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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源初意义的“存在”

我们总是心安理得地面对着眼前的万事万物,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存在。无论是那晴朗时分的湛蓝天空,还是高山的巍峨雄壮,大海的纵横深邃,我们视之为常识,仿佛它们自古以来就应当如此。而周遭熟悉的生活环境,饥饿时尽情享受的那些色彩斑斓、味道鲜美的美食,更是让我们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和谐与美好。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生活背后,实则隐藏着一种我们难以察觉的危机。这种危机,源于我们对这个世界“存在”本身的忽视。我们仿佛被抛入了一个已经给定一切的世界中,安然地享用着这一切,却未曾深入思考过它们为何存在。这种对“存在”的漠视,实则是西方哲学从其源头开始而不断遮蔽并渐行渐远的过程,也是西方哲学发展千年所持续探讨的核心问题,整个过程就是“遮蔽”与“还乡”。

◇ 拉斐尔《雅典学院》

>>>感受古希腊哲学的活泼,体味东西方文化在本原层面的相通。

当我们对眼前的一切心安理得地接受时,这种态度在语言上的体现,就是我们对周围的一切不假思索地说“是”或者说“存在”。这个“存在”的概念,是西方哲学的核心问题之一。这个词源于希腊文的“on”,拉丁文为“ens”,在英语中则是我们熟知的“being”。而我们平时所提到的“存在论”或者“本体论”的“ontology”,便是研究“on”的学问。对“on”的深入探索,构成了“ontology”的主要内容。在中文中,“存在”的翻译主要有两种:一是“存在”,二是“是”。这两种翻译在学术界中一直存在争议。毕竟,要定义一个中文中原本没有的词,其难度可想而知。这其中的差异,实则源于世界观的迥异。而在本书中,则选择了惯常的翻译——“存在”。

当我们重新审视眼前的世界,我们会发现,“存在”并非一个简单的问题。它关乎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以及对万事万物的理解。我们不能仅仅心安理得地接受眼前的一切,而应该深入思考它们为何存在,它们的存在又意味着什么。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或许会遭遇无数的困惑与挑战,但正是这些思考,让我们更加接近真理,更加理解这个世界。因此,面对“存在”的问题,我们不应该回避,而应该勇敢地迎难而上,去探索这个世界的奥秘。同时,我们也应该意识到,对“存在”的探索并非一蹴而就的过程。它需要我们不断地学习、思考和实践,才能逐渐揭示出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仅要关注眼前的万事万物,更要关注它们背后的本质和规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理解“存在”的意义,从而更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于任何一个问题的深入探索,我们往往习惯于从表面的现象开始剖析。这种方法论的应用是广泛的,无论是在科学研究、哲学思考中,还是在日常问题的解决中。对“存在”这一深奥而又基础的哲学概念的反思,也同样遵循这样的路径。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总是毫不犹豫地接受着周围的一切。当我们看到一张桌子,我们的思维几乎瞬间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个可以供我们学习、工作或用餐的平台。这种判断是如此自然而然,以至于我们从来不会对此产生任何疑问。桌子,就是桌子,它在那里,发挥着它应有的作用,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生活常识。再比如,当我们远眺,看到一座巍峨的山峰耸立在眼前,如果有人询问那是什么,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一座山”,或者用更简洁的哲学语言来表达“那座山存在”。这个回答在我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因为它符合我们对世界的直观感知。然而,就在这个看似简单的回答中,却隐藏着一个深刻的思维预设,那就是“某物存在”。这个预设在我们的日常语言中无处不在,却往往被我们忽视。比如,在“那是一座山”这个句子中,“那”和“山”都是可变的元素,它们可以指代任何特定的对象。但是,句子中的“是”却是一个恒常不变的存在。这个“是”,或者说“存在”,构成了我们描述和理解周围世界的一个基本前提。

我们总是默认,我们周围的一切都是已经在先存在的。在这个前提下,我们才能够用语言去指称它们,去描述它们,去与它们进行互动。这种对“存在”的默认接受,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这个看似显而易见的问题,却引起了古希腊哲学家以及后来的西方哲学家的深刻思考。他们不满足于仅仅接受世界的存在,而是试图探究这背后的更深层次的原因和意义。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存在?它们的存在是如何被我们认识的?这些问题构成了哲学思考的核心,也推动了人类对世界本质的不断探索。因此,当我们再次面对周围的一切时,或许可以稍作停留,思考一下这些看似常识的事物背后所蕴含的深刻哲学意义。这样,我们不仅能够更加深入地理解世界,也能够更加珍视我们与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系。黑格尔曾经深刻地指出:“熟知非真知。”这一观点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哲学探索的道路。哲学,这门深刻的学问,往往从人们司空见惯、熟视无睹的现象入手,进行深入的反思与剖析。因为“熟知”常常伴随着“遮蔽”与“忽略”,让我们无法洞悉事物的本质。只有与熟知的事物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们才能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真正领略到“未知”的“熟知”之美。

◇ 尼古拉斯·罗埃里希《喜马拉雅山脉》

>>>我们看待世界的视角,决定了我们眼中这个世界的样子。

当我们尝试用言语去描述这个世界时,思维中总有一个隐形的前提在默默支撑着我们的表达。这个前提如同一个稳固的基石,确保了万事万物的有序存在。在这个背景下,巴门尼德在西方哲学史上第一次提出了“思与在是同一的”这一革命性的观点。他将人们的认知路径划分为“意见之路”与“真理之路”。“意见之路”,顾名思义,是那条充满变数、纷繁复杂的世俗之路。它如同一个变幻莫测的舞台,上演着世间万物的悲欢离合。在这条路上,人们被各种表象所迷惑,难以触及事物的本质。而“真理之路”,则是那条通往智慧与真谛的康庄大道。它聚焦于“是”本身,这个简单而又深邃的字眼,凝聚了哲学的精髓。巴门尼德坚信,只有思想才能把握这个深不可测的“是”。

◇ 达·芬奇《蒙娜丽莎》

>>> 每个人眼中都有属于他自己的“蒙娜丽莎”,这些都是“蒙娜丽莎”透过每个人而呈现出的不同特点。

回望早期古希腊哲学家的思想历程,我们会发现他们对“存在”的描绘充满了诗意与想象力。他们的形容并非干瘪的逻辑堆砌,而是充满了“比喻性”与“色彩性”,使哲学思想变得鲜活而富有生命力。以巴门尼德为例,他在形容“存在”时,曾将其比作一个滚圆的球体,这个球体从中心到每一边的距离都相等,完美无瑕。这样的描绘不仅展示了存在的完满性,更显露出早期希腊哲学对于经验与理性相互交融的独特理解。在那个时代,哲学家们尚未将经验与理性截然分开,而是将它们融为一体,共同探寻存在的奥秘。这种混合在一起的“存在”属性,似乎更加贴近存在的本来意义。它让我们意识到,存在并非一个孤立、抽象的概念,而是与我们的生活经验紧密相连,与我们的理性思考相辅相成。

总的来说,黑格尔的“熟知非真知”提醒我们要保持对熟知事物的警惕与反思,而巴门尼德的“思与在是同一的”则为我们揭示了一条通往真理的道路。早期古希腊哲学家们以他们独特的视角和诗意般的描绘,让我们对“存在”有了更加深刻而全面的认识。他们的思想成果不仅丰富了哲学的内涵,更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思考方式和生活态度。

◇ 巴门尼德

>>> 把握“真理”而不迷惑于“现象”,追求“现象”而死于“现象”。

在探讨早期希腊哲学家的思想时,我们不得不提及赫拉克利特这一杰出人物。他对于周围万物的理解独具匠心,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赫拉克利特看来,我们所处的世界,并无一个具体的创造者;相反,他将这繁复多变的世界比喻为一团熊熊燃烧、永恒不灭的火焰。这火焰,并非肆意妄为,而是遵循着某种神秘的规律,他形容这火焰“按照一定的分寸燃烧,按照一定的分寸熄灭”,“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这句名言便是出自他。这样的描绘,不仅富有诗意,更充满了哲学深意。这些形象的比喻,不仅使得赫拉克利特的思想变得生动而鲜活,更让我们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存在的脉动。当我们沉浸在这样的哲学思考中时,仿佛能够伸出手去,触摸到那鲜活跳跃的存在本身。这也正是为什么,尽管时光流转,西方哲学在不断地发展中,却始终会回溯到希腊哲学的源头。因为那里有着最原始、最鲜活的思考,使得希腊哲学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为后世的哲学家提供灵感与启迪。

在赫拉克利特的思考中,那团永恒燃烧的火焰所遵循的“分寸”,便是他所称的“逻各斯”。这里的“逻各斯”与“存在”是息息相关的,甚至可以说是同一的。它代表着一种不变的法则,一种永恒的真理,正是这种法则和真理,维系着万物的运行与变化。“逻各斯”一词,在希腊语中蕴含着丰富的意义。它可以指言说、理性、比例等。在中文中,我们难以找到一个完全对应的词来翻译它,因此常常采用音译的方式。同时,由于赫拉克利特强调“从一切产生一,从一产生一切”,这与老子哲学中的“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因此,有时我们也会用“道”来诠释“逻各斯”的深层含义。

追溯“逻各斯”的源初意义,我们会发现它与荷马史诗《奥德赛》紧密相连。在史诗中,“逻各斯”被赋予了“聚集”的含义。这种“聚集”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汇聚,更代表着一种动态的、形成性的力量。赫拉克利特通过这一概念,将如“常”的存在隐于无常之中,以此来表述他对世界的理解。逻各斯,作为一种“分寸”或“法则”,存在于我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它使得我们能够理解并把握周围世界的运行规律,从而将存在显现于凡尘当中。在赫拉克利特的哲学体系中,“存在”本身聚集了万事万物,而万事万物又反过来使得“存在”得以彰显。这种互相依存、互相统一的关系,构成了一个和谐而完整的整体。在这里,我们看不到任何分裂或对立的存在,只有和谐与统一。

通过审视赫拉克利特等早期希腊哲学家对存在的描述,我们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他们从未试图去定义“存在”,而是通过生动的描述来展现存在的本质。正是这种描述方式,保证了存在作为其本身的活力和新鲜感。它永远是先于主客之分的,超越了我们对于世界的有限认知。这种描述方式,不禁让我们想起了庄子笔下的“混沌”故事。当南海之帝倏与北海之帝忽为中央之帝混沌凿出七窍后,混沌并未因此获得新生,反而走向了死亡。这一寓言深刻地揭示了定义与界限的局限性。只有那些落入现实框架之内的“死物”才会转瞬即逝,如同世间万物都经历着成、住、坏、灭的循环。一旦万物被“定义”或“成为”了某种特定的形态,它们便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和灭亡。这正是混沌死亡的原因——它也变成了被定义的、转瞬即逝的倏与忽。而真正的存在,应该是超越定义、永葆活力的。

在西方哲学的发展历程中,古希腊哲学始终被视为一个宝贵的灵感之源。无数哲学家在这个古老的智慧之泉旁驻足,汲取着它深邃而博大的思想精髓。为何古希腊哲学能有如此持久的魅力?这与早期古希腊哲学家们对“存在”的独特描述方式息息相关。当我们深入剖析这些哲学家的思想时,不难发现他们对“存在”的理解充满了诗意的深邃。从他们对存在的描绘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种完满、动态与鲜活的在场意味。这种描述方式,不仅赋予了“存在”以生动的形象,更让后世的哲学家能够在其中得到无尽的启示。对于古希腊人而言,“存在”并不仅仅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更多地指向了一种在场的状态。这种在场,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存在,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永恒。只有当某种事物始终在场,它才能保持其常新不衰的魅力;而一旦被禁锢或定义,它便可能失去其鲜活的生命力,变得僵硬而刻板。这里,我们不禁想起了庄子所讲的故事:当混沌被凿出七窍后,便随风而逝。这恰恰说明了,任何被固定化、被禁锢的存在,都将失去其原有的活力和魅力。因此,真正的创新往往源于对源头的回归和重新解读。这种回归并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原有思想的重新挖掘和发展。

◇ 沈周《庄周梦蝶》

>>>一旦被“定义”,就不免死于“定义”中,所谓“君子不器”。

那么,为何源头能够成为“活水”呢?这正是因为它具备了“无”的特性。这里的“无”并非指空无一物,而是一种超越具体存在的、更为广阔的可能性。它象征着无限的可能性和变化,使得源头之水能够源源不断地流淌,滋养着后世的哲学思想。海德格尔曾对西方哲学发出过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存在者‘在’而‘无’反倒不在?”这个问题深刻地揭示了“无”的重要性。如果“无”彻底变成了存在,那么它就失去了其原有的意义和价值;只有当它保持一种无所在而无所不在的状态时,才能成为真正的“活水源头”。因此,古希腊哲学之所以能成为西方哲学的活水源头,不仅在于其对存在的独特描述方式,更在于其所蕴含的“无”的哲学思想。这种思想为后世的哲学家提供了无尽的启示和创新的空间,使得古希腊哲学的智慧能够跨越时空的界限,持续影响着人类的思考方式。

然而,在人类的天性中,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特质,那就是对不确定性的难以忍受。每当人们遭遇未知或模糊的情境时,内心深处总会涌起一种无法名状的焦虑、疑惑,甚至是深深的恐惧。这种情绪,仿佛是人性的一种自然反应,无法被彻底抹除。

在古老的佛教经典《中阿含经》卷六十《箭喻经第十》中,记载了一个颇具深意的故事。在佛陀的时代,有一位名叫鬘童子的佛陀弟子,他在修行的道路上,也遭遇了这种不确定性的困扰。这种困扰如同附骨之疽,让他无法安心修行。于是,他向佛陀提出了十四个深奥的问题,这些问题大致可以归结为三个方面:物质世界的本质、生命的本质,以及佛陀自身的本质。他的这些提问,涉及人、世界与圣者之间的终极关系,可谓深刻而宏大。鬘童子在静坐冥想时,这些问题如同针毡般刺激着他的心神,让他感到无法平静。他坚信,如果不能彻底弄清楚这些问题,他就无法继续修行。然而,面对弟子的困惑,佛陀并未直接给出明确的答案。相反,他用了一个生动的比喻来回应。佛陀说,这就像一个中了毒箭的人,在面对救命的医生时,不是急于求救,而是纠缠于询问医生的详细背景、射箭者的身份,以及那支毒箭的材质和形状。这样的人,在追求这些细枝末节的过程中,很可能会因为耽误了治疗而丧命。佛陀用这个比喻来告诉鬘童子,他提出的那些问题虽然深奥且令人困扰,但实际上与解脱痛苦并无直接联系。如果过分执着于这些问题,恐怕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生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不禁让人想起了庄子的话,以有限的生命去无休止地追求无限的知识,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佛陀之所以没有正面回答鬘童子的问题,除了因为这些问题与修行解脱无直接关系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问题已经超出了我们所能感知到的实际生活世界的范畴。它们远离了我们所能触摸到的、色彩斑斓且充满生机的当下现实。如果我们不断地追求这些遥不可及的问题的答案,很可能会让我们失去立足的根基,变成无根的浮萍。这样的人,就像是一棵离开了土壤的树苗,失去了滋养和支撑,最终只会逐渐枯萎凋零。因此,佛陀的智慧教导我们,要学会在修行中保持平衡和专注,不被无谓的问题所困扰,才能真正地走向解脱之路。

◇ 贝叶经

>>>原始佛教经典,充满了对宇宙人生真相的揭示。

这段佛教公案深刻地揭示了人类对确定性的渴望。同样地,在西方哲学的发展历程中,这种对确定性的追求也贯穿始终。哲学家们孜孜不倦地探寻“存在”的真谛,试图找到一个确凿的“存在”定义。然而,他们未曾预料到,这样的追求反而让他们离存在本身越发遥远。每当一个关于“存在”的定义被提出,“存在”便在这个定义中悄然凋零,丧失了其原本的鲜活与即时性。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在被采摘定格的瞬间,虽保留了形态,却失去了生命的脉动。哲学家们在探寻存在的过程中,一次次将“存在”本身囚禁在冰冷的定义之中,使其失去了原有的灵动与自由。在这个过程中,“存在”以各种形式显现,却始终难以触及其核心。直至海德格尔勇敢地重新提出“存在”问题,才终于让人们的视线回归存在本身。他的这一举措,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被迷雾笼罩的哲学之路。伽达默尔则将这一过程形象地比作真理的还乡之路,仿佛真理在漫长的漂泊后,终于找到了归途。这一历程不仅揭示了人类对确定性的不懈追求,更展现了哲学在探寻真理道路上的艰辛与坎坷。然而,正是这些探索与反思,推动了哲学的不断进步与发展,使人类对于自身与世界的理解更加深入与全面。

◇ 卡斯帕·大卫·弗里德里希《雾海上的漫游者》

>>>站在山峰才能一览无余,站在山底只会被眼前的物体遮挡。 3fUMsJEBFh1a8Fh7SvNE63smMj8ciaY3Z+eG+L+zIIRnZZAI2nciyF8Sr6Sz1L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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