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于社会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的命运问题,有一个长期的曲折的认识发展过程。
19世纪后半期,资本主义在英国已有很大发展,资本积聚、资本集中、生产集中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农村中主要是资本主义农场,基本上没有小农经济。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形成自己的学说的时候,是以当时资本主义发展程度较高的英国作为主要研究对象的,因此他们设想,在这样的资本主义高度发展的国家,社会主义革命成功以后,生产资料将全部转归社会公有,商品生产可能被消除。因此,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这部著作中写道:“在一个集体的、以共同占有生产资料为基础的社会里,生产者并不交换自己的产品;耗费在产品生产上的劳动,在这里也不表现为这些产品的价值。”
恩格斯在《反杜林论》这部著作中也曾经指出:“一旦社会占有了生产资料,那么,商品生产以及与之一起的生产品对生产者的统治就将被消除。”
马克思和恩格斯还对认为社会主义制度下存在商品生产的观点进行过批判,而且把社会主义制度下是否消除商品生产作为划分真假社会主义的标志之一。他们之所以作出上述预言,是以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趋势和当时英国资本主义发展的情况为依据的。
列宁领导的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取得胜利以后,出现了与马克思、恩格斯的设想不同的许多新情况。由于革命前的俄国资本主义发展水平不高,小农经济还占相当大的比重,在这种情况下,列宁对社会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的命运问题的认识,也有一个曲折的过程。革命前,列宁认为社会主义制度下不存在商品生产。十月革命胜利初期,列宁仍然认为,资本主义的消灭和商品生产的消灭是结合在一起的过程。在战时共产主义时期,他主张不要商品货币关系,按共产主义原则实行产品的生产和分配。这对于保证战争的胜利起过积极的作用。但后期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遇到很大的困难,工农联盟面临崩溃的危险。列宁后来总结这段时间的经验时指出:“现实生活说明我们犯了错误。”
从此开始实行新经济政策。列宁从领导社会主义经济的实践中认识到:商品货币关系与资本主义经济关系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应当发展商业,商业是千百万小农和大工业之间唯一可能的经济联系;社会主义国家对全民所有制企业实行经济核算制的管理制度,也必然要利用商品货币关系。所以他强调,活跃国内商业是党和国家必须全力抓住的环节。这样做的结果是恢复了经济,巩固了工农联盟,巩固和发展了苏维埃政权。这些都说明,列宁不是照搬马克思恩格斯原来的设想,也没有拘泥于自己原来的想法和做法,而是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地对社会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的命运问题做出了自己的新的结论。
列宁逝世之后,在斯大林的领导下,苏联完成了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社会主义公有制已占据统治地位,在这种形势下商品生产的命运又如何呢?当时,苏联国内学术界争论很大。不少人认为列宁讲的商品生产有必要存在的观点,只适用于多种经济并存的过渡时期,一旦国家对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完成,全民所有和集体所有两种公有制占据了国民经济的统治地位,商品生产也就该停止了。另一种意见是不否认当时苏联存在商品生产的现实,但认为现实的商品不是真正的商品,货币也不是真正的货币,价值规律在社会主义条件下根本不起作用,或是以被改造了的形式起作用。直到1952年斯大林发表了《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这部著作,才使否认社会主义制度下存在商品生产的理论出现了有重大意义的转折。
斯大林在这部著作中,总结了苏联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经验,明确地提出了两种形式公有制经济的存在是社会主义社会里商品生产存在的原因。他指出:“只要还存在着两种基本经济成分,商品生产和商品流通便应当作为我国国民经济体系中必要的和极为有用的因素而仍然保留着。”
至于全民所有制内部各企业之间的交换,斯大林则认为,它具有商品的形式,而不具有商品的实质,即仅仅保持着商品的外壳。斯大林承认社会主义制度下存在商品生产,并从生产资料所有制关系上论证了社会主义商品生产存在的原因。这是对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命运理论的丰富和发展。
我国对生产资料的社会主义改造取得胜利以后,毛泽东同志总结了我们自己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并以苏联的经验为借鉴,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命运问题的理论。1958年,康生、陈伯达之流鼓吹取消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毛泽东同志针锋相对地指出,在要不要商品生产的问题上,我们还要搬斯大林,而斯大林是搬列宁的。对待农民,只能采取商品交换,不能剥夺。在国家只占有一部分生产资料的情况下,废除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就是否认集体所有制,就是剥夺农民。他还指出,只要还存在两种所有制,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就极其必要、极为有用。毛泽东同志还指出,斯大林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一书关于商品存在的条件,阐述得不完整。两种所有制存在,是商品生产的主要前提,但商品生产的命运,最终和社会生产力水平有密切联系。因此,即使过渡到了单一的社会主义全民所有制,产品还不很丰富,某些范围内的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仍然可能存在。毛泽东同志第一次提出了实现单一的社会主义全民所有制之后商品生产的命运问题,是对全民所有制内部各企业之间的交换只具有商品外壳的观点的重大突破。
在20世纪50年代后期,特别是在十年动乱中,“左”的错误指导思想的影响,特别是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干扰破坏,使社会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命运的理论又出现一个大倒退。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把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商品生产说成是复辟资本主义的最肥沃的土壤,把价值规律说成资本主义的规律,叫嚷对商品生产要加以限制等,给我国国民经济的发展造成巨大的损失。
粉碎江青反革命集团以后,特别是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人们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使我们对社会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命运的认识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明确地提出了社会主义经济是在公有制基础上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这一科学命题的提出,是一个重大的突破,是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丰富和发展。
上述简要的历史回顾表明,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命运问题的理论,是随着社会主义建设实践的发展而向前发展的。所以,我们在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既要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基本原理,又要反对本本主义,要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将实践作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认真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把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继续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