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晨的月牙

民宿大门晚上12点上锁，早上8点开锁，这主要是为游客的安全考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哈瓦那治安不好，事实恰恰相反。头一天我便跟民宿说好早上为我们开门，当凌晨4:30其他客人还在酣睡时，我便叫醒值班服务员打开大门锁，带着相机与少白兄出门。天未亮，街灯显得异常光亮，我们一前一后走在石板铺就的小街道上，身后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少白兄一路不停地拍着，到一座教堂前停下。月亮高悬在遥远的天空，从教堂高墙看过去形成一个简约的画面。他忙着拍摄，我站在那里吐故纳新，深深地清理肺中的废气。看着少白一会蹲着，一会弯腰，一会又绕着教堂走，我就纳闷：他这是在拍什么呢？弱光没有脚架支撑，画面都模糊了吧！少白兄拍完，给我看片子，我顿时发出惊叹。在我看来没有意义的景物在他的画面中却是另一种意境，教堂顶的圆形与半月遥相呼应，那面高墙竟然成了神秘的画面因素。

“你干嘛不拍呢？这么难得的场景。”他问我。

“我觉得这种弱光没啥好拍的，如果拍的话，也得带脚架，不然就糊了。”他外拍从来不带脚架，一直使用高感光，有时甚至调到16000以上。

“带那玩意儿干嘛？有多少场景需要用到三脚架呢？目前数字技术这样好，完全可以解决弱光拍摄必须使用脚架的问题。更不要说在白天拍摄了，我认为没有必要使用脚架。”他继续讲自己不用脚架的理由。为了抓住精彩瞬间，他使用连拍，按下快门十几个画面便存入记忆卡。认识他以后，外出拍摄时一定能听到他机器的哒哒声，高速连拍也许能使他兴奋或者沉醉在一种语境之中。

“好片子是走出来的，我就这么在教堂周围走走，寻找最佳角度。在几个机位上寻找最好画面才不容易漏掉好片子，时间允许的话，应该在几个位置观察和拍摄。通过对比选择最好的，成功率也高。”他边说着，我们边朝滨海大道方向走去。

在贵州一起拍摄时，他不经意就不见人影，我担心他的安全，经常得停止拍摄四下找人。他习惯在一个场景附近走走，寻找典型因素，所以每次拍完看照片时总觉得他收获特别多。“我就是不让你跟着，你拍了跟我一样的怎么办？”他总是这样诡异地解释消失的理由。

“你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吗？即使我与你拍摄同一个场景，我的表达方式应该与你不同，因为我们认识不同，自然表现手法有异。”我想纠正他的看法，他却白我一眼。

圆圆的太阳从哈瓦那港远处海平面冉冉升起，蛋黄似的，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东边天空发白，一时间光亮了，我们在海堤拍摄垂钓人、晨跑的人，哈瓦那湾对面的莫罗城堡矗立在悬崖角上，威严、庄重。没有几分钟，太阳光的炙热便开始烤着我们，皮肤发烫，热带的古巴就是这样，我们被热情从早到晚包围着。一艘船慢慢驶过哈瓦那湾平静的水面，涟漪不断向四周散去，船上的人迎着朝阳，坚定地望着前方。我连续拍着这个画面，直到船驶离镜头。

当我在拍摄那艘船时，少白兄一直观察路边的一群人，两男两女。身材健壮的男子在为她们讲解什么。讲解完成，他们快步移动并有规律地跳跃，看起来是在身材健壮的教练指导下做减肥运动。少白兄没有先与他们沟通，却不断抓拍，他一会蹲下，一会低头弯腰。热辣辣的阳光烤得他汗水流下脑门。他如此热爱摄影，背着相机拍过很多国家，好奇的心态一直未曾改变。

“好片子是走出来的，记住啊，我已经跟你说过多次。”他挺直腰，满脸是汗地跟我说。我连忙找到纸巾递给他擦汗，他却已经拉起T恤的下摆擦过了。拍摄一个目标，需要多角度观察，寻找最好拍摄点。当然，在走动过程中要不停地拍摄，有对比才会有机会拍到与众不同的片子。我们一起拍摄莫罗古堡对面的海堤垂钓者时，我便尝试以他的方式观察并不断拍摄，以垂钓者为主体，在远、中、近、前、后、高和低的位置分别体会他走动寻找画面的感觉。摄影就是如此，在具备基本知识和实践后，提高水平的最佳方式是多看别人拍摄，同时自己也要多拍，逐步养成一种习惯，在瞬间完成抓拍并且合理用光、色彩、构图和相机机械部分调整。有人可以瞬间拍到想要的画面，有人就需要拍很多张，而且花很长时间才能拍到理想中的照片，这就是积累。少白兄在拍摄过程中似乎不假思索地快速连拍，其实他的反应早已超过常人，很多稍纵即逝的画面被他抓取，而其他人还在观察中。

哈瓦那的紫外线非常强，如果不擦防晒乳恐怕半天就晒黑了。太阳已经升到半空，烈日当头，我提醒少白兄该回民宿吃早餐了。与国内到处都可以找到吃的不同，哈瓦那的早餐要么在饭店，要么在小街道的街口，有面包、饮料、油炸的三角馅饼出售，与我们在民宿里的鸡蛋、奶酪、水果、牛奶不能相提并论。

哈瓦那的民宿有几种，较大民宿有十多间房，提供早餐和机场接送，小的会有几间房，房间设施与旅游酒店没太大差别。房价每晚30 ～ 40美元，含早餐，与星级旅游酒店的每晚80 ～ 150美元相比实惠多了。还有一种单独一间房型的民宿，通常是在房主家里或者一个独立套房，有简单的厨房和卫浴设备，装修精致，电子门锁，但是需要提前至少半年预定。这种民宿的价格大约每晚60美元，有的会包早餐。有一年我联系住过的民宿老板订房，她告诉我刚装修了一间独立房型民宿，问我是否愿意住，她按每晚40美元便宜租给我。由于我是新民宿第一个客人，她安排家里佣人每天早上为我准备早餐，煎鸡蛋、牛奶、奶酪和牛油、火腿片和至少2种水果。

出外拍摄早餐一定要吃好。在哈瓦那的那段时间，我们每天如此，不到5点就出门，拍到8点多回民宿吃早餐。整理一下再出门，一直到晚上8点左右返回。少白兄的体力异常好，简直让我想不通。我也问过他多次，是否曾经恶服补品，不然哪里有那么好的体力，腰板还那么挺？可是他从来都哈哈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