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了解他的最低谷,
便不能理解他为何能成为高峰。
元丰二年(1079)七月二十八,这日子可能和苏东坡相冲。
那天他刚好逢休假,没去上班。
他的府衙里吵吵嚷嚷地来了一拨人。打头的那个,叫皇甫遵。
他受了新党骨干、御史中丞李定的派遣,前来拘捕时任湖州知州(相当于湖州地方行政“一把手”)的苏东坡。
只见皇甫遵径直走进府衙,穿戴整齐,靴袍加身,手持笏板,站在庭院中环顾四周。他的两边,站着身着白衣、头戴青巾、神色凶恶的两名御史台狱卒。
就这点人手,居然还搞得气焰嚣张:“苏知州呢?让他出来!”
苏东坡对自己的命运其实已经提前有了预知。
可能也是上天对他不薄,想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当时,逮捕他的消息被他的好朋友、驸马都尉王诜先知道了,于是王诜让人快马加鞭跑去南都通知苏辙,苏辙又立即命人赶往湖州,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哥哥。
因为皇甫遵一行人行进迅速,本来消息是难以赶上的,但恰逢他儿子在途中生病,耽搁了半日,这才使得王诜的消息能提前一步让苏东坡知道。
然而即便如此,苏东坡还是着实被惊到了。
宋人孔平仲所著笔记《孔氏谈苑》,对这段故事的记载非常详细。
虽然这是一篇笔记性质的著作,难免加入个人主观的看法,但因为孔氏与苏东坡生活在同一时代,与苏子身边的人有所亲近,他的记述在一定程度上应是贴近当时的历史情境的,所以,我用了他所记载的这一段故事。
苏东坡吓得不敢露面,他活了四十多年,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啊!你想,他曾经是文章一出来就满大街疯传的北宋开国百年第一,他是民众爱戴的“市长”,是读书人谁都想结识的大文豪啊……
而现在,他要被抓了。
苏东坡战战兢兢,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他只听说皇帝震怒,要办他。
那……那我要穿什么衣服?我要不要跟家里人告个别?我……我会死吗?
他和副手祖无颇商议对策。祖无颇说:“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只能出去面对。”
至于要穿什么,苏东坡原本认为自己已经获罪,那就不宜着朝服相见,还是祖无颇镇定,他劝苏东坡:“现在还未明确定罪,您依然是朝廷命官,那就应当按照正式场合,穿上朝服。”
苏东坡终于站到了庭院中,等待皇甫遵宣读公文。
结果皇甫遵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他身后那两名御史台狱卒也把朝廷的文书台牒藏在衣服里,就像藏着一把匕首那样。
院子里,死一般沉寂。
良久,苏东坡开口请求道:“苏某历来给朝廷添了不少麻烦,今日之事想必是要赐死。死我自然不会推辞,但能不能允许我回家,跟家人告个别?”
皇甫遵似笑非笑:“苏知州,不至于。”
还是祖无颇脑子好,他上前一步,询问道:“太博肯定带来了文书,可否一看?”
皇甫遵斜眼问道:“你是谁?”
祖无颇道:“哦,我是这里的通判。”
于是,皇甫遵慢条斯理地把台牒交给祖无颇。
祖无颇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内容只是普通的传唤使令而已,并没有直接定罪。
一封普通的传唤命令,何以让一个八品官员如此嚣张?
因为他是苏东坡啊,“大明星”从神坛上跌落,落到皇甫遵的手里,虽只是经办,但也许这是他一生中难得的,可以释放甚至放大他权力欲的时刻。
这种变态的得意,已经压不住了。
皇甫遵催促苏东坡启程,并让他带来的那两名狱卒上去看管他。祖无颇亲眼看着,一个在任的父母官,一个曾经耀眼过的“文坛明星”,现在就像犬鸡一样被人驱赶。湖州的老百姓听闻这个消息,都前来送行。不可否认看热闹的亦有之,但大部分人还是同情的。
许多人都哭了。
他们从湖州一路坐船北上,还有一队人马直接到苏东坡家里去抄家,把那些文字、书信全都翻出来。不仅如此,御史台还专门发文给各个地方政府,抄底苏东坡所有的关系链,那些跟他有来往的人,你们之间的通信全都交出来!在如此严厉的情况下,还有什么人敢隐讳,即使片言只字,也都一一缴纳。
一时间,人人自危。
押解苏东坡的船到了太湖,因为船舵有问题停下来修理,大半夜靠在鲈乡亭边,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于是,就有了我们本章开头的那一幕。
苏东坡心想,这一去,事不可测,还不知道要连累多少朋友多少亲人。我这辈子所有的名誉,也许经此一难,便将毁于一旦,人生还有何望呢?不如,眼睛一闭,纵身入水,一了百了吧!
让我们做个假设,如果那天,苏东坡真的跳下去了……
也许我们今天就再不会有《赤壁赋》《后赤壁赋》,不会有“大江东去”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不会有天下第三行书《寒食帖》,不会有“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豁达,不会有“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哲思,更不会有“东坡肉”“东坡鱼”这些美食,甚至连“苏东坡”三个字都不会有……
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叫苏东坡。
我们要庆幸的是,苏东坡最终没有自杀。
但那时候的他也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长达一百三十天高强度的精神折磨。
他被关到了御史台的监狱里,按他自己的话说,伸手就能碰到墙壁,像坐在一个百尺高的井里。
去年御史府,举动触四壁。幽幽百尺井,仰天无一席。
起初,他们还比较客气,让苏东坡自己招供,有哪些文字是在讽刺朝政的。
苏东坡说:“那可能只有这里面有几句话欠妥。”
当月二十日,轼供状时,除《山村》诗外,其余文字并无干涉时事。
什么,只有这个吗?只有这个我怎么交差?
你好好想想啊,自己讲,坦白从宽,不要等我们找出来!
苏东坡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还有什么。
没有吗?没关系,有的是人举报你!
当时的副宰相王珪就有告发,苏东坡曾经给一位王姓秀才写过一首诗,说他家门前的两棵桧树根系缠绕,像是蛰龙一般。王珪就跟皇帝说:“陛下飞龙在天,轼以为不知己,而求之地下之蛰龙,非不臣而何?”
这不是有二心吗?
一时间,天下好事之人掀起一股“找苏东坡茬”的风潮,“大V”倒了,还不去蹭蹭流量吗?
安徽灵璧县有个芝麻绿豆官,说:“皇上啊,我要揭发,苏东坡之前在我们这个园林里题写过一篇文章,其中有几句在劝人不必热衷做官,这种思想会使人们缺乏进取心啊,这个要不得啊!”
我们看看当时弹劾苏东坡的文字都是怎么写的。
御史中丞李定,开篇就写:苏轼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学术造诣,而且滥得时名——仅凭偶然的机会获得了一时的名气,通过特殊的科举途径,才得以进入儒学馆任职。
他列举了苏东坡四条不可饶恕的罪状,其中写道:苏轼的文章虽然说得不中理,但是有煽动性啊!
御史舒亶更是直接列举了苏东坡诗文中疑似讥讽新法和皇帝的句子。
他说:陛下您给贫民发钱,帮助他们回乡从事农业生产,结果苏轼就在诗里说“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暗指这些政策成效有限,还是有多人留在了城市里;陛下您推动水利建设,结果苏轼还说风凉话“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言下之意是您即便这样做了,也难以将盐碱地变成良田;陛下您严格管理盐务,他却抱怨最近的盐禁让民间产生了很多不便,您看他这句诗“岂是闻《韶》解忘味,迩来三月食无盐”……
舒亶还同时给皇帝呈上了苏东坡已印行的三卷诗集,并适时地跟了一句:苏轼这些言论,小则被雕版印刷,大则被刻石立碑,传播于国内国外,他还觉得自己挺有才华。
这些臣子太明白,对统治者而言,他所忌惮的并非反对之声,而是这些反对之声的发声者,是否有足够的影响力和煽动性。
就如同《元城先生语录》里对这件事的评价:
东坡何罪?独以名太高,与朝廷争胜耳。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神宗皇帝从原本的犹豫,到最后不得不决定彻查。
于是这帮御史从苏东坡的诗词文章里,搜集了一百多处他们认为存在政治问题的文字。
在关押期间,苏东坡需要一处一处地交代、澄清:
这段文字是什么时候写的?给谁写的?为什么这么写?这样的感触从何而来?用了什么样的典故?为什么用这样的典故?它们是不是有什么内在含义?你是不是想要讥讽朝廷的新政……
且这些文字横跨时间长达三十年,令人咋舌。
对作者而言,也许很多文字是他当时情绪到了,写过也就忘了。
但那一刻的苏东坡却被命令:想,给我好好想!
南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里记载了一个故事,说乌台诗案的主要弹劾者李定,在审讯苏东坡的过程中,有一天突然跟身边人讲起这个案子。
他说:“三十年来所创作的文章诗词,包括所引用的经典传记,无论被问及哪一句,苏轼都能立即回答,没有一个字的差错。”
连一个如此想置他于死地的政敌,都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苏轼真是天下奇才啊!
乌台诗案是怎么审讯的呢?
这里就需要提到宋代的司法制度。
宋代的审讯和判决其实是由不同的官署来完成的:御史台负责调查、审讯,出具“供状”;大理寺则出具“判词”,也就是针对“供状”所述,找到当时相应的法律条文,来进行判决。而当御史台和大理寺意见发生矛盾的时候,就要交由“审刑院”来复核。
所以第一步,御史台的审讯就很重要。
怎么让你说实话,说到什么程度,这份供状怎么写,都关系到后面的结果。
苏东坡的这件案子,不仅仅涉及他本人,因为有大量的来往信件,所以每一位和他通信过的人,你们之间交往程度有多深,是不是也对新法颇有微词,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小到你们相互有没有什么礼物馈赠……这些细节,苏东坡都必须一一交代,不能有半点遗漏。
我们今天去看学界通常研究乌台诗案的重要史料——朋九万的《东坡乌台诗案》(本篇诗案始末细节均出于此),这份供状里的描述,足以让我们想象当时苏东坡身心受到的摧残。
一今年七月二十八日,中使皇甫遵到湖州勾摄轼前来,至八月十八日,赴御史台出头。当日准问目,方知奉圣旨根勘。当月二十日,轼供状时,除《山村》诗外,其余文字,并无干涉时事。二十二日,又虚称更无往复诗等文字。二十四日,又虚称别无讥讽嘲咏诗赋等应系干涉文字。二十四日,又虚称即别不曾与文字往还。三十日,却供通自来与人有诗赋往还人数姓名。又不说曾有黄庭坚讥讽文字等因依。再勘方招外,其余前后供析语言因依等不同去处,委是忘记,误有供通,即非讳避。
苏东坡一开始并不想连累别人,于是中间有很多省略,也就是供状中所言的“虚称”。
但是二十日“虚称”,二十二日“虚称”,二十四日“又虚称”,三十日才交代了若干人,中间还少说了黄庭坚。一直到最后,“再勘方招”。
还有他的《杭州观潮五首》。供状里说,二十二日“虚称”,二十四日“再勘,方招”。
轼八月二十二日在台,虚称言盐法之为害等情由,逐次隐讳,不说情实。二十四日再勘,方招。
还有他和司马光的交往。供状里说,司马光对新法有意见,但是却没有公开表态。九月三日的审讯,“虚称”,直到再次审讯,“再勘方招”。
司马光字君实,曾言新法不便,与轼意合。既言终当进用,亦是讥讽朝廷。新法不便,终当用司马光,光却喑哑不言,意望依前攻击。九月三日准问目,供讫,不合虚称无有讥讽,再勘方招,其诗不系降到册子内。
一次次从“虚称”到“再勘方招”,这中间发生过什么,我们很难知晓。
甚至为了一首曾经寄给当时驸马都尉王诜的《开运盐河诗》,苏东坡从九月二十三到二十七日之间,被足足问了五天,“方具实招”。
这五天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们是如何一步步逼问,一步步施压,甚至有没有动过刑,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了。
当时,在苏东坡的牢狱边上,关着另一位士大夫,叫苏颂。他后来写诗形容当年他看到、听到的苏东坡在牢里的遭遇。
却怜比户吴兴守,诟辱通宵不忍闻。
一个堂堂太守,一个风度翩翩的文豪,被诟辱通宵。
他们没日没夜地提审,不给苏东坡喘息的机会,大声辱骂,精神施压,那些加诸他身上的恶言恶行,让旁观者都闻之不忍。
如此反反复复高强度的精神折磨,苏东坡已濒临崩溃。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到明天,就更不用说对出狱抱有期待了。
他想过绝食求死,也偷偷把日常服用的青金丹藏了一些起来,准备哪一天如果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就一次性把它们都吞了,超量服用,以求自尽。
当时苏东坡的大儿子苏迈每天给父亲送饭过来,父子俩就悄悄约定,平常就送蔬菜和肉类,一旦得到不好的消息,就送条鱼作为暗号。
结果某一天,苏迈因为钱花光了,去找人借钱,就请了一位亲戚代送餐食。这位亲戚也许是想改善一下苏东坡的伙食,于是烹了一尾鲜鱼送去。
苏东坡以为死期将至,一下子绝望了。
他写了两首绝笔诗,诗里尽是对家人的挂念和愧疚,以及对他们未尽之责的遗憾。
其一
圣主如天万物春,
小臣愚暗自亡身。
百年未满先偿债,
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
他时夜雨独伤神。
与君今世为兄弟,
又结来生未了因。
其二
柏台霜气夜凄凄,
风动琅珰月向低。
梦绕云山心似鹿,
魂惊汤火命如鸡。
眼中犀角真吾子,
身后牛衣愧老妻。
百岁神游定何处,
桐乡知葬浙江西。
自注:狱中闻杭、湖间民为余作解厄道场累月,故有此句。
这两首诗写得字字泣血,我把它们糅合成两段不一定能达意的译文:
贤明的君主如春天般照耀万物(这句颇有劫后的复杂情绪,我猜想他可能知道自己的诗在身后会被皇帝知道,因此这么写),而我这个愚昧的小臣却只顾自身安危。御史台的夜晚寒气如霜,风吹动铁链声声凄凉。月色苍茫,我在半梦半醒中,思绪飘向了远方。我看见自己的性命就像在火上烧烤一样煎熬,梦中那个眼神锐利的少年,是我的孩子啊,那个身穿麻布粗衣的妇人,是我的老妻啊……我愧对你们!
我可能要提前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怜一家十几口无处可归,平添他人负担。子由我弟,百年以后,把我葬在浙江西边的桐乡吧,我听说那里的人们听闻我入狱,都在为我祈祷。其实贤弟,哪里都有一抔黄土能埋葬我,只可惜到了风雨之夜,只能留你独自伤悲了。我愿来生与你做兄弟,再续我们未竟的情谊。
说到这里,我们不禁想问:苏东坡,真的会死吗?
要庆幸的是,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在苏东坡下狱期间,一场针对他的营救也在紧张地进行中。
首先就是弟弟苏辙。他哀求皇帝说,愿意用自己所有的官职,来换取哥哥的一条命。
惟兄弟之亲,试求哀于陛下而已。臣窃哀其志,不胜手足之情……欲乞纳在身官,以赎兄轼……但得免下狱死,为幸。
当年仁宗在制科考试之后,兴奋地跟自己的皇后说:“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这句话,皇后一直记着。神宗时期,曹皇后已是太皇太后,她当时病重,皇帝希望用天下大赦来给她祈福。老人家说:“不需要大赦天下凶恶之人,我只希望你放了苏东坡。”
甚至当年苏东坡的政敌们也纷纷上书。
王安石已经退休南京,也写信给皇帝说:
岂有圣世而杀才士者乎?
舆论分成两派,但真正的裁决,还需要走司法程序。
苏东坡从八月十八日被关进御史台的监狱,二十日便开始正式提讯,一直到十二月的时候,案件才进入判决阶段。
大理寺的初判,是“当徒二年,会赦当原”——相当于有期徒刑两年,但因为朝廷发出赦令,他的罪可以赦免——也就是说,不用罚了。
这个判决,直接让御史台跳脚:
难道我们这几个月没日没夜的活儿都白干了吗?!
于是,御史中丞李定、御史舒亶直接找到皇帝,他们并没有反对司法判决,而是向皇帝强调了苏东坡的犯罪动机,以及苏东坡本人可能造成的影响力。如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那其他人会怎么看?反对新法的人,是不是都让他们畅所欲言?
话说到这里,我们已经很明白,乌台诗案本身所代表的政治意义,已经不仅仅涉及苏东坡本人,御史台一方面反对大理寺的判决,要求审刑院复核;另一方面,他们继续提审苏东坡,挖掘他更多的罪证。
于是我们在供状中,不仅看见了苏东坡的各类往来文字,甚至还看见了许多他和别人,比如驸马都尉王诜的礼物和财物往来。里面非常琐碎地记录了他们互赠的东西,官酒、果子、弓箭、茶药、纸笔、墨砚……甚至包括苏东坡向王诜借的钱。
原本是诗案,却渐渐牵扯其他的部分,似乎是要将苏东坡与王诜的亲密关系给坐实。因为当时有规矩,士大夫不能跟皇亲国戚往来过于密切,但苏东坡与王诜私交如此之好,不免会让人产生联想。
这个案件本身,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扳倒苏东坡,也是想借东坡之事,将所有反对新党之人,一网打尽。
目的达到了吗?
我们看看审刑院复核之后,最终的判决结果。
简而言之,就是当徒二年,会赦当原,再加一个皇帝“特责”。
基本上等于维持原判,但皇帝不爽(其实主要是考虑政治影响),所以特别加了一个惩罚——
奉圣旨:苏轼可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充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
至此,给苏东坡泼了一身脏水的乌台诗案,终于告一段落。
在诗案中被牵连的有很多人。驸马王诜被革除官爵,贬到均州;苏辙也被降职,贬到筠州;王巩,就是苏东坡为他的歌女柔奴写下“此心安处是吾乡”的那位好友,也被发配西南。其余人等,如张方平、司马光、范镇、黄庭坚,重者罚铜三十斤,轻者罚铜二十斤。
不得不说,乌台诗案是苏东坡人生绝对的转折点。
他的人生也因为这场灾难,被分成了两个阶段。
在四十四岁以前,是万人仰慕,是北宋新星;在四十四岁以后,是“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是“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是“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苏东坡被迫在苦难的生活里扎根下去,却没想到的是,那里,长出了一棵艺术的参天大树。
资料出处:
1. [北宋] 苏轼《张文定公墓志铭》《刑赏忠厚之至论》《陈公弼传》《客位假寐》《凌虚台记》《湖州谢上表》《范文正公集叙》《思治论》《议学校贡举状》《谏买浙灯状》《上神宗皇帝书》《再上皇帝书》《行香子·与泗守过南山,晚归作》《晓至巴河口迎子由》《予以事系御史台狱,狱吏稍见侵,自度不能堪,死狱中,不得一别子由,故作二诗授狱卒梁成,以遗子由》
2. [北宋] 苏辙《为兄轼下狱上书》
3. [北宋] 曾巩《刑赏论》
4. [北宋] 欧阳修《与梅圣俞》
5. [北宋] 孔平仲《孔氏谈苑》
6. [北宋] 叶梦得《石林诗话》
7. [南宋] 邵博《邵氏闻见后录》
8. [南宋] 朱弁《曲洧旧闻》
9. [南宋]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
10. [南宋] 周必大《二老堂诗话》
11. [南宋] 陈鹄《耆旧续闻》
12. [宋代] 朋九万《东坡乌台诗案及其他二种》
13. [元代] 脱脱等人《宋史·苏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