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温病学派是在继承发扬叶天士、吴鞠通、薛生白等温病各家学术思想的基础上,再结合本地区地理气候特点及各自临床经验,加以总结逐步形成的,因而具有秀水当地的诊疗特色,其学术特点如下。
江浙地区水网密布,土地淖泽,清咸丰、同治年间,温病、霍乱、疫疠诸病流行。王孟英认为恶劣的环境卫生是江浙地区“霍乱、臭毒、番痧诸证盛行”的主要原因。他倡导人们“平日即宜留意,或疏浚河道,勿使积污,或广凿井泉,勿使饮浊”,或利用药物对居住环境及饮用水源进行消毒预防,饮食要有节律,不宜“过食骤食”,不宜食“瓜果冰凉等物”,以免“遏伏热邪,不能泄越”。
江南是叶氏所说的“吾吴湿邪害人最广”的地区,江浙人病多夹湿,张千里认为临证尤重视湿热二因,慎用升提燥烈之药。金子久在湿温的病因上曾说:“时在湿令,所感之气,名曰湿也;湿属有质,伤其清气,气郁化火,名曰温也。”在病机上则说:“大凡湿邪化热,谓之湿温,湿邪蔓延三焦,充斥营卫,外不得汗,内不得下,蒸腾之热,灼津伤液,多烦少寐,有痰无咳。”这与金氏长期在江浙一带在从事医疗活动有关。
王孟英治疗温病的指导思想是,无论邪在卫分还是气分、营分、血分,概以轻清透解为立法宗旨。温病邪在气分,叶天士曾论“到气才可清气”。王孟英进而阐述,所谓清气即以轻清之品宣展气化,如山栀、黄芩、瓜蒌、芦根等。邪在气分,不可贸然使用寒滞之药,且厚朴、茯苓等亦在禁例。如温邪始终在气分流连者,可冀其战汗透邪。对此,叶氏提出“法宜益胃”。章虚谷认为,益胃即补益胃气。王孟英认为,此说未能尽合题旨,以温热之邪自口鼻入,先犯于肺,不从外解,则里结而顺传于胃,胃为阳土,宜降宜通,所谓腑以通为补也。因此,益胃者主要在于疏其枢机,灌溉汤水,使邪气松达,与汗液一起从外而解,一经战汗,病变可霍然痊愈。关于邪入营分的治疗,叶天士明确指出,“入营犹可透热转气”,意即用清营泄热之品,使其转出气分而解。王孟英的观点与之相同。至于邪入血分的治疗,叶天士指出,直须凉血散血,一般认为用千金犀角地黄汤。王孟英治疗此等病变常用晋三犀角地黄汤,即犀角、生地黄、连翘、生甘草,酌加玄参、金银花、竹叶之类,使血分热毒向外透解。
金子久在温病治疗过程中,首用辛凉,继用甘寒,终用咸甘酸,并能根据病情,知常达变。如温病初期,常用桑菊饮、银翘散加减,药取轻灵宣泄,以收疏风散热、宣畅肺气之功。在湿温的治疗上,既有芳香化湿、淡渗利湿,又有苦温燥湿、清热化湿等方法,药亦轻宣可喜。张千里在临证中亦常用轻灵流动之品,药虽不峻烈而邪已去,有“四两拨千斤”之妙,达轻可去实之功。黄凯钧诊病每从火热立论,遣药以清热凉润者居多。
养阴存津为温病治疗之基本大法。王孟英辨治温病很重视存阴,主张甘凉濡润,力戒温燥。他认为,凡治外感病证,须首先重视患者胃液盛衰,如邪渐化热,即当濡润胃腑,使胃气流通,则热邪有出路,津液不致进一步受损,这样才称得上善于治疗,意即生津养液与驱邪外出相辅相成。张千里在治疗温病时亦深谙此道。他主张“滋气化痰急救肺,以存津液为要着”。尤其推崇喻嘉言的清燥救肺汤,经他加减化裁,被广泛用于治疗温病的不同病证。张氏以西洋参代替原方中的人参来补肺降火,养胃生津,效果较原方更胜一筹。
金子久认为,仲景治阳明腑实用急下存阴,治太阳中风但求微汗,这都是为了避免津液的耗伤,防止病邪进一步深入,所以金氏在温病入营、入血或恢复阶段时指出,“凡热病以津液为材料,立方以甘寒为扼要,俾津液复得一分,则热邪退得一分”“气伤津耗,阴伤液枯,故立方存津液为第一”。在治疗上提出“凉润为燥热一定之治法”,主用甘寒生津和咸寒养阴两大方法,前者多用于养肺胃之津液,后者则用于滋填肝肾之真阴。
陈良夫的温病医案中,经常可以看到“温病以津液为至宝,留得一分津液,方有一分生理”“温邪须津液,留得一分津液,便有一分生机”之类的按语,足见其对养阴保津的重视。黄凯钧主张在热病后期余热未尽之时清养胃阴,药用鲜生地黄、鲜石斛、知母、麦冬、天花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