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估的确定性(evaluative certainty)在于有能力收集有关他人的可靠信息,或知道该如何根据既有的评估标准和规范来对他人进行评估,或是两种能力的兼备。在前现代的求爱中,要达成这个任务,就只能靠从贴近自己的社会网络中来选择未来的伴侣。“伴侣要么来自同一个村、同一个镇,或者工作的时候住在同一个地方。许多夫妻在结婚之前就非常了解彼此了,而这是通过他们所属的宗教团体或共同社群而实现的。当时的许多婚姻发生于住在同一个宅子里的仆人、学徒之间。” [1] 当时,大多数人都对他们的婚配对象很了解,要么是通过村子、镇子,要么是通过对方在共同体中传播开来的声名。在这种信息收集模式下,评估既是私人行为,也是集体的行为,而声名在择偶中起了很大作用。当然,这种信息收集模式并不比现代的、更加个体化的信息收集模式更加可靠。不过,进入20世纪以后,这种模式还延续了相当长的时间。
1932年的一项关于住所的地域在婚姻选择中所起作用的研究,有一个相当让人吃惊的发现:在登记结婚的1万人中,有超过6000人婚前的住所与后来的配偶原先住的地方相距不到20个街区,而这当中更有超过一半的人,住得离对方只有5个街区不到。 [2] 甚至到20世纪60年代末,空间上的同类婚制(spatial homogamy)——在居住于同地域的人群中选择伴侣——仍然是在择偶时最能预测到的因素,也是收集对方信息的一个工具,因为空间上的相近极可能意味着他们共享一个同类相交的(homophilic)社会网络。也就是说,哪怕在家庭不能直接控制择偶的时候,空间上的同类婚制依然可以确保,那个配偶的选择能够在为人所知的社会网络中追溯得到。这减少了评估的不确定性,也减少了规范的不确定性。哪怕个体的喜好在择偶中起了一定的作用——当然,个体喜好确实起了作用——喜好仍然依赖于邻近的社会网络,所以反过来又巩固了评估的确定性。
[1] Richard Bulcroft,Kris Bulcroft,Karen Bradley,and Carl Simpson,“The Management and Production of Risk in Romantic Relationships:A Postmodern Paradox,” Journal of Family History 25,no. 1(2000):63—92,esp. 69.
[2] James H. S. Bossard,“Residential Propinquity as a Factor in Marriage Selection,”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38,no. 2(1932):219—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