0EF4kdgAka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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