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知的手臂骤然收紧,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裹进怀里。
“别怕,我在这里。”她听见他说,忽然发顶一热,却是他的唇贴在了她发间。
林疏月把脸埋进他胸口,泪水浸透了他的衬衫。
她牢牢抓着他的衣襟,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的浮木。
小时候每个暴雨夜,都是哥哥守着她的。
而成年以后,她就特别害怕这样的暴雨夜。因为陪伴她的只有孤灯一盏,她要独自在痛苦的回忆里支撑到天明。
又一道惊雷炸响,沈砚知突然捂住她的耳朵。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隔绝了所有让她痛苦的声音。
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她只听见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
“数我的心跳。”他的下巴蹭着她湿漉漉的睫毛,“数到一百,雷就停了。”
林疏月抽噎着开始数:“一、二、三...”
数着数着,她听见沈砚知在轻轻哼歌。
是那首古老的江南民谣,紫竹调。
小时候她睡不着,爸爸总爱哼着哄她入睡。
她有些惊讶,他居然会哼这调子。
他的声音奇异地抚平了她所有的战栗。
“九十八、九十九。”她的声音渐渐平稳,“一百。”
沈砚知松开捂着她耳朵的手,她从他怀里直起身子。
雷声已经停了,只剩雨滴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玻璃,像是谁的眼泪。
泪眼朦胧中,她望着他墨玉一样的眼睛,忽然很想沉溺其中。
会不会这块墨玉,其实是一快暖玉?
“要我陪你到天亮吗?”他轻声问,指尖拂过她凌乱的发丝。
林疏月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把脸重新埋进他怀里。
沈砚知轻笑一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她在他臂弯里微微发抖。
“睡吧,我在这里。”
他把她抱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床沿,仍是握着她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虎口,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兽。
那温度让林疏月想起很多年前,爸爸还在时,冬天总会捂热她的手。
她安心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林疏月朦胧中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带起一阵细密的痒。
她豁然睁开眼,正对上他的眼眸。
月光下,那双素日沉冷的眼睛,此刻柔软得不可思议。
“醒了?”他的指节蹭过她微热的脸颊。
林疏月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抚上他小臂上那道被她划出的疤痕,然后仰头吻了上去。
沈砚知呼吸一滞,扣住她的手腕:“林疏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望进他眼底,那里面涌动着渴望与克制。
“雷停了,”她轻声说,“但你还在这里。”
沈砚知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的指尖轻柔地拂过她每一寸肌肤。
衣衫滑落时,林疏月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沈砚知停下来,把她的手按在心口:“要推开我吗?”
掌心下的心跳炽热有力,她摇摇头,主动环住他的脖颈。
月光流淌在交缠的身影上,沈砚知始终凝视着她的眼睛。
她颤抖着,他与她十指相扣,更深地将她的手压进床单里。
“疏月。”
情动时,他忽然抵着她的额头唤她。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唤她。
她更热切的回应他,在他身下化作一池春水。
破晓时分,林疏月在倦极而眠前,恍惚看见沈砚知轻吻着她散落的银簪。
清晨,沈砚知醒来时,身侧空空荡荡。
他有些慌乱地起身,推门出去,却看见林疏月站在开放式厨房的灶台前,正搅动着锅里的粥。
蒸腾的热气氤氲了她的脸。
她穿着家居服,头发仍是用那根他送的梅花簪松松地挽着,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纤细的锁骨上。
粥香弥漫开来,她低头尝味道,发髻间的银簪轻轻晃动。
沈砚知倚在门框上,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柔软。
“醒了?”林疏月抬头看他,嘴角还沾着一点米浆。
他大步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怎么不多睡会儿?”
“怕你醒了饿嘛。”她搅粥的手被他握住,便由着他十指相扣,“给你煮了药膳粥。”
沈砚知低头看粥里的药材,皱了皱眉:“不要,会苦。”
林疏月噗嗤一声轻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轻轻拍了拍他。
“不会苦,我加了红枣和蜂蜜的。”
“这里面有回心草、合欢皮、夜交藤,每一味都是治你的。”她指尖点着粥里的药材。
“回心草安神,”她舀起一勺吹了吹,“合欢皮解郁,夜交藤...”
沈砚知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喝下那勺粥:“夜交藤治相思?”
温热的粥滑过喉咙,甜中带着微微的清苦。
“我的相思已经治好了。”他低头看她泛红的耳尖。
林疏月心头却是突地一跳。
什么意思?相思病要根治,唯有得偿所愿。
他所愿的是她吗?
但是,那间屋子的主人呢?
她昨晚真的昏了头,就这么和他不清不楚了。
她慌乱地转身去拿碗,却被他从背后再度环住。
“林医生自己的相思,要不要也治一治?”
他的唇贴在她耳畔,声音低沉而魅惑。
她的心砰砰直跳。
“叮咚…”
门铃声刺破一室旖旎。
林疏月慌忙从他怀里退出来去开门。
“林疏月。”
听到这个声音,她还没走到门边的脚步蓦地僵住。
“进房间,快进去。”
她一把拉起沈砚知,把他推进卧室。
沈砚知挑眉:“怎么,我这么见不得人?”
林疏月却只是蹙着眉,哀哀看了他一眼:“求你了,快进去。”
沈砚知转身关上了卧室门。
林疏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凌霜华正抱臂站在门外,冷冷地看着她。
“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她鞋也没脱,径直就往公寓里走。
待瞥见茶几上的两个杯子,她审视的眼神立刻扫上了林疏月的脸颊:“家里来人了?”
“嗯,昨晚来了客人。”林疏月僵在原地,声音小得像蚊子。
“什么人?”凌霜华追问。
“一个…朋友。”林疏月嗫嚅着。
却听凌霜华忽然冷笑一声:“你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还能有朋友呢?”
林疏月脸色瞬间煞白,攥紧了家居服的下摆。
凌霜华在沙发上坐下来,林疏月仍站在她面前,像小时候挨训一样。
她这个妈从她搬到这间公寓就没有来过一次。
今天为什么心血来潮会过来?
还偏偏在沈砚知在的时候。她心虚的用眼角余光瞥一眼卧室的门。
“我听你哥说,老宅不用卖了?”凌霜华抬眼看她,凌厉的眼风扫过来,“说是医馆有了新的注资?”
“嗯。”林疏月点点头,轻声应着。
“呵,就你那破医馆,还有人愿意注资?”凌霜华冷笑一声,指尖敲打着茶几,“别是哪个不长眼的男人,被你那张脸给骗了吧?”
林疏月死死地咬紧下唇。
“从小算命的就说你命硬,克父克夫克子。”凌霜华声音里充满了嫌恶,“你爸被你克死,你爷爷被你气死,你可别再克死什么无辜的人。”
“妈!”林疏月声音发抖,余光瞥向卧室门,“别再说了。”
凌霜华猛地拍桌:“我为什么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