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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了不起的美式泡沫制造机

我是华尔街之狼,因此你应该不会感到惊讶,如果偶尔真有某件事情让我热血沸腾,我就会迫不及待地长出獠牙。

这一次,那个让我抓狂、野性毕露的“某件事情”,其实是我在《滚石》杂志上读到的一篇报道。

作者是一位名叫马特·泰比的独立调查记者。这篇题为《超级美式泡沫制造机》的报道对世界上规模最大、实力最强、手段最残酷的投资银行高盛进行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控诉。简言之,这篇报道将高盛比作一只“盘旋在人脸上的巨大的吸血乌贼,将它的吸血管无情地塞进任何带着金钱气息的东西里”。

通过使用9800个让人怒火中烧的词语,这篇报道令人震惊、发人深省、令人怒火中烧。其实,暂且不说这篇报道显然应该引发一波又一波的刑事控告,我至今不明白的是,它为何没能煽动投资者上演一段玛丽·雪莱在《弗兰肯斯坦》中描写的情节的现代版本:那些义愤填膺的小城镇居民举着火把和拿着干草叉,涌向华尔街,想私自绞死那群贪婪的浑蛋。毕竟,这篇报道描述的是一种系统性的贪婪和腐败。面对如此大规模的贪婪腐败,即便我这匹因为证券欺诈和洗钱而坐了两年大牢的“华尔街之狼”,也不敢相信我读到的内容是真的。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篇文章发表后,我立即看完了,但当时它并未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冲击。可到底为什么我会有不同的感受,我也说不清楚。这在很大程度上与这一事实有关,即我当时还在努力直面自己在华尔街做过的那些错事,因此我很难有一种正常的义愤填膺的心态。可12年过去了,在做了10多年的善事后,加上我看待事情的角度随之发生了变化,我的感受与当年截然不同。我感到,虽然我过去因为自己的不当行为犯了错,但在整个大局中,我不过是一匹小狼崽,紧跟在高盛的那些大恶狼后面,不,是捡他们吃剩的东西吃。

不管怎样,还没等我把那篇报道读到一半,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在读华尔街版《权力的游戏》。

在这个华尔街版本中,来自仁慈的提利尔家族的奥莲娜夫人代表整个世界,而来自恶毒的兰尼斯特家族的瑟曦女王是高盛的化身。正如故事中所说,奥莲娜夫人是一位狡诈、残忍、一流的统治者。她公开承认,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去保护自己的家族,但她最后还是败在瑟曦女王的手下,毕竟后者是最狡诈、最残忍、最无耻的女人。

奥莲娜夫人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解释道:“这是想象力的失败。”

从本质上讲,即使她尽可能地发挥想象力,把最卑鄙的暗算、密谋和欺诈都想一遍,她也想不到瑟曦竟然会是如此恶毒之人。

结果,她被害了,凶手是瑟曦的孪生兄弟詹姆·兰尼斯特。

我们暂且不谈流行文化中的这些例子。在我往下说之前,我想抽点时间跟大家讲一个关键问题:我说那么多不是想让你更加憎恨华尔街,当然也不是想让你憎恨某个在华尔街工作的人。其实,我本人就有一些关系很好的朋友在华尔街工作。他们都是我非常信赖的大好人。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把钱交给他们打理。我不需要他们帮我理财。等你读完了这本书,你也一样不需要他们帮你理财。

我想说的是,这些缺乏管控的大型金融机构的问题很少涉及普通员工,主要与少数道德败坏、藐视法律的高层领导有关。

正因如此,我将在下面跟大家说一说华尔街在过去几百年间是如何骗取普通投资者的钱财的,是如何直到今日仍一直在干骗钱的勾当的。我将回到开端,重新分析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以及是如何一步步偏离正轨的。我要让大家明白,华尔街是怎样日复一日地想办法掏空你的钱包的,还有你怎样才能轻松地避开这种情况,并最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里有个可悲的现实:过去40年间,华尔街让整个世界差点儿陷入金融危机,不是一次,也不是两次,而是该死的四次——没错,就是该死的四次——还会有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换句话说,他们永远不会收手。

为什么?

这是因为没有人会阻止他们。

简单地说,那只巨大的吸血乌贼,也就是高盛和华尔街其他臭名昭著的银行家,与华盛顿政府建立的邪恶关系变得更加牢不可破了。依靠这种关系,这些银行家搞乱了世界其他地方的金融市场,而只要有数十亿美元流入他们各自的金库,这些银行家就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对双方来说,这都是一笔有利可图的买卖。

想想看,我言过其实了吗?

过去40年来,高盛和华尔街其他臭名昭著的银行家把冰岛搞破产了,使挪威陷入经济萧条,对希腊痛下杀手,将波兰洗劫一空,对阿根廷趁火打劫,让欧洲元气大伤,掏空了乌克兰经济,搞垮了墨西哥,对英国使尽阴招,把大宗商品市场搞得乌烟瘴气,在纳斯达克证券市场大搞拉高出货,精心制造了储贷危机,从全球变暖中谋利。尤其值得一提的是,2008年,他们差一点儿就毁掉了一个国家,一个大家都认为坚不可摧的国家,即“美好的老美国”,因为他们干了各种破坏性的勾当。

现在,你确实应该十分严肃地问一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道德败坏的小丑想要摧毁这个军事实力无可匹敌的国家,让其他国家在处境艰难时,不敢冲到华尔街,上演《弗兰肯斯坦》中那一幕的现代版本。

那真是荒唐至极。

然而,事实上,2008年9月16日,也就是雷曼兄弟公司宣布破产并催生“世界上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巨响”(那是价值一万亿美元,但现在一文不值的抵押品化为乌有时的声音)的第二天,你想去当地的取款机把卡里的钱取出来。你把银行卡插入取款机的插卡口,输入密码,但取款口出来的只是一股空气,还有下面这封“勒索信”:

亲爱的傻瓜存款人:

你没听错,传言都是真的。华尔街那些贪得无厌的浑蛋,包括我这个国家银行的CEO(首席执行官),也就是你当时犯傻存钱的那个银行的CEO,终于那样做了。

我们窃取了你的所有钱财。

不论是你,还是在美国的其他人,在从自己的银行账户里取钱时,都会发现根本无钱可取,因为那些钱都被从你们的口袋里转移到我们的口袋里了。

在这里,我代表自己和华尔街所有其他贪婪的银行家宣布,我们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我们大家竖起的中指。想想看,银行家把你和你的亲人们的金融期货洗劫一空,拿抢来的钱购置了汉普顿面积更大的豪宅,用来海上航行的造价高昂的游艇,墙上挂着的价格昂贵的艺术品,前去参加全球气候变化会议时乘坐的更豪华的、费油的私人飞机。

所以,你现在赶紧回家,将枪装上子弹,准备打劫吧。

或者……

你可以拿起电话,开始疯狂地拨号。

我们要求你给美国国会众议员、参议员,还有美国总统乔治·布什本人打电话,告诉这些人,他们最好给他们的头号心腹财政部长汉克·保尔森,还有他们的总印钞官——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施施压,让他们想办法救急,帮我们摆脱困境。否则,他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我们总共要一万亿美元,要使用免责电汇方式支付,还要在美联储秘密的贴现窗口为我们开放信用额度,好让我们随时无限制地借贷,想借多少就借多少,想借多久就借多久,而且根本不用付利息。另外,虽说我们心里很清楚,全球金融体系的彻底崩溃全是我们自己造成的,但我们不接受任何强加在我们头上的管控措施。要是这些措施想要限制我们高得离谱的工资,那我们更不会同意。哪怕让我们每年的薪酬少一分钱,我们也绝不答应。所以说,对于这种事,你连想都别想。

此处既无敬意,也无悔意。

你不怎么谦虚的CEO

附言:不用担心,汉克·保尔森和本·伯南克不会拒绝这些非常过分的要求。跟我一样,他们都曾在高盛工作,因此他们对此心知肚明。他们现在只想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搪塞过去。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去国会,告诉那些议员,他们没想过要救市。他们要装出一副被逼得无路可退的样子,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救市。

无论好坏,勒索最终没有出现。

联邦政府的那些巨头——汉克·保尔森、本·伯南克、布什总统和他在白宫的亲信,聚在一起密谋对策。其实,根本不需要勒索信,他们照样会干那种肮脏的勾当。到头来,美国纳税人支付了一万多亿美元,才拯救了华尔街,并至少暂时地稳定了全球金融系统。

华尔街总会说句谢谢吧?

当然不会了。

其实,从他们扭曲、贪婪、自私的角度来看,恰恰是你们这些普通人应该感谢他们。毕竟,如果没有他们在华尔街所做的所有艰苦、危险的工作(时任高盛CEO劳尔德·贝兰克梵称之为“上帝的工作”),我们的资本主义乌托邦就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富有和繁荣。虽然这是事实——繁荣的资本主义经济离不开健全的股票市场和可信的银行系统(一个向有偿还能力的借款人提供信贷的银行系统),但你在一个更大的有机体的正常运行中发挥关键作用,并不意味着你有任何特权,去慢慢蚕食这一有机体,直至其萎缩和死亡。

其实,对于这种乱局的结果,专门有一个词来描述。这就好比人体内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系统,系统里有一个细胞很聪明,知道怎样避开例行的制约和平衡,这种制约和平衡通常可以避免该细胞疯狂地、失控地生长。

这种乱局的结果被称为癌症。如果你不切除恶性肿瘤,它最终会要了你的命。

遗憾的是,过去50年来,即使本来肩负对华尔街进行制约和平衡职责的联邦监管委员会,在贿选捐款以及政治内斗的双重干扰下,也在原则问题上网开一面。如果你认为我在夸大其词,那么请打开C-SPAN电视台,你就能看到这种乱象。即使一小部分正直的政客想要保护美国公众的利益,可那些被收买的党派走狗的争论,早把正直政客的主张淹没了。在华尔街说客经手的一波波巨额黑钱的支持下,舆论被绑架了,甚至走向极端。极左分子指责极右分子,极右分子指责极左分子。最终,尽管90%的美国人达成了某种妥协,但现状并没有发生改变,华尔街成了赢家。

现在,我知道你可能在想些什么。

“FBI(联邦调查局)干什么去了?他们不是有权去抓那些坏蛋吗?毕竟,他们当时能让你收手,乔丹。其实,只要一个特工痛下决心,就能把你拉下马。因此,虽然FBI的领导可能没那么认真负责,但那些普通的特工可是忠诚的公民,他们永远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出现。”

你如果这么想,那么只想对了一半:普通的特工确实可靠,只可惜,他们一点儿权力也没有!

一方面,腐败的选举制度纵容华尔街一些大公司利用捐款,来换取惊人的政治影响力;另一方面,华尔街的盗窃行为无论在深度、广度,还是在时间跨度上都极其复杂。即使最忠实的检察官也无法在陪审团面前,毫无疑问地证明华尔街的犯罪行为。

情况就是这样的。

从白宫到财政部,再到美联储,一大群成熟的小乌贼经过培育和训练,然后就被重新放回到野外,为的是继续维护吸血乌贼妈妈的利益。经过通盘考虑,这些小乌贼已经被安插到各种要职上。这几乎就像一部低成本电影中烂俗的情节:坏蛋控制着一切,甚至包括法院系统。但就像任何低成本电影一样,总有一个勇敢的人。这个人足够勇敢和强大,敢于公开真相,揭露一切罪恶。否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不是只有一个“勇敢的”人站出来,而是有成千上万的人站出来,这引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占领华尔街”。

2011年,两万名愤怒的民众涌向华尔街,强烈要求变革。他们支起帐篷,吃烧烤,演奏音乐。他们制作了巧妙的标语,故意展示那些抨击华尔街的口号。媒体全程报道了这次活动。

但是,59天后,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他们觉得没意思了,然后就撤离了。

到底是这些“勇敢的”占领者太过懒散、太过混乱,以至无法带来任何改变,还是因为华尔街坏蛋的实力太强,他们在华盛顿的亲信把他们保护得太好,结果这场运动没能实现任何变革?运动结束后,华尔街照旧运转,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面对有史以来最严重的30万亿美元赤字、彻底空心化的工业、20世纪70年代以来最高的通胀率、华盛顿和华尔街之间如F-5级龙卷风一般快速旋转的利益之门,美国似乎正处于癌症晚期——靠借钱维持生命,但时日不多了。

然而,现在说美国真要倒下,我觉得为时尚早。

首先,那些在美国生活、工作和创业的普通人的适应能力极强,而且他们身上体现出的创业精神是我在其他国家从未见过的(我本人曾经在50多个国家培训企业家)。因此,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美国是不会束手就擒的,它会不停地踢啊、叫啊。而且,一个组织越是庞大,它的死亡就越是缓慢。想想看,罗马帝国足足用了500多年才从内部彻底瓦解。美国比罗马帝国大得多,富裕得多。因此,美国要真正大祸临头,很可能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

无论如何,既然无法准确地预见那一切会何时发生,我给大家的最好的忠告就是,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你应该在遵守法律的前提下想方设法多赚些钱,然后运用本书提到的投资策略,用赚来的钱理智地投资。

正因如此,我们接下来就深入探讨一下华尔街的发家史,当然是以我自己特有的方式。 4Tg0334mhfngknDqkF5qBeLM3tp59Ba5MV+OE1Xbc78t8jYjlkxkqLYivRpFeq8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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