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知不答,沉默着起身走到那束百合花前,指尖轻轻拨弄花瓣。
“姐,有空你把房间里你的衣服收拾一下吧。”
苏娆没想到他突然岔开话题,挑眉道:“嫌弃姐姐了?”
“没有。”沈砚知没转身,声音闷闷的,“这里本来不就是之前我留学的时候借给你暂住的吗,那时候你不想回沈家公馆住,新房子又还没着落。”
“现在小舅舅替你挑的淮海路的那套,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应该也不会再回这儿住了吧?”
“你的这间房间空着,周妈还得每天帮你打扫,也挺辛苦的。”
苏娆觉得,沈砚知这会儿的话有点多。
一般他想决定什么事情,就是直接决定了。不需要跟她商量,也不需要跟她解释。
有猫腻。
她眯起了眼睛,笑得促狭:“怎么,你要带人回家?”
“怕看到姐姐的房间,人家误会?”
沈砚知还是没回头,苏娆看着他指尖拨弄百合花的节奏快了起来,却忽然敛起了笑容。
“阿砚,你是认真的吗?”
沈砚知拨弄百合花瓣的手指忽地顿住。
“阿砚,你要不是认真的,可别随意招惹人了。”
苏娆一向明媚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沈砚知转身,目光雪亮地看着姐姐。
“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你要是认真的,那就更不行了。”苏娆直视着他的眼睛,“现在时机不合适了。”
沈砚知的眼神重又变得沉郁。
“阿砚,你别生气,”苏娆叹了口气,“这话要不是我来说,沈伯伯也会说,景明…也会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沈砚知说。
“事关沈伯伯在燕京的仕途,”苏娆深深地看了弟弟一眼,“阿砚,你懂的。”
“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会由着你。”
林疏月回到公寓时天色已晚。
她的公寓和沈砚知的别墅隔得很远,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
天壤之别。
她打开门,拧开灯,家里空荡荡的。
这原本是哥哥的公寓。
当年大学刚毕业,她从燕京回到江城,不得已和凌霜华一起住了一段时间。
凌霜华每天对她都是冷言冷语,还总打扰她看医书、做研究。
终于有一天,在发现妈想把爸留给她的医书藏起来的时候,她忍无可忍地抱着医书跑出了老宅。
那天无家可归的她像个小垃圾,只能跑来找哥哥收留。
也就是那天她撞见了哥哥房间里的另一个女人。
周瑶。
那天周瑶穿着哥哥的白衬衫,露出修长的腿。
就像她今天穿着沈砚知的白衬衫一样。
后来哥哥就搬出去和周瑶一起住了,把这套公寓留给了她。
“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抱着手臂站在落地窗前。
江城的灯火渐次亮起,万家灯火,闪耀如星河。
但是没有一盏属于她。
她抱紧了自己,觉得浑身发冷,今天在沈砚知家穿着那件衬衫有点着凉了,后来从别墅区走到公交站的时候又淋了雨。
她回身坐到沙发上,抓过一条毯子裹紧了自己。
她忽然想跟沈砚知吵架了。
她抓起手机,看着今天刚加的那个小小的头像。
他的头像是丫丫,那只可爱的西施犬。她不由轻笑出声,这种头像,不会影响他的商务形象么?
也许,这只是小号?
她指尖轻点那个头像,她和他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个传送的项目文件上。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许久,她想不出要打什么字。
索性退出了聊天界面,点开了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那个丫丫头像的人发的,照片里是一只空了的药碗,碗底还沉着点黑色的药渣。
配文:好苦。
林疏月哑然失笑。不是让他喝甘草了吗,怎么还嫌苦?
不过按时喝药了,也算听话。
她笑眯眯地看着屏幕,手指继续往下划。
林疏白和周瑶的婚纱照九宫格跳了出来。
照片里的周瑶穿着洁白的婚纱,倚在哥哥怀里巧笑嫣然。
她的笑容僵住了,手指顿在屏幕上微微颤抖,最后默默点了个赞。
哥哥已经赞过了,她的名字出现在哥哥的赞旁边。
林疏白、林疏月,一看就是兄妹的名字。
她看着哥哥的评论:“余生请多指教。”
又开始觉得胸闷了。
看来真的要开点药给自己喝喝了。
“夏夏。”
手机猛地震动,聊天框里弹出来哥哥的信息。
她没有回复。
“吃饭了吗?”几秒后哥哥又问。
“还没吃。”她斟酌着回复,“不过家里有泡面,没事啦。”
“不行,吃泡面怎么行。”哥哥发了个严厉的表情。
林疏月扶额,打字回:“好,一会儿我点个外卖。”
哥哥不再回复她了,她的手机又恢复了安静。
她起身给自己泡了碗泡面,又坐回沙发,披着毯子开始吃。
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穿着那条被沈砚知撕坏的紫色纱裙。
但是实在饥肠辘辘,她打算先填饱肚子再换吧。
不管了。
她埋头继续吃面。因为放了两包辣油,吃得直冒汗。
舌头辣得发麻,心里也发麻,木木的,感觉不到疼了。
刚吃完,胃部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
她慢慢在沙发上蜷缩起来,冷汗渐渐浸透了后背。那条紫色纱裙被冷汗黏在了皮肤上。
她觉得自己真是作死,明明有肠胃炎还老是虐待自己的肠胃。
胃里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她“哇”的一声,把刚吃下去的泡面全吐在了身上,呕吐物溅在裙子上,那恶心的味道让她又是一阵干呕。
她现在实在没力气收拾,只是哆嗦着裹紧毯子,继续蜷缩在沙发上,眼前发黑,脸颊发烫。
恍惚间听见手机在响,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疏白推开门,看见妹妹蜷缩在沙发上,紫色的纱裙沾满了呕吐物,发丝黏在潮红的脸上。
“夏夏!”
他冲过去,指尖触到她滚烫的额头,39度至少。
他扶着她起身,却发现她身下的裙子似乎被撕破了,裙子领口大敞,露出大片泛红的肌肤,锁骨处的红痕刺得他眼睛生疼。
“哥。”她无意识地呢喃着,烧得干裂的嘴唇微微发抖。
林疏白松开她,走进卧室拿出了她的睡衣,站在她面前,犹豫着要不要帮她换衣服。
她蜷缩得更紧了,手还扯着那件纱裙,沾满呕吐物的衣服让她很不舒服的样子。
“哥…”她在迷蒙中轻唤。
他咬一咬牙,坐到沙发边,把她揽在怀里。
“沈砚知。”她忽然皱眉又喊了一声,直往他怀里钻。
林疏白搭在她肩头的手指僵住了,他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去拉她的裙子拉链。
他强迫自己盯着拉链看,可余光里全是她后背细腻的肌肤,随着呼吸起伏,像月光下的雪原。
裙子滑到腰间时,他猛地别过脸。
给她换睡衣的时候,他全程屏住呼吸。布料摩擦的细响钻进耳朵,他系扣子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当终于把她安顿好,林疏白踉跄着冲到窗前。
夜风刮在脸上,却吹不散她的味道。
他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忽然想,要是这里有一盏是只属于他和她的,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