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古巴前,我要留出足够时间按照物品清单准备行李,几乎要带足10 ~ 15天的换洗衣物、应急药物、一些密封的原包装食物。行李箱的重量尽量不超过23公斤,无法放入行李箱的东西都要收在一只结实的旅行背包里,手里再提一个相机包。通常在办理国际航班登机时,航空公司职员看到较大的手提摄影包大都能理解并准许带上飞机,而其10多公斤的重量远远超过登机手提行李不超5公斤的规定。有些航空公司允许携带两件23公斤的行李,如此一来便可以多带吃的。古巴几乎无法买到零食、方便面等。有些中国游客特地跑到中国城(唐城)找中餐厅,却也无法满足他们的胃思念祖国的需求。
与少白兄约好在他家门口碰面,我让司机车停路边,下车朝大门口张望。人群中少白快步走出大门,在寻找我。“少白兄,我在这里。”我朝他挥手示意,“行李呢?”看着他背个后背包,不像是摄影专用的,我便问道。我原想有人帮他推着行李箱跟在后面,可是也没看到那只我想象中的硕大行李箱。“全部都在这了。”他笑嘻嘻地看着我说。“相机也在这里吗?”我指指他背上的包,以为他在开玩笑。“那当然。”他拽着我,看着我一脸懵懂,说道,“快走吧。”就这样我带着困惑跟他前往首都机场。
10月的北京,天气已经转冷,灰蒙蒙的天空像似罩着一层纱,总也看不清。司机出二环进三环直奔机场。我在想,少白兄就背着那么一个后背包,到了古巴是否会有问题?猜想包里可能带的东西,还有他身上穿的黄色冲锋衣如何放进包里?这一切太不可思议!我们即将飞去万里之外的古巴,每次遇到这样的出外远行,我至少花费一周时间准备行李,还要将每一件东西写下来一一打勾。
去机场的道路两旁大树上的叶子几乎凋谢殆尽,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摆动,快速道路上不断有车超越。28小时后的此刻我们就会脱掉厚外套,穿上最少的衣服开始在古巴摄影。我期待着充裕的阳光,五颜六色的老爷车在墙壁斑驳的建筑物间快速穿行,还有街边美味的冰淇淋。我要带少白兄去海明威常去的小佛罗里达餐馆叫一杯Mojito,再去大教堂广场的餐厅吃一次龙虾,还要去千年古镇特立尼达。
我托运了大行李箱,背着后背包,手里拎着相机包通过安检。我们在登机门附近坐下。
“你都带些啥呢?”我请他打开后背包。两台尼康相机,一台挂着2470mm镜头,一台是70-200镜头,以及延长线、相机充电器、毛巾和牙刷、两件快干T恤、两条内裤和两双袜子,哦,还有一本书。
“就这些了。”他笑呵呵地看着我,“博士,你看看,我不能跟你比,那么大个摄影包,还有个双肩包,一看就是专业摄影师。”他看着我,笑得有点邪恶,每次我们见面他都这样,我怀疑他再一次处在叛逆期。
“你这是去故宫吧,今晚回家睡吗?”我也没客气地逗他。
图:张晓冬
图:张晓冬
他一件件把家当放回包里,“我告你,去哪儿我就这一个包,什么美国了、欧洲了,跟去故宫、颐和园一个样儿。”用他浓浓的北京腔跟我念叨着。
的确是不一样的李少白。之后的相处证明了这位中国著名摄影家出门的行头竟如此简单,就是一只后背包。后来我认识到,他的为人处世、拍摄风格和艺术理念都如同一只后背包那么极简,却富有内涵。
看着他包里屈指可数的东西,我说,“可是,我总觉得你少带了些什么。”眼前浮现著名摄影大师李少白在古巴首都哈瓦那赤裸着上身、背着两部相机行走在普拉多大道(哈瓦那市中心一条主要大街),因为,他带的两件T恤洗了未干,没换洗衣服。我冲着他哈哈大笑!逗他是我最开心的时刻,等着看他如何反应。
“你就贫吧。”他也笑个不停,“古巴真买不到衣服吗?”他认真地问我。哈哈哈,原来他当真了。
我眼睛盯着他说:“少白兄,你说呢?”
“你带那么大个箱子,肯定没少带衣服。”他把脑筋动到我身上,“到时候我穿你的呗,我们俩身材胖瘦差不多。”他比划着我和他的体型。
“嗯,主意倒是不错,不过呢……”我说,“我的衣服都是按每天搭配的,不能随意换,内裤也是每天一件要换的。不过我有多带一件,以防万一。”我认真地说。
少白兄不以为意,“真不嫌麻烦啊,不过你那件多带的就给我换吧!”
“嗯,好滴,少白兄。”我说,“不过呢,嗯……”我假装迟疑。
“不过啥呢?不就是件衣服吗,我回来送你几件不就行了。”
“好吧,可是我多带的那件是稍微厚一点的。”
“没事的,我穿啥都行。”
“那是一件抓毛绒的,35度的气温你应该可以穿。”我们都笑个不停。
“那什么,嗯,我真不信古巴没有衣服买。”他自言自语,“怎么穷也会有我穿的。”我们在贵州拍摄时说到古巴,他一脸不屑,说那是一个封闭的国家,有啥可拍的,还不如贵州。我不断纠正他,要他上网查,那里有丰富的人文资源,快乐和自信的人群,而且一点也不封闭。
我们总是在争执中见面,这次也不例外,就这样开启了我们的古巴之行。
图:李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