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性不是现成存在者的范畴上的规定,而是此在的生存论规定。“就这种存在者的本质是生存而言,‘此在是它自己的展开性’这一生存论命题意味着:这种存在者在其存在中所涉及的存在就是,去是它的‘此’。” [1] 简单地说,此在作为“此”而存在,此在“在此”。“‘此’这个表达意指这种本质的展开性。” [2]
海德格尔考虑到此在的“在-世界-之中-存在”这一生存现象的整体性而特别先行描绘了此在的“在之中-存在”,反过来,在完成了此在的“世界性”和“自身性”的初步分析之后再回到“在之中-存在”时,更应把“在-世界-之中-存在”的整体性保持在视野之中,把先前分析的成果接受下来。
《存在与时间》对世界性(第一篇第3章)和自身性(第一篇第4章)的分析分别从此在的操劳和操持入手,操劳是此在与物的打交道方式,操持是与他人(其他此在)的打交道方式。此在的“在-世界-之中-存在”首先与通常依寓于世界之内的物并且消散于常人。此在的这种首先与通常的存在方式在对“在之中-存在”(第一篇第5章)的分析中,被具体地展现为此在的日常存在,闲言、好奇、两可,并且在生存论上被规定为沉沦。
对此在的“在之中-存在”在生存论上的更一般的规定是“处身性”、“理解”和“言语”。此在的“此”在生存论上同样源始地由处身性(情绪)与理解构建。在处身性中展开了此在的被抛性:此在总是已经处在某种情绪中,它存在且不得不存在,已经被抛入某种实际存在;在理解中展开了此在的去抛性:此在向来从可能性来理解自身,它是能在,把自己抛入各种可能性。处身性与理解同样源始,处身性是理解着的处身性,理解总是有情绪的理解。被抛性和去抛性这一对紧张的生存论规定是此在展开性的双重结构:此在是被抛的去抛。 [3]
处身性和理解向来把此在的“在-世界-之中-存在”作为整体展开,与此同时,处身性和理解还关涉世界之内的存在者。
处身性和理解又同样源始地由言语加以规定,言语和处身性、理解一道构建此在的展开性。这不是说在存在者层次上的情绪和理解中总是会伴随着言语现象,而是说处身性和理解作为此在的展开性自身就是分环勾连的。
所有这些我们只是简单列举的东西构成了对“此”的生存论分析的内容,这些内容呈现了此在的展开性的结构。此在的揭示着的展开性就是此在的真理,此在在“此”指的是此在在“真理”中。海德格尔指出:“此在‘在真理中’存在。这一陈述具有存在论上的意义。它不是意指此在在存在者层次上一向或者仅仅有时已经被引入‘全部真理中’,而是意指:此在最本己的存在展开性属于此在在生存论上的情状。” [4] 海德格尔于是着眼于分析此在的“在此”所获得的结果简要“复述”了“此在在真理中”的生存论意义。
我们这里不再“复述”这一“复述”,而是只强调其中的两重意思:
一是整体性与源始性的关系。此在的一般展开性中不仅包含此在的“在-世界-之中-存在”,也包含此在的依寓于世界之内的存在者而存在,因此,“世界之内的存在者的被揭示性同此在的存在及其展开性是同样源始的” [5] 。然而,说存在者的被揭示性与此在的展开性同样源始,这不是与此前说“被揭示性只是第二位的真理,而揭示着的展开性是第一位的真理”相矛盾吗?
二是本真性与源始性的关系。此在在其一般的展开性中不仅根据世界和他人来理解自己,也能根据自己最本己的能在来理解自己,只有在后一种理解中此在才本真地展开自己。“这种本真的展开性在本真性这一样式中显示出最源始的真理现象。在其中此在能够作为能在而存在的那种最源始的和最本真的展开性,是生存之真理。只有同对此在的本真性的某种分析相联系,生存之真理才获得它在生存论-存在论上的规定性。” [6] 这一点将我们引向此在的本真的展开性,此在的决断。
[1] Heidegger, Sein und Zeit ,S.133.
[2] Heidegger, Sein und Zeit ,S.132.
[3] 参见Heidegger, Sein und Zeit ,S.199。
[4] Heidegger, Sein und Zeit ,S.221.
[5] Heidegger, Sein und Zeit ,S.221.
[6] Heidegger, Sein und Zeit ,S.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