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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场短暂的青春里有过你

徐博站在校门的这边,望向对面不远处拉着行李箱的姑娘。盛夏的校园被浓重的暑气笼罩,空气中弥漫着热浪,而远处知了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为这炎热的季节增添了几分生机。隔着中间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挥了挥手,用力喊道:“你好,再见。”

1

徐博和陈友然相识在一场社团聚会的狼人杀游戏中。大学生嘛,爱情往往从一次聚会开始。

其实当舍友提议一起去玩狼人杀时,徐博一开始是拒绝的,结课论文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谁还想在别的事情上动脑子啊?可舍友却急不可耐地拉着他往外走:“人多了才好玩!就当认识下新朋友嘛。”

在舍友的生拉硬拽下,徐博迷迷糊糊地被带到了桌游室。这个桌游室背靠着一个大大的落地窗,夕阳的余晖穿透而入,为室内平添了几分温馨的氛围感。里面坐了五六个人,全是陌生的面孔。徐博尴尬地打了招呼,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这时,对面忽然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你好,我叫陈友然。”

一个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博抬眸,逆光中看不清对方的脸,隐约感觉对方好像笑了一下。徐博一瞬间有点恍神,舍友见状,拍了拍徐博的肩膀,赶紧介绍道:“徐博,友然姐可是我们上一届的学霸。你不是正发愁结课论文吗?赶紧好好抱大腿啊!”

旁边几个人一听陈友然是学霸,纷纷起哄要加微信,陈友然也大方地拿出手机递了过去。徐博回过神来,这才仔细打量起来。女生长了一张小巧的粉团脸,笑起来左边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扎起的马尾看着既清爽又利落。

旁边的人一边加着友然的微信,一边在说着什么,现场闹哄哄的。忽然,友然俯身过来,低声道:“其实我也是被他们强拉过来的。别紧张,放轻松,重在参与。”

徐博一边的耳朵忽然就红了。幸好那天的夕阳帮忙,霞光打在身上,很好地掩藏起他的心事。

都是年轻人,大家很快就热络起来。主持人在说完“狼人请睁眼”之后,徐博和陈友然这两只“狼”就面对面睁开了眼睛,一双懵懵懂懂,一双寒光四射。友然冲徐博努努嘴,示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之后进入讨论阶段,徐博全程看着她一脸无辜地分析得头头是道,忍不住偷偷笑起来。两个人配合默契,成功拿下了第一局的胜利。

舍友盯着徐博,语气夸张:“可以啊,你小子,这么快就被大神带起飞了啊!”

“是我们配合默契。”友然冲徐博粲然一笑,可爱又狡黠。那一刻徐博感到心跳好像漏掉了一拍。他忽然觉得,游戏变得有趣起来。

2

随着两人渐渐熟稔起来,偶尔会约着一起去图书馆,下课后一起去食堂,也会借着“学术探讨”的名义在咖啡馆约会。两人之间的暧昧像是被骄阳烤化的糖果,甜蜜又微妙,但两人谁也没有主动捅破这层关系,维持着“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很久以后,徐博坐在学校的湖边,问身边的友然。友然没有看他,只是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说起友然的第一次动心,应该就是那次在KTV的聚会上。

友然不是很喜欢唱歌,她总觉得自己五音不全,唱起歌来,调就跟自己的方向感一样,根本找不到。要不是闺密“威逼利诱”,硬说喜欢的男生去了,让友然陪她去,给她壮胆,友然宁可在宿舍躺着。

一进屋子,友然选择了一个黑暗的角落,最大可能地隐藏自己,她本想老老实实做一个“背景板”,然而依旧躲不过被大家起哄的命运。

“友然唱一首吧!这回可别想躲了!大家伙都等着呢!”

“就是啊!唱不好也没事儿!来都来了!”

“唱一首吧,还没听过学霸唱歌呢!”

几个爱起哄的人抓着友然不放,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话筒就直接被塞到了怀里。友然无奈地扫了一眼人堆,却意外地发现徐博没起哄也没说话,低头专心捣鼓着手机。友然尴尬地推托着,忽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满脸歉意地冲大家举了下手机。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徐博发来的。

“不想唱的话,我带你逃走。”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友然的心却突然狂跳不已。原来他看出了自己的窘迫。可还没来得及回消息,友然就被人拉到了台中央,她想着这下逃不掉了。友然不愿意败坏大家的兴致,抱着“赴死”的决心,拿起话筒。刚准备开口,徐博的声音从另外一个话筒传出来:“一起唱,一起唱。”说着,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台去,招呼着众人一起唱。

众人见状,起哄的声音更大了:“哟!还帮忙呢!你小子居心叵测啊!”

徐博没有理会台下的起哄声,而是在友然耳边小声问道:“咱们唱《七里香》怎么样?”

友然一愣,像是被触及了什么回忆。徐博发现了友然的异样,以为她不会唱,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示意她可以换一首她会唱的。友然这才呆愣愣地“嗯”了一声,说:“就唱《七里香》吧。”

是啊,谁的青春里还没有一首周杰伦的歌啊?很巧的是,友然青春里的周杰伦的歌,便是这首《七里香》。

初中时,友然的班上少说得有一半的同学喜欢周杰伦。她字写得好,总有同学让她帮忙抄歌词,而《七里香》便是她抄过的所有歌词里,抄得最多的一首。

友然很喜欢这首歌,时常跟着同学一起哼唱,哼着哼着,也就慢慢学会了。

前奏开始,有徐博在身边,友然觉得安心多了。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徐博一开口,人们便安静下来。他的声音不同于说话的时候,要更低沉一些,唱得不是特别专业,却意外好听。他一边帮友然垫音,一边悄悄引导她。

为了不“拉胯”,友然开始认真地投入其中。两人的声音合在一起,竟然意外地和谐,台下的朋友们已经随着音乐慢慢摇晃了起来。

这让友然放松了许多,声音也更加舒缓了。

友然侧身看徐博,徐博拿着话筒,动情地唱着。感受到旁边的视线,徐博侧过身去,目光自然地与友然的目光交会。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当这句歌词适时响起,那一瞬间,两个人的目光都没有躲闪。

一曲完毕,大家纷纷热烈鼓掌,有的还在责怪友然:“藏那么深呢!不是说不会唱吗?原来是不舍得唱给我们听啊!”

友然害羞地笑笑,小跑回了座位。大家意犹未尽,吵着让徐博再来一首。徐博倒是一点也不扭捏,点了一首《慢慢喜欢你》。

友然很惊讶——这首歌“躺”在她的年度歌单里有一阵子了,可以说是她最喜欢的歌之一,她还在微信朋友圈里分享过。

莫非……友然摇摇头——应该只是偶然吧。

悠扬的前奏响起,友然全然忘了刚才的紧张,眯起眼睛,跟着节奏慢慢晃动起来。

徐博坐在高高的凳子上,一束光打在他身上,配合着他温柔低沉的嗓音,让人觉得像泡在春日的暖阳中,温暖,舒服。

“慢慢喜欢你,慢慢地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徐博边唱边看向友然,或许是因为灯光太暗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视。友然庆幸,周遭的声音淹没了让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心跳声。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好像变得更加默契了:有了更多的共同话题,会分享同一首歌。后来友然才知道,那天徐博点《七里香》和《慢慢喜欢你》,是因为看到自己在微信朋友圈里分享过。

就这样,细心而周到的徐博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友然的心里。

3

国庆假期,徐博和朋友们组织了一次野营活动。到达山上的露营地已是傍晚,看着夕阳的余晖洒满天际,友然满怀憧憬地提议,次日黎明一同去看日出。

“我查了明天的天气,是个大晴天。我们最好早上5点半前到达山顶,到时候可以抓拍一些好看的照片。”

“什么?5点半?你是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我已经好久没见过11点前的太阳了。”

“起不来,真的起不来。”

……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摇头,只有一旁的徐博没有说话。

友然闻言不为所动:“不看就算了,我明天发朋友圈后可别盗我的图。”

说实话,友然虽然说得毅然决然,但心里也没底,如果大家真的都不去,自己就得一个人一大早爬起来看日出。可是话都说出去了,硬着头皮也得起来。友然咬咬牙,给自己定了好几个闹钟。

次日黎明,山上的空气清新而凉爽,友然走出帐篷时还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夜色尚未褪尽,10月的山里,气温出奇地低,友然打了个冷战,裹紧衣服,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准备前往观景的亭子。她提前做了攻略,知道那里是最佳的观景平台。途中,她穿过一条小路,路旁的草木在微暗的晨色中显得尤为茂盛,为寂静的清晨平添了几分神秘与恐惧。就在友然战战兢兢地摸索着前进时,忽然看到亭子方向传来一簇亮光,一个人影正在向她挥手。

是徐博!

友然心中的忐忑瞬间消散,她脚步轻盈地踏进了亭子。

“你怎么来了?也来看日出吗?”友然的声音中透露出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喜。

“当然。怎么能让你孤零零地坐在这儿呢?只是没想到你来得比我还晚,我差点以为你不来了呢。来吧,坐。”

徐博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条毯子,随后又将书包放在了石凳上:“坐书包上,再把毯子披上,早上挺冷的,小心着凉。”然后又从放在地上的一个口袋里掏出卡式炉、饮用水和泡面等物品。友然呆呆地看着他变魔术般拿出一堆东西,再看看两手空空的自己——没想到他居然做了这么多准备。

“看日出怎么能少了一碗热乎乎的泡面呢!”徐博挑了挑眉,掩饰不住得意。

随着太阳的逐渐上升,泡面锅中的沸水咕嘟咕嘟作响,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交织成清晨的交响乐。在这和谐的旋律中,徐博和友然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着,看日出一点一点把远山染成橙黄色。

突然,徐博不由自主地靠近友然,目光流转于她的侧脸之上,而友然则凝望着那渐渐被阳光唤醒的山川。徐博忽然觉得,有些话再不说出口,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可他又怕一旦说出口,有些关系就再难继续下去,覆水难收。徐博看着已经升起的太阳,第一次明白了赛林格说的:“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这时候友然转过头看向徐博,须臾之间,徐博像是受到了鼓舞,一把握住了友然的手,然而张开的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怦怦的心跳声似乎在替他诉说。

友然冲他莞尔一笑,轻轻地回握住他的手。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牵起的手像是在密谋一场爱情。

两人是手牵手回到营地的,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起哄的准备,没想到大家像是早就预料到了。

“哎哟,你俩可算是在一起了,我们都打赌你们到底啥时候公开呢。”

“还记得吗,在KTV那次,唱《七里香》的时候,两人那眼神都粘到一起了啊!”

“废话少说,请客吃饭,请客吃饭!”

“欸,你要是欺负友然,我揍扁你啊,徐博!”

原来大家早就看出了端倪。友然和徐博相视一笑。果然, 年少的心事哪里能藏得住,就算没有宣之于口,也早就在所有心动的细节里尽人皆知。

4

大学的恋爱是由无数个青涩的心动瞬间组成的,当然也少不了幼稚的争吵。

平静安稳的日子倏忽而过,很快迎来了毕业倒计时。分手季和异地恋像是两个突然冒出的关卡,将他们困在原地。

徐博是西安人,而友然是广州人。他们是彼此的男朋友、女朋友,但他们也是爸妈唯一的儿子、女儿,家里人当然希望他们读完研后能回到家乡工作,也好有个照应。不过,友然计划着要出国读研,徐博想留校冲刺保研,这中间的变数和压力,两人虽没有明说,但也心知肚明。他们想两全其美,也想过为对方妥协,但妥协却在不经意间埋下日后争吵的隐患。是啊,谁又能保证一直幸福下去呢?

毕竟青春大好,爱情也只是未来生活的选项之一。只是在这道选择题上,两个人默契地交了白卷。

渐渐地,他们不再争吵,默契地回到了最初谈恋爱的状态,每天待在一起,一起泡在图书馆,一起散步,明明彼此靠近却又难以触碰。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毕业和异地的事,只是等着友然毕业,像是等待一份结果已知的判决书。

毕业那天,友然穿着学士服,笑容灿烂。徐博用心地为她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他们逛遍了校园里每一个曾经一起走过的角落,并在每一处驻足、拍照,像是将他们的爱情经历复习一遍。他们在每一张照片里练习微笑,比以往更认真。平时感觉偌大的校园,今天似乎很快就逛完了。他们放慢脚步,沿着平时走过无数次的林荫道慢慢绕着圈。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灯光下是两个沉默的影子,写满了心事。

年少时的爱情就像是肥皂泡,短暂且易碎,但也五彩缤纷。因为美好易逝,所以分外珍贵。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们还不懂“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的道理,以为牵牵手就能天长地久,然而一个转身,大家都没有再回头。

离校是在第二天中午,友然拖着行李箱走向校门口,回身冲徐博挥手。像是初次见面时一样,逆光中徐博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感觉应该是笑着的吧。

徐博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这个画面在他心里已经想过无数遍,只是在他的想象里,他是站在她的身边的。

“友然。友然。友然。”

徐博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用最熟悉的称呼包裹住下一秒似乎就要裂开的笑容。

友然,读起这个名字,是以嘴角向上结尾的,所以徐博想着最后落到她眼里的,应该是他的微笑吧——虚张声势的微笑。

这样也挺好。

他们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站着,中间隔着熙攘的人群。大家有的忙着道别,有的忙着痛哭,脸上带着或不舍或兴奋的神色,匆匆走过。这一刻,人群成了他们分别时的背景板。

友然挥着手,大声喊道:“徐博,谢谢你。”

徐博感觉有眼泪滴落了下来,但他仍然努力挥动着手臂,用力喊道:“友然,你好,再见。”

那个夏天,他们唱着“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兜兜转转,再到夏天的时候,他们成了彼此的前任。

5

收到后台私信的时候,我很认真地看完了徐博和友然的故事,虽然结局令人无限惋惜,但他们用力说出的“再见”,同样真诚。

毕业季一定是分手季吗?我认为不是。但走出象牙塔,未来要面临的是更复杂也更现实的问题。怎么选择,没有正确且唯一的答案。但我依然鼓励所有勇敢的人尽力地喜欢一次,在那场短暂的青春里有过你,哪怕没有走到最后,也不枉青春一场、心动一场。

曾看到这样一句话:“相遇总是猝不及防,离别都是蓄谋已久,我们要习惯身边的忽冷忽热,也要看淡那些渐行渐远。”少年忙着写下成人的篇章,学着越来越熟练地告别,而我们终将长成大人的模样,青春也终将散场。我们在每一个成长节点的站台按下暂停键,一起写下彼此这段路程的终章。

故事的起始,我们用一句“你好”拉开帷幕;故事的结尾,我们用一句“再见”画上句点。或许不够完美,但足够动人。

所以,你好,再见。 CF/ymKsacPC3tK+OiqgCvfWYLP/On+9d+7+isOYp+Vqrl9WRzeRAicXzkHj4b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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