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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好久不见

寒风夹着雪花,刮在脸上生疼。

陈梦搓了搓手,把冰凉的手套压在脸上,这鬼天气。

关上车门,陈梦哆嗦着把车钥匙扔进了鳄鱼皮的小提包里,踩着十厘米高的靴子转身往餐厅走。

这家餐厅在d城非常有档次,具体体现在物价上。

推开餐厅门,很轻的铜铃声十分悦耳,陈梦回头看了一眼。

“有预定吗?”

陈梦点头,“九号桌子哪里?”

干净秀气的服务生带她走进去,示意落地窗位置,“和那位先生一起?”

陈梦有些近视,她眯了眼睛看过去。

餐厅很安静,顾客十分有限,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人,很容易辨认。

男人背对着入口,脱掉了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毛衣。

看头发,没秃顶。

陈梦简直想吹一声口哨,竟然不是个糟老头。

“谢谢。”陈梦微笑朝着服务生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相亲,非常土的行为,不过也是最快步入婚姻的途径。

陈梦需要婚姻来巩固自己在陈家的地位。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陈梦已经看清楚男人脖颈上的肌肤,很白。

戴着细边框眼镜,眼镜腿是黑色。

他坐得笔直,身体和沙发靠背呈平行线。

陈梦继续往前面走,男人偏了下头,目光就落过来。

棱角分明的脸,鼻梁高挺,薄唇冷清。

陈梦一顿,脸上的表情僵住,怎么会是他?

她握着包的手紧了紧,只觉得呼吸困难。

大约餐厅的暖气开太足。

陈梦终于是把视线从他的脸上挪开,拼命地去找标志物,最终在餐牌上看到了号码。

九号座位,她今天的相亲对象。

陈梦想发出声音,动了动嘴角。

“嗨。”

声音有些走调,说不出的怪异。

即使陈梦脸皮够厚,也因为这奇腔怪调瞬间脸上滚烫。

她咳嗽了一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笑:“我坐在这里。”

商谨言看着她,黑眸沉静无波澜。

陈梦摸了下鼻子。

“怎么是你。”

商谨言依旧没说话,目光冰冷。

傻站着是很二的事儿,这里没有第二个九号桌,他就是商谨言。陈梦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能傻站着。

快步走到对面沙发前,因为动作匆忙膝盖就撞上了桌子,哐当一声疼地她差点原地起跳,她身子前倾按在沙发靠背上才稳住。瞬间包滑落在地,粉盒从包里滚出直奔对面人的脚下。

陈梦手忙脚乱,连忙捡起包放到沙发上,又去找粉盒。

视线内出现了一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他捡起了粉盒。

陈梦扶着桌子站起来,伸出手:“谢谢。”

商谨言避开她的手把粉盒放在餐桌上,抽出纸巾擦手,“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陈梦的手在空中尴尬,拐了个弯落下去把粉盒装回了包里,坐下。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酸的差点没吐出来。

眉头皱成一团,陈梦心一横把这口酸死人的柠檬水咽下去。

她再一次地摸鼻子,“我们是不是该做个自我介绍?”

商谨言微一蹙眉,拿过放在一边的外套就要起身,陈梦脸上的笑已经僵的不能看了。

“你姓商?”

商谨言看了过去,“监狱没蹲够?”

陈梦猛地拿起那杯酸死人的柠檬水,仰头一饮而尽啪地放下玻璃杯,她无法抑制手指的抖动。

整个餐厅的人都看了过来。

陈梦深吸一口气,太酸了。舔过嘴唇,陈梦站起来伸出手,扯起嘴角绽放出完美的微笑,直视商谨言,“是商先生的话,那就对了。我叫陈梦,你今天的相亲对象。”

商谨言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冰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诈骗犯终究是诈骗犯。”

他的目光锐利,像一把利剑直刺陈梦的心脏。

“今天到此为止,我不想再见到你。”他整理衬衣袖口,视线掠过陈梦,转身迈着长腿快步离开了餐厅。

清越的铜铃声随风传来。

陈梦又点了一杯酸死人不偿命的柠檬水,她坐回去,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地很紧。

窗外银色揽胜一闪而过,绝尘而去。

似乎要下雪,天空阴沉沉压在头顶。服务生把柠檬水送过来,陈梦握着杯子喝完,酸的泪都要出来。

商谨言。

d城商家的大儿子,今年三十二岁,刚从部队退下来,在自家公司工作。

前途光明。

陈梦是什么?蹲了一年看守所的诈欺犯,有个毒贩的朋友。当初商谨言亲手把她送了进去,太刻骨铭心,再过几辈子陈梦也忘不掉。

电话在包里欢快地响了起来,陈梦敛起思绪,从包里找出手机。

来电是沈冰,她的亲生母亲,陈梦接通,“妈妈。”

“见到人了吗?”

“嗯。”陈梦点头,后面的话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两年前沈冰找到她,说她是陈家的亲生女儿。有钱的父母,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沈冰把她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好好相处,别自曝其短。”母亲的声音始终带着训示的意味,她看不起陈梦,劣迹斑斑的陈梦谁能看得起?“你的事在d城没人知道,对外我们只说找回了丢失的双胞胎女儿,不会有人深究这些。商家在d城有名望,能结亲是最好的结果。”

“我知道。”陈梦笑了笑,她尽可能让自己声音温婉柔和,虽然她现在很想摔手机,“您放心,我会和商谨言好好谈。”

陈梦和商谨言不可能,他们之间何止鸿沟,简直是隔着雅鲁藏布大峡谷。

“我这是为你好,别觉得我给你压力。你现在的处境,需要一个助力。”她顿了顿,借着说道,“你这边结束后就去s市替我开个会,明天雅雅回来,我怕赶不回来。”

陈梦咬过下嘴唇,胸口压着一股浊气,“好。”

陈雅就是那个和她同一天出生的姑娘,和陈家没有血缘关系,却被陈家当做亲生女儿养育了几十年。

整个故事也不是多么难理解,抱错了。

真狗血。

陈梦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回包里结账后快步走出了餐厅。

离开温暖的室内,寒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对着掌心哈出一口热气,她冷的鼻酸。

陈梦回来后第一年大多时间在医院,第二年沈冰想送她去读书,才发现陈梦简直就是文盲。要学的东西三五年都不一定学完,沈冰给了陈梦两个选择,一是进公司做她的助理二是去国外读书。

随便找个野鸡大学,捞个学历。

陈梦选择了前者。

陈梦在机场等了六个小时,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航班临时取消,天已经黑了,陈梦又连忙查询高铁票。打算转车去高铁站,中午就没吃东西,一直到现在。饥肠辘辘的陈梦快步去肯德基买了一杯热牛奶,一边查票一边往外面走。

时间耽误的太多,晚上的会议已经跟不上了。作为助理,这点事都干不好,一定会被骂。

正想着,沈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陈梦连忙接通,“妈妈——”

“你怎么还没到s市?你在做什么?”

“航班取消了,我马上去高铁站。”

“航班取消?为什么不提前问?我告诉过你多少遍,做事之前要多思考多问,你听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记住?”

“临时取消,之前一直通知晚点,我——”

“晚点这么久你就硬等?会议很重要你知道吗?你会思考吗?怎么一根筋啊!”

陈梦把后半段话咽了回去。

“现在给我回来,哪都别去了!”沈冰怒气冲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陈梦从脖子到脸都烧了起来,滚烫。“我不知道你还能做什么!你要有雅雅的一半,也不会是现在这个这样子。”

陈梦抿紧了嘴唇,握着牛奶的手很紧。

“你好好想想吧。”沈冰挂断了电话。

陈梦舔过干燥的嘴唇,站在原地有些迷茫地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世界,白的令人眩晕。半晌后,陈梦猛地抬手就把纸杯摔在了地上,她用尽了全力。纸杯摔在地上,盖子和杯身分离,白色液体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在洁净的地板上,欢快的流淌。

远处有人看过来,目光鄙夷。

陈梦垂在身侧的手有些抖,她能干什么?她就是个废物。

谁都看不起的废物。

她就是没陈雅高贵。

牛奶还在流,一直流到了陈梦的脚下,湿了她的高跟鞋。

陈梦如梦初醒,擦了一把脸连忙蹲下去捡纸杯翻餐巾纸擦地板。纸巾没找到,围巾从手上滑落掉进了牛奶里,一团糟。

她索性拿围巾擦地板。

一包纸巾递了过来,陈梦的头发垂下去遮住了大半的脸,接过纸巾:“谢谢。”

擦干净地板,陈梦把脏的纸巾加自己的围巾一块扔进了垃圾桶里。回头就撞上一双清亮的黑眸,陈梦一愣。

很年轻的男孩,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可她确定没见过这个人。二十岁出头,脖子上戴着耳机,穿黑色夹克。

“你这人也是有意思,弄脏后再收拾,何必弄脏呢?”

陈梦皱眉,脸也沉了下去,“关你什么事,纸多少钱我给你。”

“我又不是卖纸的,不要钱。”男孩歪着头笑了起来,痞了吧唧,“如果你能请我吃顿饭来表示谢意,我更能接受。”

神经病!

陈梦不想和他扯,转身就走。

“喂?”

陈梦继续走,她今天这是什么体质?倒霉到现在还不消停。

“刚刚哭鼻子的大姐你站住。”

陈梦三步并两步下了电梯。

身后脚步声急促,越来越近。

陈梦猛地回头,男孩差点撞她身上。抬起的手僵在空中,立刻就绽放出灿烂的笑,“脾气好大啊,你这个掉了。”

男孩晃了晃手里的黑管口红。

陈梦到嘴边的怒骂瞬间就偃旗息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谢谢。”

男孩把口红还给她,扯了扯双肩包带,侧身靠在电梯的扶手上。“我没看热闹的意思,刚刚你情绪很差,怕你做傻事就缓解下气氛。”

两人中间隔着三个台阶,陈梦自然比他矮,陈梦把口红装进包里,移开了眼。

“你也飞s市?航班取消了?”

这个人话真多。

他已经说明自己没有恶意,陈梦也不好再死揪着不放,现在她太没素质。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出口。

下了电梯,男孩追上来和她并排,“这场大雪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停,你要回去还是乘坐别的交通工具去s市?”

陈梦拿出手机取消高铁票,“回去。”

“我和你一个航班,现在也得回市区,这该死的天气。”男孩又滔滔不绝,“原本约定的行程,还得往后推,真气愤。”

陈梦直接往停车场去,到达无人区域。陈梦从包里翻出烟盒取出一支咬在齿间,才想起来包里没火机。

拿下了烟,旁边一盒火柴就递了过来。

男孩晃着脑袋,不知道得意的哪门子,“火柴没检查出来。”

陈梦接过火柴,偏头点燃了香烟,甩灭火柴木棒扔进了垃圾桶里,火柴盒还回去:“逮住要刑拘的,哎你跟着我干什么?”

男孩也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点燃一支衔在嘴唇上。外面风很大,烟头被吹地猩红。

“刑拘就刑拘呗。”他单手插兜,依旧不紧不慢跟在陈梦身边,“这条路是去停车场吧?你开车过来的?”

陈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偏头看过去。

果然,他下一句:“能不能带我一程?算是拼车,我给你一半的钱比坐计程车划算。”

陈梦好久没见过这么精打细算的人,她现在处的环境,没有人缺钱。

这让她想起以前的生活,为了几块钱斤斤计较的日子。每个人都很穷,他们拼了命地把一块钱掰成几瓣花。

“反正一个人也要烧油,两个人也是这么多油。我给你一半钱,最起码你能把回的油钱省出来。双赢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你觉得我缺钱?”陈梦回头看他,停下了脚步。

男孩耸肩摊手,“积少成多嘛!”

陈梦张了张嘴,哑口无言,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不是坏人,你要看身份证我可以给你——”

“别废话了,送你到市区,不欠你了,还你的一包纸。不过,路上不要那么多话,我讨厌多话的人。”

陈梦把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肉眼所见之处白茫茫的雪。陈梦打着方向,小心翼翼地把车开上路。

昏暗的天空似乎被白雪映照出光来,遥远处的天际隐隐发白。

她紧紧握着方向盘才不至于让车打滑,情绪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她又毫无征兆地想起了商谨言。

三年前在腾冲,夜晚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他把自己护在身后。

他的手掌温热,面对穷凶恶极的歹徒,陈梦没有害怕,因为有他在。

心脏隐隐作痛,陈梦按了下眉心。

那些事没办法过去,也过不去。

上了通往市区的高架桥,手机再次响了起来,陈梦从包里取出手机拿到眼前,来电是沈冰。又是她,这回是什么事?

接通,陈梦顺带按下了车玻璃,冷风灌了进来。冷的后排昏昏欲睡的男孩哀嚎一声,陈梦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把头缩在夹克里。

“是我,有事?”

“你现在掉头去车站,今晚一定要赶到s市。刚刚接到通知会议改到了明天早上八点,这次不要迟到,明白了吗?”

挂断电话,陈梦把手机扔回储物盒,她取出一支烟咬在齿间,烟草味在舌尖蔓延。

陈梦没有点燃香烟,她看着前方的路。

远光灯照在金属的反光柱上,异常的刺目。

漫长的沉默,陈梦拿下没点燃的烟按进了烟灰缸里。烟身崩断,金黄色的烟草洒落。

“你现在去s市?开车吗?”男孩问道。

陈梦没回答,一路狂飙到市区停下车,“下车。”

男孩抓起双肩包推开车门,回头看向陈梦:“要不留个联系方式?”

陈梦抬头看过去,黑眸似点漆,幽暗。

商深行把接下来的话咽下去,耸肩笑道,“开个玩笑别这么严肃。”

“把车门从外面关上,谢谢。”

商深行出去关上了车门,一句再见没出口,陈梦已经把车开了出去。

商深行瞪大眼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啧了一声。电话响起,他接通电话:“擦,别问了。没要到,我认输。”

陈梦没有停留,直奔高铁站。

凌晨一点半终于是到了s市,出了车站。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冷的她心肺都在哆嗦,捂着脸呼出一口热气。

到酒店陈梦又连忙打开资料看,陈梦接触的公司事务不多,会议上可能会存在公司代表发言的情况,陈梦不敢马虎。凌晨五点,她倒头就睡。六点被闹钟吵醒,陈梦睡的发蒙,头晕脑胀的进浴室冲澡。

酒店的淋浴不是一打开就有热水,陈梦被兜头浇了个透心凉。

心一点都不飞扬,洗的兵荒马乱。洗完后擦掉镜子上的雾气一看,更是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眼睛红的像得了麦粒肿。

陈梦张了张嘴,丑加上这表情,更是惊悚,简直有些毁三观。

房间的小冰箱里没有冰块,开的是保鲜的温度,饮料凉的也不透彻。打电话给前台要冰块,挂断电话后陈梦一头栽倒在床上,想死的心都有。

她原本的长相不能说绝对的美人,可也不寒碜。

酒店送来冰块,s市分公司的负责人电话也打了过来,陈梦对着镜子敷眼,“我是陈梦。”

“你好陈小姐,我是思杰公司s市分部的负责人刘英。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过去接你。”

“e酒店。”

“好的,再见。”

陈梦的眼睛没有消肿,反而更红。陈梦穿上衣服后开始化妆,垂死挣扎。十分钟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是换了一种丑法。

刘英的电话催命似的,很快就又打开了。陈梦来不及卸妆拿起手机和手提包出门,接通电话,“我是陈梦。”

“我已经到了。”

“两分钟后见。”陈梦视线掠到手表上,一边扣着大衣的扣子,围巾被扔在机场脖子凉飕飕的。

她走地匆忙,电梯口就撞上一个人,陈梦连声道歉抬头声音就卡在喉咙里。

身材挺拔如乔木,冷眸睨着她。

陈梦的动作僵住,眨了下眼,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短暂的沉默商谨言抬手按了电梯,移开视线。

陈梦咽下唾沫,舔过嘴唇低下头。

气氛诡异的静,陈梦头皮发麻,奇怪的生理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梦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觉得电梯这么慢。

慢的她心急火燎,恨不得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电梯终于是来了,电梯门打开陈梦先一步地冲了进去,仰起头看商谨言。商谨言淡漠目光扫过她,走进去按了一层。

陈梦的后背已经贴到了电梯墙壁,他们都拼命地往外地跑,结果又跑到一块,这就很尴尬了。

原本想着等电梯是最尴尬的事儿,结果坐电梯比等电梯尴尬一百倍。

电梯非常干净,连一张广告纸都没有,陈梦一抬头就看到了里面商谨言的脸。你把电梯擦这么干净干什么?他眼里的厌恶都一清二楚。

陈梦低头抬头都不是,低头心虚抬头尴尬,又想跳楼了。

她想挠墙壁,想把这墙壁抓的咯吱响挠出指甲印,心里兴许会舒坦一些。

终于是熬到了一楼,电梯叮的一声响。陈梦撒腿就往出口跑,商谨言突然回身,陈梦紧急刹住站在原地,立正站直抬头看他。

“眼怎么了?”他语气不是很好,似乎有些烦躁,扯了下衬衣袖口,眉毛微微蹙起。

陈梦啊了一声,“商——”

“你这种人被打死也是活该。”商谨言转身大步离开了电梯。

陈梦:“……”

眼睛肿碍着你什么事了!不是被打地好么!这也要来奚落!

电梯门“哔”的一声又合上,陈梦连忙伸手按开门键。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出门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就迎了上来,“陈小姐是吗?”

陈梦点头,“你好。”

“我是刘英。”刘英看向陈梦的目光闪过诧异,很快就敛起目光,“你的眼睛怎么了?要去医院吗?”

“睡肿了。”陈梦说道,“现在过去吗?”

“是的,我去开车你稍等。”

“麻烦了。”

空气湿冷,陈梦吸了吸鼻子,抱紧手臂。天刚亮,雾气沉重。

车终于是开过来了,陈梦狠狠打了两个喷嚏,感觉灵魂都要飞出身体了,可见喷嚏打的有多狠。

“会议资料我昨晚看了。”不知道是早上冲的凉水澡原因,还是昨晚在机场吹的那些冷风,陈梦又打个喷嚏,捂着脸说道,“还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你提前和我说下,省的出错。”

“你去的话听着就好了,不需要注意什么。”

哦,不那么重要啊。

会议昂长,陈梦怀疑自己去就是凑个人头。

她又开始头疼,眼睛消肿了,可身上脸上火烧火燎起来。

大概是发烧了。

会议终于是结束,陈梦收拾好东西要站起来。刘英走了过来,说道,“餐厅已经订好好了,我们现在过去?”

陈梦在总公司职位虽然不高,可她是沈冰的女儿,这就必须成为巴结的对象。

“好的,麻烦刘经理了。”陈梦有她的考量,她想借这个机会留在s市分公司。陈雅回国了,她学的专业和公司经营项目挂钩。回国后肯定会进公司工作,之前沈冰给陈梦暗示过无数次。

陈梦不管是那个方面都不如陈雅,毋庸置疑,她留在总公司的话处境恐怕会有些尴尬。

所以现在和分公司的人搞好关系也是非常有必要。

“客气了。”

陈梦跟刘英一同前往餐厅,到了地方她才发现接待的人不止刘英,还有公司的几个主管。

难道沈冰暗示了什么?想把自己往分公司高层上提拔?

陈梦的想法山路十八弯转了起来,也许她和沈冰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呢!

沈冰也希望她能留在分公司?

这倒是好事了。

陈梦一一打了招呼,饭过三巡,他们就开始敬酒。陈梦不是不能喝,实在是今天的状态不对,喝了两杯酒头就晕的站不住了,她找了个借口出门。

在洗手间吐完,陈梦按着洗手台撑起身体。她看着镜子里的人,陌生的可怕。胃里还翻腾着苦水,陈梦理智上可以理解沈冰的安排,可情感上又难以接受。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在不知道她是自己母亲的时候,判断任何事都是从理智出发。

可一旦牵扯到亲情,总会想要更多。

呼出一口气,陈梦抬起下巴看着自己:你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还想要什么?别得寸进尺。

她不想回去,虽然扩展交际确实有利于她未来的发展,可陈梦就是想任性。她转身往安全出口走去,按着手机拨下了一个号码。

漫长的嘟嘟声,终于听到了一声喂字,陈梦吸吸鼻子让自己声音正常:“妈,是我,梦梦。”

电话那头一阵嘈杂,半晌后才响起她有些颤的声音,“梦梦,你现在怎么样?”

陈梦扭头看走廊挂的壁画花纹,点头,“挺好的。”

她在那边小声的哭。

陈梦回头看了看身后没人,快步走到安全出口,声音低了下去,“别哭了,等我这边安顿下来,我接你过来。”

“我没哭,你听岔了。我才不去你那里,我不喜欢大城市。”其实她也不容易,生下老二儿子她的丈夫就去世了。她一个人扛起全家的重担,养活了一对儿女。

安全出口的门关上,没有光的步梯昏暗。

陈梦喜欢昏暗的地方,让她有安全感。陈梦顾不得墙壁是否干净,就把身子靠了上去,只是想靠一靠。

进入不属于她的世界,真的挺累。

她自卑,每次沈冰骂她的时候,那种自卑就被放大无数倍。

难以适从。

“家里好吗?”陈梦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道,“弟弟好吗?”

“都很好,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以后电话还是少打为好,你爸妈会介意你一直和我们联系,你要和他们亲。”

她怕影响陈梦的生活。

陈梦笑了笑,鼻子有些酸:“缺钱吗?”

养恩大于生恩。

“不缺不缺,都够用,你有钱了别那么大手大脚的花,留着点为以后做做打算。”

“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她认了陈家人,跟着沈冰回来,答应沈冰和过去彻底做了断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过几天是你的生日,记得吃鸡蛋。”她一顿,急忙说道,“瞧我现在都老糊涂了,他们家的条件肯定不会吃鸡蛋。你买个生日蛋糕,好好过生日。”

陈梦嗯了一声,“我会吃蛋糕。”

“你要听那边爸妈的话,别惹他们不高兴。”

陈梦叹一口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你爸爸去世那一年,我带你和你弟弟做全身检查。你的血型和我们不一样,我想,养了你你就是我的孩子。”

陈梦抿紧了嘴唇,沈冰也应该早就知道。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

“现在是最好的结果,我对不起你。梦梦,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她顿下说道,“你的父母……挺好,就这样,挂了吧。”

陈梦深吸气,嗯了一声。

她有些急躁的想要抽烟,摸遍全身没找到烟盒。喉咙滚动听到电话里的静默,对方也没有挂电话。

陈梦没有再动,她靠着墙,静静听着电话。

大约一分钟,那边挂断了电话,耳朵里只剩下嘟嘟声。

陈梦拿下手机握在手心。

手心全是汗,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热一阵冷一阵儿。

沈冰和她大概都早知道了,如果不是自己坐牢,这个秘密大概会被她带进棺材里。

头越来越疼,陈梦抬手压在脸上。

安全出口猛的被撞开,一个人就摔了进来。

她迅速拿下了手。

灰尘飞扬,陈梦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我擦,这里还有个人呢!”

“是人是鬼?”

手电筒强光照过来,陈梦抬手捂住脸,“我这就走,不耽误你们办正事。”

“哎呦大姐,是你啊!真是巧!”

陈梦头更疼了,放下手皱眉眯眼看过去。

安全出口的门被彻底打开,逆光里歪戴帽子的男孩一张笑脸灿烂的过了头。

陈梦浑身发软,手掌紧紧压在墙上才没能滑下去。

“你们能换个地方打架吗?”

他啊,昨天机场见过的那个贫嘴青年,陈梦就不客气了。

“没打架没打架。”男孩笑呵呵的揪起墙角的男人推了出去,叮嘱身后的人,“送他走。”

“行哥?行吗?回去怎么交代?”

“别他妈废话,赶快把人弄出去。”

“好好。”

陈梦闭了闭眼,幻听很严重。世界里一片喧嚣,她不断的深吸气。

“他们走了,不打扰你。哎不过,你在这边做什么?”商深行打量四周,道,“黑漆漆脏兮兮的地方,修仙?”

陈梦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还没打开手抖烟盒就掉到了地上。

“借根烟。”

“你是不是溜冰?怎么看起来这么虚?烟盒都拿不住。”男孩走了过来,门在身后关上。打开烟盒取出一支递给她,陈梦咬着烟蒂,含糊道:“火。”

“欠你的。”男孩摸出银色打火机,侧身给陈梦点烟,“我还没给女人点过烟。”

烟雾争先恐后的涌入肺中,陈梦闭上眼,嗡嗡声似乎小了一些。

“总得有第一次。”有个熟人,陈梦的心也不那么慌了。

“你怎么了这是?修仙走火入魔了?”

“喝多了。”陈梦随便编了个谎,她看着天花板。身边有个会喘气的,而且还认识,没有之前那么慌,“你什么时候来的s市?”

“早上。”

他抽完一根烟,说道,“你电话多少?”

陈梦笑了,“搭讪吗?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想太多。”男孩扔掉烟头,踩灭,漆黑眸子看向陈梦,“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交个朋友。”

陈梦掐灭烟头,报了一串数字,“我叫陈梦。”

“商深行。”

陈梦嗤的笑出声:“慎行?”

“三点水的深。”他拿出手机按下号码,还要说什么手机铃声炸雷似的响了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陈梦点了点头,低下了头。

商深行走到门口回头,她的侧脸上昏暗不明。陈梦长的还挺好看,说不出的感觉,很带劲。

烟不能救命,反而加剧了她的病情。她缓了一会儿原想往外面走,结果一头栽了出去。

衰!

商深行挂断电话,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瞬间直冲过去。陈梦从安全出口摔出来,身体夹在两扇门中间,像无间道里面的那个被杀的警察。

商深行虽然善良的有限,但也没进化到眼睁睁看人死在面前而无动于衷。

陈梦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猛一睁开眼迅速就闭上了,刺目白光让她睁不开眼。

“醒了?”

陈梦第二次睁眼就谨慎了许多,等眼睛适应光亮才彻底睁开。

虚影渐渐变成了实线。

“我转头看到你躺在地上,以为你死了呢,真是可怕。”

陈梦扯了下嘴唇,“你才死了呢!”

“要喝水吗?”

“……谢谢。”

商深行连忙去倒了水过来。

“我也没喂过人,你呛死了我不负责。”

商深行喂水的动作非常笨拙,一杯水有一半喂到了陈梦的衣服上。陈梦连忙叫停,商深行放下杯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高烧四十度,还喝酒,送的不及时你就挂了。你父母呢?电话多少?我帮你联系你家人。”

陈梦视线落到手腕上方的输液管,转移话题,“吊瓶空了,你能去叫护士过来拔针吗?”

商深行看了陈梦一眼,“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去叫护士。”

商深行转身出去,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皱眉骂了一句,接通,“大哥,有什么事?”

“你在什么地方?”

“我已经成年很多年了,连人身自由都没有?”

“早上到现在收到了十几个家里的电话,追问你的下落,你还要玩多久?”

“我是个成年人,我有我的理想和抱负。”

“你的理想就是要饭?”

“我要饭也不关你的事,靠!”商深行怒气冲冲挂断了电话,抬手在空中试了试没舍得把手机摔出去。

陈梦在床头柜上看到自己的包。

探身拿过来找到手机,里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两个是刘英,剩余的都是沈冰。

陈梦看着电话号码一会儿就给沈冰打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陈梦喂了一声沈冰语气急冲打断了她的声音,“你在哪?”

“医院,刚刚在睡,没听到电话。”

“怎么回事?”

“感冒。”陈梦说道,“会议结束了,我订晚上的机票回去。”

“既然感冒就别来回折腾了,我给你报了个进修班在s市,周一你就过去吧。”

陈梦咬掉嘴唇上的干皮,“那工作呢?”

“工作你先别管了,我认为你现在的能力不足以担任任何工作。”

嘴上有一片干皮顽固,陈梦一不小心就给咬出了血。

“嗯。”

“过几天你妹妹生日,记得给她准备一份礼物。你们是姐妹,关系要好好地,别太冷漠。”

敢情过几天不是陈梦的生日?陈梦掐了下眉心,“我记得,已经买好了礼物。”

“那你输水吧,周一记得去报道。这个进修班是我找关系才要到的名额,是个很有名的教授授课,你用点心。”

“好。”

陈梦初中没毕业养父就死了,只能出去打工。学历有限,赚钱太难了。原本她是想着赚到钱就再继续读书,可怎么都赚不够钱。

现在她有了读书的机会,陈梦却很迷茫。

商深行很快就带着医生过来了,医生检查之后,建议陈梦住院。

“还需要做个脑部ct,你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她摔到脑门虽然有个疙瘩,但不至于要做ct吧?摔成脑震荡了?”商深行有些不太明白,问道,“还要住院?这么严重?”

“旧疾,今天的发烧也是因为肺部发炎引起的。”医生翻着病例,说道,“谁是病人的家属?去缴下费用。还有病人,你抽烟的习惯得改掉,不然肺部是好不了。”

陈梦连忙从包里拿过信用卡递给商深行,“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何止吃饭,你还得发我工资。”

“好好好,谢谢了。”

商深行出去缴费,医生皱眉沉默一会儿,说道,“你脑部做过手术吗?”

陈梦抿了抿嘴唇,摇头,“没有。”

“先检查吧,严重的话需要手术。刚刚那是你男朋友?要做手术的话,他可做不了主,你得让自己父母来。”

陈梦在看守所遭到过一次毒打,落下的头痛毛病。她以为没多大事儿呢,手术?陈梦不太敢想。

商深行缴费回来,陈梦去做检查。

商深行靠在椅子上,电话又响,商深行烦不胜烦接通,“我有个朋友生病,现在在医院,处理好就过去找你行了吧!大哥你去谈个女朋友行不行?别老来管我!”

“八点,看不到你的人,爸会亲自给你打电话。”

商深行生无可恋,“不给人留活路了。”

电话已经被挂断。

商深行特服他这个大哥。

他把收据反过来在背面写了一句话,把信用卡压在上面就匆匆离开。

他们家的老爷子是个霸王龙,谁也不敢忤逆。商深行把反驳咽回去,乖乖回去见父母吧。

检查结果,陈梦的脑袋里有异物,可能是淤血之类,情况不乐观。

陈梦一边听着,一边拿起了床头的卡片,带出下面的纸。

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字,“大姐,我先走了,电话联系。”

“手术尽早不尽晚。”

“不手术多久能死?”

医生笑了:“不好说,也可能永远不会病变。”

“那先保守治疗吧,我不想现在手术。”

“你自己决定,我们只是建议。”

在医院住了两天,陈梦不得不出院了,她得去学校报到。

进修班很不错,教授是好教授,同学也都是各界精英。可对陈梦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她听的雾里看花,一脸懵。

非但没有好处,反而对她的经济造成了严重的冲击。

读这个班太花钱了,她为了进这个班失去工作,也就没有了经济来源。

陈雅生日那天,她订了g家的项链。陈雅在第三天才想起来陈梦和她同一天生日,补送了一条围巾,沈冰打电话过来夸陈雅懂事,让陈梦跟着她多学学。

陈梦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心都偏到南极了。

很快总部那边就传来消息,陈雅进入总公司担任销售部总监,正儿八经的空降。

第三次了,陈梦刚走到学校门口黑色宝马急吼吼开了过来。自认为很帅的一个甩尾,刺耳的刹车时,车子在面前停下。

陈梦:……

这叫耍帅?这叫自残吧!

“陈同学,今天有时间吗?”

暴发户董大海,她现在的同班同学。前妻是个小明星,离婚后找的现任情人,据说现任是书香门第。为了摆脱以往的暴发户形象,他读了这个进修班。

“有什么事?”

“请你吃饭。”

陈梦这几天把能用的借口都用完了,在这所学校读商管进修班的大多是s市有头有脸的人,她又不能明着得罪。

“抱歉,可真不巧。”陈梦摊手,谎话刚要脱口而出,电话响的非常及时,真是救命啊。陈梦拿出手机看都没看来电显示,迅速接通,“哈尼,你到了吗?”

电话那头商深行:“大姐,你没事吧?吃错药了?你叫谁哈尼呢?”

“嗯嗯,好的,谢谢亲爱的,一会儿见~”陈梦‘柔情蜜意’的挂断电话,走向董大海,“可真是不巧,我男朋友一会儿要过来接我。”

董大海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没事,那改天再约,我先走了。”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宝马车直冲出去,逃似的很快就没了影踪。

宝马车是走了,商深行这边不好交代。

陈梦接通电话,“抱歉,刚刚有个很无聊的人。你正好打电话过来,就拿来当借口了。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

“商深行?”陈梦往公交车站走去。

“忙不能白帮吧?”

“回头请你吃饭。”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商深行顺杆爬,“像这种口头承诺必须得当场兑现,不然就成了传说。”

“还可以这样?”

“地址?”

陈梦在学校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轰鸣而来。陈梦退到了台阶上,车戛然而止。车窗滑下,露出商深行的脸。

他头发染了一绺红色,杀马特的很。

陈梦走过去身子微弯,打量商深行,“你这发型忒犀利。”

“帅瞎了眼吗?”

陈梦笑了起来,转身绕到副驾驶那边车门坐进去,“瞎透透,想吃什么?给你一个宰人的机会。”

“安全带系上。”

陈梦系上安全带,斜了商深行一眼,“你不选地方?”

“今天我先请你吃,改天你再请我。”商深行单手握着方向盘,取出烟盒弹出一支烟衔在嘴唇上,把烟盒递向陈梦,“要吗?”

陈梦摆手:“嗓子没好。”

商深行把烟盒扔进储物盒里,取出打火机偏头点燃。前方正好是红灯,他踩了刹车。

“你怎么在这里?别告诉我你还是学生。”

“很意外?”

商深行深深看了陈梦一眼,吐出个烟圈,狭长眸子扬起,“真假?有你这样不羁的学生真是学校的不幸。”

陈梦大笑,“这是个很高的评价。”

商深行挑起嘴角,弹落烟灰,启动汽车:“读书没意思。”

“我不这么看。”陈梦敛起了笑,“我其实蛮喜欢读书,可以不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每天都能葛优躺,是个世外桃源。”

商深行探身把烟头按灭,双手握着方向盘,“这话说得很外行,我更坚定你不是学生。”

陈梦耸肩,不置可否。

“那天有点事先走了,没大问题吧?”

“有大问题我能坐在这里?”陈梦打开了车窗,任由风把她的头发吹的乱七八糟,糊一脸,“就是感冒,我这个人比较娇气,感冒一次惊天动地。”

商深行笑了起来,打开车载音乐。

重金属的摇滚乐冲撞着陈梦的耳朵,冲出了车厢。

一个小时后,车子在江边停下。

夕阳西斜,映红了江面,十分壮丽。陈梦跳下车就走向江边,风很大,吹的她衣角翻飞。浪拍击岩石,盖过了发动机的声音。陈梦回头看向商深行,挥了挥手,“s市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你不知道的多了。”商深行从车里取出吉他盒背在肩膀上,走向陈梦,他眺望远处江面。海鸟飞过江面,飞向了太阳。

“不虚此行吧?”

陈梦没有说话。

“有时候想想,人生就这么回事。就是体验,要结果的话直接自杀就达到目的了。”商深行说,“走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风景,体验不同的生活。好的体验坏的体验,都是凑成你人生的一部分。我很喜欢去尝试新事物,因为未知才更刺激。”

夕阳沉入江面,天色暗了下去,商深行翻身跃过栏杆顺着一条小路往下走去。陈梦目瞪口呆,看了眼自己的高跟鞋。

“大哥,你逗我啊!我怎么下去?”

商深行站在下面,背对着光,大笑着喊道,“你飞下来,我接住你。”

陈梦看着他嚣张嘚瑟。

脱掉高跟鞋翻身越过栏杆跳了下去,温度很低,脚下冰凉。她拎着高跟鞋三两步跑到了商深行面前,商深行看着她,有些失神。

“你是要请我去海底吃饭?”

商深行回神,笑着看她,“把鞋穿上,很快就到了。”

陈梦穿上鞋根本没法走这段路,商深行伸手就把陈梦拉到了身边,“你扶着我,啧。这谁设计的高跟鞋?真变态!能走路么。”

听着浪声走了十分钟,柳暗花明又一村。

海景别墅,篱笆院子内十分热闹。十几个年轻人烧烤唱歌,歌声飘的很远。

“行哥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群人就热热闹闹的冲过来招呼商深行。商深行和他们搂了下肩膀,才松开陈梦的手腕。

“陈梦,新朋友。”商深行言简意赅,目光直奔烧烤去了,“有吃的吗?饿死了。”

很快一盘子半生不熟的烤肉就被递了过来,陈梦目瞪口呆。敢情这些人不会烤!就是冲着热闹来的。

“这是人吃的?”商深行咬着一串烤的黑乎乎的土豆,斜靠在长凳上,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把一罐啤酒扔过来,“能喝酒吗?”

“喝了不会死。”陈梦打开拉环,举起杯子和商深行碰了下。

商深行是个意外,他活的这么潇洒穷的直接。

“喝酒是图一痛快,又不是冲着喝死去的。”商深行取下烟,“你少喝点。”

他仰头一饮而尽,陈梦只喝了一口,她确实不能多喝。

“凑合着吃吧,今天专业烤肉的阿k有事没来。”

商深行又打开了一罐酒,风声混合着笛音,他手指上夹着烟头眯眼看着远处,目光忧伤。

装逼装的太认真,烧烤的烟拐了个弯直冲他来。商深行深吸一口气,仰面倒在长椅上,熏的泪流满面。

咬牙切齿骂道,“他妈的还能不能烤了?”

吹笛子的少年“噗嗤”笑出声,笛音尖锐,一圈人大笑起来。

“行哥你和烟有仇!”

商深行被啤酒撒了一身,手上的烟头也掉了,“抽烟机呢?这都谁准备的?一点都不专业!草!又来!”

陈梦笑的不行,她努力营造的自己瞬间就崩坏了。

去他妈的大家闺秀,她就是个流氓小混混。

“阿k不在,我们能把东西架上已经不错了。”

陈梦放下了啤酒,走过去把手忙脚乱的青年叫起来,说道,“我来吧。”

“行吗?要不我打电话叫个专业的过来?”

陈梦接过工具,指了指餐桌的位置,“你们去玩吧,保证能吃。”

陈梦十六岁就出来混生活,什么都干过,烤肉也不陌生。

当第一份牛肉放上桌,吹笛弹吉他的都疯了,齐拥过来。

香,好吃。

商深行叼着烟走到陈梦身边坐下,他眯着眼睛看陈梦,含着笑意,“你还有什么不会?”

陈梦摸过啤酒喝了一口,“我不会的多了,你们是乐队?”

“嗯,想听我唱歌吗?”

陈梦对商深行没有多大期待,放下罐子,道,“你要唱,我就听。”

商深行喝完酒,把瓶子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站起来,“兄弟们,来让这位新朋友开开眼。”

羊排在火上“滋滋”作响,油落进了火里,化为油烟。

肆意的风卷着油烟四处作恶。

商深行平常有种吊儿郎当的浪子气息,唱歌的时候气质却截然不同。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唱的是一首英文歌,陈梦的英文词汇有限,歌词听的一知半解。

只知道好听。

一曲完,商深行走到了她身边:“亲爱的陈梦小姐,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一群人起哄,嗷嗷的叫。

陈梦抽纸巾擦手,音乐瞬间就变成了激昂的曲子。

“不会跳舞,我唱歌行吗?不需要伴唱。”

商深行的目光漆黑深邃,带着笑意。“在我面前唱歌?”

陈梦一直觉得他眼睛熟悉,他这么笑着的时候,陈梦脑袋里突然闪过商谨言的脸。

“关公门前耍大刀?”陈梦站起来,“我胆子大。”

商深行抬手示意现场安静,他离开了位置。

陈梦清了清嗓子,哼了一小段。她已经很久没唱歌了,像上个世纪的事儿。

跑调了。

哄然大笑,他们起哄,“会不会唱啊?”

陈梦脸上带着笑,开了口。

悠扬唱腔渐渐高昂,她唱的藏语歌。喧嚣声停止,只有远处的海浪声作为伴奏。

江水湍急,撞击着岩石。

她的声音很轻,比一般藏族歌手少了一份尖锐,多了温婉。

一歌完毕,陈梦笑了笑:“唱的不好,见笑了。”

“我擦,太好了好吗?”叫r的男生激动起来,“你会藏语?”

陈梦以前在藏族区做过向导,这些是必学项目。

“是藏文。”

陈梦喝了一口酒,“好几年都没唱了,有些生疏。”

商深行看向陈梦的目光带着探究,却没追问。

商深行的酒量很差,还特爱喝。陈梦进别墅切了水果出来就看到他趴在长椅上吐,没有一点风度。

夜里十二点,烂醉如泥的商深行被塞进了车里,陈梦从他身上找到车钥匙。

冲车外的人摆摆手,“再见。”

商深行醉起来像死过去一样,吐了之后就长睡不起。如果不是安全带捆着他,商深行就滑车座位底下了。

“商深行,你醒醒?”陈梦开出去一段路才想起来她忘记问商深行的地址,现在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停下车拍商深行的脸,“你家住什么地方?”

拍也没用,陈梦只好停车去翻商深行的手机,刚拿到手铃声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大哥,他的家人?

陈梦接通了电话。

“你好,我是商深行的朋友,他喝多了——”

“陈梦?”冷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哐’!陈梦只觉得脑袋被狠狠砸了一锤,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你怎么和深行在一起?”

“你是他——”

“接近我弟弟什么目的?”

“这是个误会。”陈梦脑袋嗡嗡响,一团乱,怎么是商谨言呢?商谨言?商深行?

他们是兄弟!!

“误会?你觉得我会信吗?我警告过你,滚远点。不要妄图接近我的家人,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半个小时后银色的揽胜停在面前,车门打开他迈出了长腿。

陈梦掐了下手心推开车门下去,扑面而来的凉气冷的她一哆嗦。

他径直走向副驾驶扯开安全带拉出了商深行,拎出去扔进了自己的车里。

陈梦抿了抿嘴唇,感觉很难堪。

“商先生,认识你弟弟是意外,我没有接近你的意思。”

商谨言关上车门,快步走向驾驶座。陈梦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冲过去一把抓住商谨言的胳膊,她抬起下巴:“过去的能过去吗?我坐了一年牢,钱也还了,我有交朋友的权利!我的罪不至死吧?”

“放手。”

陈梦抓着他衣服的手很紧,微微颤抖,她咬着牙,“我还清了!”

商谨言阴沉着脸:“再说一遍,放手。”

陈梦没动,下一瞬间,天旋地转她的后背猛地就撞上了车玻璃。

刺骨的疼,陈梦疼的泪都要出来了。商谨言居高临下盯着陈梦,拇指抵着陈梦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还清?”商谨言嘴角呛着凉意,“陈梦,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陈梦仰起头看面前的人。

他的手指粗粝,刺的皮肤微微发痛。

“好自为之吧。”

商谨言甩开陈梦,驾车扬长而去。

尾气喷了陈梦一脸。

陈梦站了许久,她蹲下去把脸埋在膝盖里。也许就不该见面,她不该存着任何幻想。当初商谨言毫不犹豫把她送进去,她就该明白,他们只能是仇人。

陈梦不知道怎么把车开回酒店,她只记得自己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就再没有意识了。第二天早上陈梦是被电话吵醒,她没睁眼从枕头下面摸到手机接通。

“我是陈梦。”

“昨天你喝多了吗?怎么把我的车开走了?”

陈梦睁开眼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头更疼了,按了下太阳穴,“昨天你喝多了,你朋友让我送你回去。车在我这里,晚一会儿我把钥匙给你送去。昨天——”陈梦提到那个名字顿了下,抿了抿嘴唇,“你酒醒了?”

“嗯,车不急,我要回d市办点事,过几天再找你拿车钥匙。”

陈梦揉揉头发,不想和商深行再聊下去,道:“还有别的事吗?”

“我晚上的飞机,中午一块吃饭?”

陈梦从床头找到腕表,十点半。

“以后再说吧,我还有课。”

“没商量的余地?”

“没有。”

陈梦径直挂断了电话,起身进浴室冲了个澡裹着浴袍出来。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陈梦拨通了沈冰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她才接通。

“妈妈。”

“有事?”沈冰的声音依旧,公事公办。

“我想进s市分公司工作,随便什么职位都行。进修班也不用那么多时间,我想进公司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行吗?”

沈冰开口道:“可以是可以,但进去后要凭你个人本事。和在d城不一样,你没有特权,做不好人事部有权辞退你。”

“好。”

“那我安排。”

沈冰挂断了电话,陈梦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掐了掐眉心。

快过年了,刘哥的女儿又要交学费。什么都要钱,她在s市每天都有一大笔支出。

陈梦现在除了有钱的妈,屁都不是。她会慌,特别在再次遇到商谨言后,那种恐慌放大了几十倍。

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起她,陈梦不能也看不起自己,那样她就真的完了。

陈梦等了几天,沈冰才给她回复。

“周一你到分公司开发部报道,从基层做起。s市的房子也给你办好了,雅雅明天过去s市办事,顺便带你去看房。”

“谢谢。”

“我是你母亲,不用说谢谢。”沈冰接着说道,“商家的那个老大,你们联系的怎么样?”

“他可能不喜欢我这个类型,黄了。”

“你说什么?”沈冰提高了声音。

陈梦不能撒这个谎,不然往后就没法圆了,她和商谨言确实没戏,一点可能都没有。“他对我没兴趣,联系了一段时间就没有再联系了。”

“你没主动?”

“感情的事强求不来。”陈梦看向自己的手腕,有一片淤青一直没消。那晚她情绪太激动,并没有感觉到多疼,第二天手肿起来才意识到商谨言的力气有多大。

“这是个机会,抓不住得住在你,我多说也无益。”沈冰说道,“雅雅要在s市住几天,你是姐姐,要照顾妹妹。”

“嗯。”

陈梦和陈雅也就是知道彼此的存在,根本谈不上感情,姐妹的关系是沈冰强行塞给陈梦。

“你别光知道嗯,你可别让她受委屈。”

陈梦敢吗?

“我知道。”

沈冰交代了无数遍,才挂断电话。

他们公司主要负责的是电子产品,从制造到品牌销售。陈雅作为销售部总监,来分公司考察属于正常出差。

陈梦早上五点就被沈冰的电话叫起来,去机场等陈雅,八点才接到人。陈梦带陈雅吃了早餐就直奔公司,接待这种事本来不属于她的工作范畴,可沈冰下达命令,陈梦也没有反抗的资本。

本来安排了技术部的人过来负责给陈雅讲解公司产品,结果陈雅拒绝了,她拒绝了。

她让陈梦跟着她一块下郊区厂房,陈梦的工作本来就不属于技术类型,介绍起来自然漏洞百出。身后的几个项目主管憋笑憋的脸都紫了,陈梦结结巴巴错了好几个问题后脸刷的通红。

“我让技术部的人过来吧,他们更专业。”

陈雅长的漂亮,她身上的衣服看不到明显的logo,却令人舒服。墨绿色长款风衣,穿在她身上简洁大方。

“不用了,你随便和我讲讲,回头不懂的地方我再看资料。快中午了,没必要劳烦别人。”

一直跟在陈雅身边的一个女秘书就开口了,“你的主管是谁?业务不熟练也敢让你接待陈总监?叫你们主管过来。”

陈梦攥紧了手指,脸上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尴尬到死。

陈雅回头,轻声道,“是我叫她过来的,你们要没什么事先走吧,我和陈梦再看看分厂的工作环境。”

几个人对看一眼,点点头就离开了。

“抱歉,他们不清楚情况。”陈雅等人走后,才对陈梦说道。“让你难堪了。”

“也没什么,最近家里好吗?”

“挺好的。”陈雅的目光落在陈梦身上,道,“你要留在s市吗?”

“妈妈帮我报了进修班在s市,在这边工作方便。”

陈雅和她实在没什么感情可谈,毕竟她们不是真的姐妹,也就是装装姐妹情深。

公司半日游后,陈梦就带陈雅去了公司餐厅。

“回来适应吗?”

陈雅看着面前的饭菜,眸光里闪过厌恶,很快就敛尽,喝了一口水。“还好。”

中午的菜有陈梦喜欢的牛肉烧土豆,她低头吃饭,也就没注意到陈雅用餐巾纸擦了三遍筷子。

“在s市待多久?”

“半个月。”陈雅看不起陈梦,陈梦整个人都是槽点。她穿衣服很土,她坐过牢,她身上有着暴发户的气质。

刚刚解说公司业务的时候,几个专业词用的磕磕绊绊,陈雅和她走在一起只觉得丢人。

陈梦全神贯注的吃饭,陈雅只夹了几颗米粒。她觉得这餐厅散发着一股怪味,难闻至极,令人作呕。

“晚上住哪里?”

“s市有栋别墅,妈妈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下午没工作的话,我带你过去。”

陈梦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什么给她准备的住处,陈雅的房子,她过来住顺便让陈梦住一间。

陈梦张了张嘴,咳嗽了一声才发出声音,“我刚到公司,很多东西需要学,要不晚上我们再过去?”

“也行。”

陈梦放下筷子,看到她面前餐盘:“饭菜不合胃口?”

陈雅扔下筷子,“最近减肥。”

“下午我得回部门工作了,技术部的人会过来给你讲解具体操作方式。他们的专业度很高,不会让你失望。”

“你的讲解也很好。”

在餐厅分开,陈梦匆匆回了部门。进了办公室,她走到自己座位上扯掉工作牌身子后仰瘫在椅子上。跟她吃饭累死了,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

陈梦暂时收起了烦躁,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是商深行,陈梦皱了皱眉接通,“有事?”

“晚上有时间吗?我来s市了。”

“我妹妹过来了得陪她,要不现在你过来我公司把车钥匙拿走?”

“晚上有个演出,我们在国内的第一次演出。可以带你妹妹一起过来,我给你留票。”

“我妹妹性格很内向,她应该不愿去那种热闹的场合。你来取车的话提前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工作了,挺忙的。”自从那晚后,陈梦已经不想和商深行有过多的联系,商谨言她惹不起。

“我怎么感觉你躲着我呢?”

“你想太多了。”陈梦笑了笑。“还有事吗?没事就这样。”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商深行的声音明显失落,“那好吧,我去拿车钥匙会提前给你带那话。”

陈梦挂断电话,把手机盖在脸上,长出一口气。

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到达,键盘和打印机的声音响起。陈梦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坐直打开电脑进入了工作状态。

要看的资料太多,时间过的飞快。陈梦手头工作没做完,电话再次响了起来,陈梦没看来电就接通,“我是陈梦。”

“你下班了?”温柔女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陈梦才回神,连忙看了眼来电显示,才说道,“啊?陈雅啊?马上就可以走,你在哪?”

“公司门口,我等你。”

陈梦匆匆收拾东西,把没看完的文件导入笔记本电脑里,提起电脑站起来才发现办公室里就剩自己了。

窗外天空已经暗了下来,白色的炽光灯照在冰冷的办公室,有些像恐怖片的前奏。

陈梦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把丰富的想象力给挥出脑海。匆匆往外面走,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了项目部总监,陈梦点头问好,“李总。”

“适应的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最近项目组很缺人,你要快一点上手才行。我这边还有个人任务,既然碰到你了就给你交代下。下周一跟我去见个客户,这是资料。”她从手里抽出一沓资料递给陈梦,道,“你回去好好看看。”

“好的。”

陈梦接过资料翻开刚要往下看,李总监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了,回身看过来:“你可以走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再见。”

陈梦坐电梯下楼,在一楼大厅看到陈雅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穿着这么随意的应该不是公司员工,陈梦近视,看不清楚人脸,单凭直觉猜测。

越来越近,陈梦揉了揉眼,擦!这不是商深行!

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陈雅和商深行站的很近,身体偏向商深行的方向。商深行站的很直,单手插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雅聊着什么,他们两个是纯英文交流,陈梦虽然一句没听懂,但看这架势。

这两个人不单单是认识那么简单吧?巧啊!

商深行先看到了陈梦,立刻和陈雅拉开距离,喊道:“陈梦这里。”

陈梦走过去从包里找出车钥匙递给商深行,“车在楼下停车场,不好意思,没给你送过去。”

“你们认识?”陈雅瞪大了眼睛,很是意外。

陈梦指了指商深行,“认识。”偏了下头,“刚刚看到你们站在一起,你们也认识吗?”

陈雅的笑有些僵硬,“嗯,大学同学。”

商深行快步过来拿走钥匙,语气轻松,“你妹妹呢?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去看演出。”

“陈梦是我姐。”陈雅开口解释,俏丽一张脸绯红。

商深行一直叫的陈雅英文名,没想到两人是姐妹。指了指陈雅,又看向陈梦:“你妹妹?”

陈梦点头。

商深行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半晌后憋出一句话:“那真是巧了。”

陈梦也笑,“是挺巧的。”

陈雅移开了眼睛,不看陈梦也不看商深行,素白的手指攥的很紧。

商深行耸肩摊手,身子往旁边倾斜,大高个子搞的跟闹脾气的小孩似的。“既然这样,那改天再联系吧,我先走了。”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陈梦摆摆手,“再见。”

商深行逃也似的出了门,陈梦换了个手拿电脑,转头看向陈雅:“你没事吧?”

陈雅似乎才回神,目光诡异的看了陈梦一会儿,抿了抿嘴唇,秀眉紧蹙,“你们怎么会认识?”

“很奇怪吗?”陈梦反问。

陈雅啊了一声,随即摇头,“没有,只是很意外。”

她情绪有些低落,转身往外面走,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陈梦并不想关心陈雅,陈雅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屁关系没有。

走出门后陈梦拿出手机叫车,说道,“先去住处,安顿好后我要去酒店拿东西。”

陈雅没有回答,她依旧看着陈梦,揪着刚刚的问题,“你和eden怎么认识的?”

“谁?商深行?”

“他的中文名叫商深行。”陈雅的手指松开,陈梦和商深行认识,真是不可思议。

陈梦那样的人,她不应该认识商深行。

“聚会上认识的。”陈梦随便扯了个谎,反正她说谎成习惯。叫的车终于到了,陈梦也不想和陈雅为敌,又解释了一句,“因为地方比较偏僻,我就借了他的车,你们以前谈过?”计程车在身边停了下来,陈梦回头笑着看向陈雅,“我不会告诉爸妈。”

陈雅摇摇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陈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上车,“你把地址告诉师傅。”

陈雅报了地址,身子依靠在车窗上,目光怅然。

陈梦收回视线,摸了摸鼻子。那边有个恨不得弄死自己的大哥,这边有个思春的妹妹,可真是有意思。

一个小时后,计程车在春晖园停下,陈雅先下了车,陈梦付钱后才跟着下车。陈雅往前面走,突然说道,“你知道他是歌手吗?”

陈梦:“你说谁?”

陈雅嗤笑了一声,她回头,漂亮的黑发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商深行,他是艺术家。”

陈梦:“啊?是吗?唱歌的?”

陈雅摇摇头,“不是简单一句唱歌的能概括。”

陈梦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就算商深行是开火箭的关她什么事?

“他唱歌很好听,非常有魅力。”

春晖园的环境很好,夜间十分寂静,她的声音低柔缠绵。陈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如果是男人,现在大概会爱上陈雅。

“你读过几年书?”

话题猝不及防就转到自己身上,陈梦啊了一声,才开口,“没几年。”

“为什么不读下去?现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不读大学。”

“房子在哪边?还远吗?”陈梦转移了话题。

“不远,快了。”陈雅看了陈梦一眼,说道,“不读大学,将会是你一生的遗憾。我听妈妈说她想送你去国外读书,你怎么不去呢?”

陈梦扯了扯嘴角,心脏沉的发闷:“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我出国干什么啊?”

“可以学啊,没那么难,只要你坚定目标,努力总会实现。”

陈梦捂着嘴咳嗽了一声,“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什么快到了吧?”

别墅果然不远,拐弯就到了。

两层别墅,篱笆的院子里种着花草,虽然现在的季节大多数植物都枯萎,仍旧能看出来以前的繁荣。

陈雅打开门找到拖鞋换上,又给陈梦递了一双鞋。打开了全部的灯,介绍道:“二楼是卧室和书房,最里面那间是你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陈梦把电脑扔在客厅的桌子上,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陈雅拎着自己的小包上楼,鞋踩在木头的楼梯上发出声响,陈梦打量这栋别墅,在沙发上坐下。真漂亮的房子,凭她的本事赚钱一辈子也买不起。

她抬手按了下眉心,有些累。

大约有半个小时,陈雅就从楼上下来,她换了一条裙子。“你会做饭吗?”

“厨房里有食材?”

“不知道,你去看看。”

陈梦站起来认命的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转身走向客厅,“穿件外套,我们出去吃饭,顺便去酒店拿行李。”

“车库里好像有一辆车,爸爸好像提过一次,不过我也一直没过来住,不清楚是什么样的。”

陈梦鼓起腮帮子,半晌后呼出一口气,说道:“我去看看。”

陈雅把钥匙递给陈梦:“车库是遥控的。”

陈梦还不至于分不清遥控和手动,接过钥匙就出门了。

车库里果然是有一辆积满灰尘的车,奥迪a系。这边别墅区晚上不太好打车,叫车很多司机都不愿意来。陈梦就把车擦了一遍,开到院子检查各项系统都没问题,才下车提着水桶回去。

在门口碰到陈雅,她换了一件浅色风衣。

“现在走吗?”

“我把水桶放回去。”陈梦回去匆匆把水桶放下,再出来的时候陈雅已经坐进车里了。陈梦累的老牛似的,心态有些倾斜,她又不是陈雅的保姆。

“想吃什么?”陈梦坐进去启动汽车,把车开了出去。

“随便什么都行,去拿完行李还有别的事吗?”

“要工作。”陈梦手指点着方向盘,“还有一份文件没看。”

“你的职位也不会有多重要的文件。”陈雅抬手拂过耳边秀发,说道,“eden今晚有演出。”

“我知道。”陈梦说道,“他之前打电话说过了。”

陈雅嘴唇紧抿,看着陈梦侧脸几秒,说道,“你和我一块过去看吧,他唱歌很棒。”

陈梦回头,笑了起来,“我的工作比他的演出重要,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你想去的话我送你过去,我就不去了。”

陈梦就近找了一家餐厅吃饭,饭间陈雅一直在发信息。快吃完的时候,陈雅出去接了个电话。陈梦只能去结账,这便宜姐姐当的真没意思。刷完卡就收到余额通知,看到上面惨淡的数字,她真想把刚刚吃进去的饭吐出来。

把卡装回去,陈雅也回来了,陈梦拿起包,“要走吗?”

“那你送我过去吧,看完演出你再去接我。”

陈梦:“要不我把车留给你?”

她又不是司机。

“我只有英国驾照,国内的还没来得及去办。”

陈梦住她的房子开她的车,算是寄人篱下吧,开车接送她理所当然。

陈梦想了想,“我送你过去,你打车回来。我还有别的事,恐怕不能去接你。”

陈雅看她片刻,才点头,“那好吧。”

陈梦开车把陈雅到s市一家比较有名的酒吧,商深行是在这里演出?

停下车,陈梦抬手摸过嘴唇,眯了眯眼睛,“这边晚上比较乱,注意安全。”

“没事。”陈雅握着包的手紧了紧,踩着高跟鞋下车快步进了酒吧。

陈梦从包里翻出烟盒取出一直咬在齿间,她没立刻点燃,烟草的气息散发出来。她启动车子掉头朝酒店奔去,收拾好行李,刚拖到车上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陈梦翻出手机看到来电是沈冰,皱了皱眉,不太想接。

半晌后才接通,陈梦关上后备车厢门。

“妈妈。”

“你让雅雅一个人去酒吧玩?”

陈梦在脑袋里揍沈冰几十遍了,她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我拦不住也没权利拦,她是成年人,她有她的生活。”

“那你不能陪她过去?你有没有拿她当妹妹?”

陈梦坐上驾驶座,狠狠摔上车门,“现在要我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梦忙了一天,家里还堆着工作,她真没兴趣陪大小姐玩,她很累。

陈梦深吸气,胸口隐隐发疼。

“你现在去把她找回来,陈梦,你是我女儿她也是我女儿。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这个身份不会变。我也不会因为找到你就厚此薄彼,不认她。你也不应该把怨气发泄在她身上,她何错之有?当时你们都是婴儿,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选择权。”

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厚过,从来没舍得分一点感情给我。

“我从来没有对谁产生过怨恨,你不用这么揣测我。”陈梦启动汽车,单手握着方向盘,“有句话我要说清楚,我欠你的,但我不欠陈雅任何东西。我现在去找她,就这样,先挂了。”

陈梦第一次主动挂断沈冰的电话,沈冰把她从牢里捞出来,她感谢沈冰。沈冰给了她钱,给了她地位。陈梦更加应该感谢沈冰,感谢陈家人,感谢自己血管里流淌的陈家血液。

陈梦打开了车窗,她取出一支烟点燃深吸,烟雾缭绕。

陈梦鼻子有些酸,两个人都抱错了,她受苦了这么多年,她欠陈雅什么?

寒风从打开的车窗灌进来,吹的烟灰飞舞,烟头猩红。陈梦把车开的飞快,她简直想立刻就死去。

她从没想去和谁争,去和谁抢。

半个小时后她到了酒吧停车场,下车直奔酒吧,在半道被拦住。

“对不起,现在不能进了。”

“理由呢?”

“演出开始后禁止进入,这是规矩。”

规矩如铁,保安说不能进,陈梦真没本事硬闯进去。她想一走了之,可是想想后果就把这个念头给压下去了。

打电话给陈雅,机械的女音从听筒里传来: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重复了三遍后,陈梦深吸一口气,按着手机打给了商深行。

很快商深行就接通,痞啦吧唧的声音入耳,“大姐,找我干什么?”

“你在k酒吧演出?”

“怎么?改变主意要来听我唱歌?”他的声音慵懒,还带着笑。

“我在k酒吧门口,保安不让进,你有办法吗?”

“哎?还真来了?”他敛起了不正经的笑。

“能进去吗?”

“能啊,必须能。”

陈梦不知道陈雅有没有在商深行身边,不过她来这里肯定是冲着商深行,找商深行准没错。

“我怎么进?”

“你在门口等着,我这就去接你。”

陈梦等了十分钟,商深行从里面出来,身上穿的演出服。

“陈梦,这里。”

头上那撮红毛在灯光下异常耀眼,非常张扬。

陈梦左右看了一眼,快步走过去,“谢谢帮忙。”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商深行快步往里面走,搓了搓手,“冻死了。”

保安看向陈梦的目光是带着探究,可毕竟是商深行的朋友,他们只能放行。陈梦跟着商深行进了酒吧,顿时被巨大的音乐声震的耳朵发麻。

“商深行。”

音乐声太大商深行没听见,陈梦拉住他的胳膊,商深行回头弯腰把耳朵送过来,“你说什么?”

“你看见陈雅了吗?”

“陈雅?”商深行一愣,吼回去,“谁?”

“我妹妹,刚刚你们见过的。”

商深行站直身体,“没见。”

“她过来找你了。”

商深行皱眉,“她找我干什么?”

陈梦看他,商深行松开眉头,“我不是说你,这样吧,我打电话问问,你先跟我进去。”

“谢谢。”

商深行和陈雅到底是什么关系陈梦不想去探究,她没那么旺盛的好奇心。

她现在只想把陈雅给弄回去,陈梦累了一天她只想睡个安稳觉。

商深行带陈梦到后台,后台忙成一团,他顺手拉出来一把椅子递给陈梦:“先坐,这边没那么吵。”

“没打扰你吧?”

商深行拿着手机拨号,闻言回头笑出声,“我说,你现在怎么跟我这么客气?”话没说完,电话似乎拨通了,他抬手示意陈梦先别说话,接通了电话。

“我是eden,见到daisy了吗?什么?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商深行脱掉羽绒服顺手扔在椅子上,他里面穿着带铆钉的黑色夹克,低领镂空背心十分风骚。

“你跟我来吧。”

“找到人了?”陈梦连忙跟了上去,她解开了围巾拿在手上。

“在我朋友那里。”商深行往外面走,“你不用着急,她比你强悍的多,不会出事。”

陈梦急着回家睡觉。

“你们很熟?”

“她追过我。”他的声音没有波澜。

陈梦震惊,难以置信,看起来陈雅不像这么外放的人。

“干嘛一直说她?”商深行拉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冲了进来。回头看向陈梦,他的眸子漆黑,“你最近躲着我,是因为你妹妹?”

躲你了吗?

陈梦一脸血,你大哥叫商谨言,谁敢和你玩。

“躲了吗?”陈梦也没有再往前,停住脚步,摸了摸鼻子,“和别人没关系,最近刚接手新工作。适应阶段就是比较忙,哎对了,你今晚的演出结束了吗?”

商深行移开了视线,笑了起来,“没结束,要看吗?”

门是松手就会弹回去的那种,他把门彻底拉开就站在了一边:“我的演出可遇不可求。”

陈梦走出去,商深行松手,快步过去走在陈梦身侧。“不看后悔。”

“看啊,谁说不看的?”

商深行看向陈梦,嘴角扬了起来。

酒吧会场喧嚣,粉丝疯狂的尖叫,陈梦捂住耳朵。

脑袋嗡嗡的响,声音实在太大了,她有些吃不消。

手臂被抓住,陈梦迅速看过去,商深行没回头不过握住她的手并没有松。拉着她穿过人群,昏暗的环境,五颜六色的光束在头顶晃动。

人实在太多了,陈梦几次被挤的差点摔倒。

商深行回头看了一眼,一把拉过陈梦护在身前放慢了步伐。

太近的距离,他穿的又少,炽热的呼吸落在陈梦的头顶。她有些不自在,缩了缩脖子,商深行已经把她带出了人群往雅座走去。

陈梦刚想回头要商深行松手,他抬手罩住陈梦的脸把她的头扭回去。他的手掌很大,陈梦的脸被盖的严实,喘不过气,她抬脚就踹在商深行腿上。

商深行低笑着松开手,弯腰,“你快把我的腿踹断了。”

“活该。”陈梦听不见声音,全凭看嘴型,她和商深行拉开距离,四处搜寻,“陈雅——”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陈雅,她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这边。

陈梦把后面的话咽回去,快步往陈雅的方向走去。

商深行耸了耸肩,单手插兜慢吞吞跟在陈梦身后。

陈梦不是一个人,她对面男男女友有七八个,陈梦就见过其中的r。

r叼着烟看到商深行就立刻站了起来,喊道,“行哥。”

陈梦走到陈雅面前,陈雅才勉强笑了笑,仰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她才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说道:“坐。”

陈梦一点都不想坐,她想把陈雅给弄回去。

商深行没坐,他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喝了半瓶,放下酒瓶。

泡沫涌上来沾湿了他的手。

r给他递烟,商深行摆摆手,靠近r的耳朵低语了一句,直起身拍了下陈梦的肩膀。

陈梦抬头。

他侧身靠近陈梦的耳朵,“我得忙了,先别走,结束我送你回去。”

“谢谢了,我开车过来的,不用送。”

商深行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沉静。

陈梦微皱了眉头,也没有说话。

“那随你。”商深行目光沉了下去,收起视线转身大步就走。

音乐声实在太大了,陈梦头隐隐作痛,她想快些回家洗澡睡觉。

“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陈雅握着酒杯,摇摇头,“我听不清。”

陈梦靠近她的耳朵,“妈妈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接你回去,你什么时候走?”

陈雅抬起下巴,她的目光从商深行身上移开落到陈梦身上,压下愤怒,微笑着开口,“我还不想回去,我和这些朋友很长时间没见了,想再聊一会儿。”

你他妈能不能白天再聊!

陈梦真想甩袖走人,可是一想到现实,她就怂了。

走不起。

陈梦耐着性子,“妈妈会担心,大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不放心我?”

陈梦深吸一口气,点头,“是。”

“那你在这里陪我。”

陈梦差点抓起桌子上的酒杯泼她一脸,她拿过干净的酒杯给自己倒了大半杯的酒仰头喝完,杯子拍在桌子上。

“我有工作,我明天还要上班!”

同桌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陈雅依旧微笑,她偏了下头,灵动的大眼睛一副天真无邪,“那你可以走嘛,不用管我。”

陈梦拿出手机打给沈冰,陈雅自顾自的喝酒,并没有看陈梦。

“陈梦?找到雅雅了吗?”

“找到了。”陈梦说道,“我把电话给她,你和她说吧。”

陈梦把手机递给了陈雅,陈雅应该是喝了不少,脸颊绯红。盯着陈梦看了片刻,才接过电话,陈梦呼出一口气。

陈雅这边突然就哭了起来,哭的太突然,陈梦吓了一跳立马回头看过去。

她可没招惹这位姑奶奶。

陈雅抱着手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哭。

手机屏幕的光照到她脸上,大颗大颗的泪滚的那叫一个欢。

陈梦:“……”

r把一盒纸推过来,起身靠近陈梦:“她哭你只需要看着就好,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说,保重。”

他对陈梦挤了下眼睛快步离开,陈梦目瞪口呆。

她把纸盒推过去,陈雅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妈。陈梦刚想站起来去拿瓶水,陈雅就把电话递了过来,她眼睛通红看着陈梦。

陈梦站了一半,走也不是接电话也不是。

非常尴尬。

陈雅啜泣着,姿态好一个我见犹怜。

短暂的沉默,陈梦接过了电话,她后悔了,就不该把电话给陈雅。

一开始她想也许能和陈雅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看来,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刚把电话放到耳朵上,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炸雷似的怒就冲了过来:“我让你照顾妹妹,你怎么照顾的?”

“我什么都没做。”陈梦委屈死了。

“她受了什么委屈哭成这样?”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以前从不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怎么见到你后就去了呢?她性格柔你就可劲的欺负?”

草!

真他妈!

陈梦看向陈雅,陈雅把脸埋在手臂上,黑发垂下去遮住了她全部的脸。陈梦不知道她现在什么表情,她是真喝多了吗?为什么哭呢?她知不知道沈冰的态度?

她是真的不知情吗?

“我说了我没有就是没有,我不知道。我管不了她,她是成年人,她的生活方式是什么我怎么知道!”

“还撒谎!我以为带你回来亲自教你,你会改变。可你呢?你永远改不掉那些劣习。把你调到分公司是我的意思,因为你担任不了总公司这边任何职务,那是你的能力问题。这些雅雅都不知情,她没有任何的错——”

“我再说一遍,来酒吧是她的决定,她是你女儿又不是我女儿!就这样,你愿意怎么想那是你的事。” 0+Ed5Hz+U1pfSrS/eC+8CTDkXbwJgm/DSrXKAk77NrsvU9hB0A6UE4uYu+gK3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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