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家韦罗妮克·莫捷(Véronique Mottier)在《性存在》( Sexuality: A Short Introduction )中问道:“我们又是怎样认识到性对我们的身份的重要性的?” [1] 我相信,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概括为:我们的性,是作为自由的价值和实践而被我们活出来的,这种自由愈加强大,愈加普遍,已经在很多个领域中被制度化了。
我在第一章已经表明,我在这里所考察的一般的自由,以及特定的情感与性的自由,指的并不是那种指引民主革命的光辉的道德理想。 [2] 我沿着福柯的进路, [3] 把自由看成一种不断重组限制与选择之间关系的制度化实践,看成诸多实践都在其中生发的一块领域,看成经济性、技术性、医疗性、符号性实践等各种新异多样实践的源泉。并且,自由绝非始终保持静态不变;它的形式与内涵都会演变,因为在不同的社会语境中,如在权利被剥夺的环境中,与自由和自主在道德和法律上都得到保障的环境中,它的运作方式是不同的。妇女与同性恋者在与父权制作斗争的过程中争取的自由,与在视频聊天室里玩在线性爱的自由就不相同[后一种自由并不包含什么政治或道德的意图,而只是为了镜像投射式(specular)的赏玩]。
[1] Mottier, Sexuality ,1(参考:莫捷,《性存在》,第1页)。
[2] 要参考一个不同政治体制与性之间的精彩分析,见Dagmar Herzog, Sex after Fascism: Memory and Morality in Twentieth-century Germany (Princeton,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7)。
[3] Michel Foucault, 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An Introduction ,vol. 1,trans. Robert Hurley(1976;New York:Vintage,1990;米歇尔·福柯,《性经验史》第一卷,佘碧平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James O’Higgins and Michel Foucault,“II. Sexual Choice,Sexual Act:An Interview with Michel Foucault,” Salmagundi 58/59(1982):10—24(米歇尔·福柯,“性的选择”,《权力的眼睛:福柯访谈录(修订译本)》,严锋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第104—117页)。要参考对福柯的自由(与真理)观的讨论,见Charles Taylor,“Foucault on Freedom and Truth,” Political Theory 12,no. 2(1984):152—183(查尔斯·泰勒,“福柯论自由与真理”,陈通造译,《复旦政治哲学评论(第9辑)》,洪涛编,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第299—3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