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小心!”
密林深处鸦群惊飞,苏谲闪身的瞬间,三支冷箭擦过他的颈侧钉入古柏。
“皇上……”
冷香混着血腥气漫过鼻尖,云栀看着他颈侧渗出的鲜血,目光轻颤。
“这些逆贼,真是胆大包天!”
身后的两名侍卫已和枝头跃下的十几名黑衣刺客缠斗起来。
苏谲的眸中闪过冷光,拉着云栀的手紧了紧,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三日前,苏谲在崇华殿中欣赏教坊司排演的新舞时,忽然一言不发地摔杯拂袖而去。
在旁侍奉的景嫔和众人惊惧不语,小德子一路跟在他身后,却也被关在了寝殿外。
“让云栀过来。”
他沉声道。
一炷香后,殿门打开,云栀款步走到他面前。
苏谲抬眸,见她发间插着自己前些日子赏的梅花玉簪,脸色才略有缓和。
“皇上怎么……”
云栀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猛地拽入怀中。他顺势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磨蹭,汲取着她身上的幽兰香气。
“云栀……这宫中越来越无趣了。”
“朕明日带你去东郊猎宫散心,小住几日如何?”
“好。”
苏谲这次特意吩咐下去削减了随行人员,只带了些近身侍奉的人,倒比宫里自在些。
今早,他忽而兴起拉着云栀向密林中漫步,只有两名侍卫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成想却遇上了这般事。
剑锋交错,寒光一闪,他反手挥剑斩落最近刺客的半截臂膀,温热的血溅上云栀的雪色披风。
“皇上……”
云栀急促地喘息着,沙哑地低唤了一声。持续的奔跑已让她体力不支,脚上那双本是在宫中行走珍珠锦鞋,在这密林中却成了被杂草勾连的累赘,让她更加难行。
见她面色苍白,鬓发凌乱,苏谲的脚步渐缓,眼中似有些许怜惜,随即又在看见远处追赶而来的刺客时转为阴沉。
“皇上,末将掩护您先走!”
“你说什么?”
侍卫的眼神扫过云栀,犹疑了一下,复而咬牙道。
“如今,弃美保命方为上策!”
又是数十支羽箭破空而来,苏谲将云栀按在怀里,抬手击飞箭支,眯了眯眼。
“朕的人,生死都由朕定,还容不得他人沾手!”
“可……”
“再提半个弃字,朕灭你九族。”
云栀靠在他怀里轻喘着,闻言一怔。
“跟着朕,逃出这片林子,与羽林军会合!”
苏谲瞥了一眼侍卫,猛地起身钳住云栀的腰,将她夹在腋下,继续向前跑去。
“云栀,抱紧朕。”
她忽觉腰间长臂一沉,抬头见他正挥剑斩断前方的毒荆棘,紧箍着自己的手却未松开半分,紫黑的血渍正从龙袍的广袖渗出。
她心头一颤,眼眶有些泛红。
“别看。”
她的头被他按在胸前,眼前漆黑,只能感受到长满刺的毒荆棘在她发间扫过,又刮过他的手臂,血腥气渐浓。
她颤抖着想要去摸索他伤口狰狞的手臂,却被他按住。
“皇上……松手。”
“闭嘴!”
毒素渗入血液,身后的搏斗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用尽全力再次斩落刺客的头颅,眼底一片猩红。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刀剑的碰撞声冷冷作响,良久后恢复了宁静。
“末将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去处理干净。”
环绕在腰间的手略微松开,云栀缓缓抬头。初春的一缕阳光在枝叶错落间照在她脸上,她半眯着眼,半晌才恢复了视线。
远处的地上躺着十几具黑衣刺客的尸体,暗红的血从他们身下涌出来,汇聚成河,沿着林中的坡度无声流下。
冰冷,腥臭。
一如当年她推开家门时,那满地的尸体和血迹散发出的味道。
那是怎样的噩梦?
这么多年来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仿佛重回到那时孑然一身的恐惧与绝望。
可今日,她不再是一个人。
那双不曾放开的手,那伤痕累累的手臂……
他在危难中护了她一路。
她的心口有些泛酸,胸中涌动着一股热流,不自觉地仰头看向他,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掠过他鬓边略显凌乱的发丝,停在他唇角的伤口处。
那是毒荆棘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留下的痕迹,此刻血迹已经凝固,倒让他比平时更多了几分邪肆的美。
苏谲勾唇一笑,手指轻触她的唇瓣,目光灼热,愈发迷离。
半晌,他闭上了眼。
“皇上?”
云栀有些奇怪,轻轻晃了晃他,却没有反应。
“皇上……皇上!”
她心中一空,无边无际的惶恐瞬间呼啸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