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其实离上海不远,乘巴士也只不过1-2个小时,可是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出国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她的芳名,也从未造访过她。
直到今年五月的一次回国,我抽空去了一趟乌镇,沿着小河两岸,走马观花漫步一个来回,见到那:黛瓦粉墙朱窗,栅门河阶绿水,乡民依河憇居,商贾沿岸营业的格局,是水乡延续了好几百年的风情,商仕富蔗的遗风。小镇有1300多年的历史,得京杭大运河穿镇而过的舟楫之便,历朝均为商殷民富之地。不过到了近代,她被其周边苏州,杭州,上海等大城市的工商人气覆盖,人和物转移而沉寂。自从上海画家陈逸飞在周庄等江南一带写生,开创江南水乡画风,一幅反映水乡“双桥”的油画作品——“故乡的回忆”,于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在美中两国扬名;以及刘若英主演的反映乌镇民情民风的电视剧——“似水年华”在中国窜红。从此,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水乡,包括乌镇才红火地进入现代大众视野,成为旅游热点。今天,看那一波波的游客,带来人和物的再次交流,颇有世事轮回之感。
我们再把眼光洒向欧洲,看看比利时的水城——布鲁赫(BRUGES)。她因其临近北海,拥有水道,早年受到英国工业革命尤其纺织工业的辐射,而成为欧洲大陆的贸易中转。布鲁赫十一世纪时已成为纺织品贸易的中心。十四世纪时人口与当时的伦敦相仿。十五世纪英法百年战争,它是战火边的“世外桃源”,工商,文艺得到全面发展。500年前布鲁赫一跃成为世界大城市之一。但是,到了十六世纪,水城好景不长,因为水道港口的淤塞,经济崩溃,布鲁赫的黄金时代宣告终止。再往后的几个世纪里,布鲁赫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不可思议地成了人口外移,商机消失的“死城”。直到二十世纪,旅游者才重新发现这颗被蕴埋了几个世纪,黯然失色的璀璨明珠。今天布鲁赫被称为欧洲”北方的威尼斯”,游人一年四季络绎不绝。我曾经在它的水道旁溜达,领略到不一般的西欧水城风情。这里也是小桥流水人家,放眼望去即是:红瓦石墙明窗,垒石护堤碧水,垂枝轻拂野鸭,周遭寓公难觅。比利时的布鲁赫与中国的乌镇,有很不同的建筑风格,以及城市色彩,但是水城,水乡的神韵相通:人依水而乐居,市因水而兴衰。
乌镇所代表的中国江南水乡的美,充满了泥土味。民居临河而建,青瓦碧水,石栏拱桥,过街券门,河埠廊坊,充满了原生态气息。今天,水乡的大宅里建立了家具,钱币,木雕等七家小型博物馆,注入了新的文化气息。这里的居民辛勤劳作,有意无意地延续着昔日的辉煌,他们贩卖经商,开店展示,导游服务,把一条小河打造成轰轰烈烈的黄金水道。我想象不出昔日小镇风华正茂时的样子,但是我感觉今天的乌镇已经凤凰涅磐。布鲁赫所代表的西欧水城的美,洋溢着贵族气,散发出巨贾逸适的精心布局。结庐成街,别墅临水,街巷与河巷平行或交汇,建筑物和植物虚实互映。水城是开放的,游人可以免费进入任何向公众开放的场所,包括水道景观。水城的民居多门窗紧闭,任凭游人探头窥视,人来车往巍然不动。不肖破门开店逐蝇利,愿与鱼禽和平享水道的水城居民,似乎更在乎他们的生活品质,水城的环境保护和生态平衡。沿着河巷联小巷随意漫步,伫立于一座座的小桥,扫视,眺望井然整洁,华丽宁静,淡墨浓彩般的小桥流水人家,有一种凌空幽美感。比利时的布鲁赫与中国的乌镇居民,各有自身的人文精神,生活态度。面对这份祖先的遗产,他们有着相同的大爱:爱这片水乡,爱这座水城。
物华天宝之处大多人才辈出,或外才竞来,古今中外均无例外。看看水乡乌镇,出了一位中国的文学巨匠——矛盾,一部“子夜”写尽了昔日大上海的风华,精彩和人文的细腻,碎小。再看看水城布鲁赫,在十五世纪,这里就曾长期生活过俩位大画家京凡·艾克(Jan Van Eyck)和汉斯·明林(Hans Memling),他们一位祖籍荷兰,一位祖籍德国,感应水城之美,为了艺术来到比利时,建立自己的工作室,在油画文艺复兴中作出名垂史册的贡献后,最终还各自献身于此。在位于东西方两半球的两座小镇里,水道上散布筑有许多造型各异的小桥:石板阶桥,垒石拱桥,铁栏平桥,纵横双桥,等等。尽管两地的桥,一为中国形式,另是欧陆风格,材料工艺也不尽相同,但是两处的小桥匠心神似,神韵相通。从布鲁赫的欧陆水巷和乌镇的江南水乡,我们似乎又发现了东西方水城建设,工程美学的某些异曲同工之妙。布鲁赫与乌镇,人杰地灵,又是非常的相似。
美哉,小桥流水人家!美哉,乌镇布鲁赫!
2012/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