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教授还没来得及走进机关办公楼,秦副院长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秦副院长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就在几分钟前,当李冬处长通过手机向他报告的时候,他也非常生气,甚至在电话里不自觉地骂了声“妈的”。李冬不知道这句“妈的”到底是在骂谁:骂作弊学员?有可能,因为这个学员确实太可恶了,既然被当场抓住,自然要姿态低一点,争取教授的原谅,可他却还这么骄横,确实有点不知天高地厚。骂薛教授?也有可能,薛教授这个人性格比较“耿直”,脾气也比较火爆,在有的人看来,这种性格并不好,是不圆滑不世故的表现,总是给组织、给领导带来麻烦。当然,也有可能是在骂李冬本人,毕竟这个事情他办得不周全,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个事情压下去。
就在秦副院长还在愁眉紧锁的时候,传来了几声敲门声,随后薛教授走了进来。刚要开口,秦副院长一把把他按在了沙发上,又连忙递上了香烟。薛教授也没客气,点上烟抽了起来。
“老薛啊,看你这气呼呼的样子,就知道没好事。”秦副院长一边陪着笑脸说话,一边也点上了一根烟。“我估计你也知道啥事了,这小子,太不像话了,考试作弊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像没事人似的,好像是我们做错了,哪像个先进典型嘛!”
“是啊,是啊,这小子啊,没什么文化,就是一个呆头兵,要不然军区领导也不会让他来学习嘛。你别生气了,我看这件事呢,还是要找个合适的处理方式。毕竟,他是军区领导点名送过来学习的,这要是退回去,是不是有点太不给人家面子了。我看啊,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实在不行,全院进行通报。你看呢?”秦副院长边抽烟边说。
“秦副院长啊,我呢,只是一个教员,只有建议权,现在我把这个问题反映给你们主管部门,至于怎么处理是你们机关的事,是你们领导的事。不过,我也想说说我的看法,这些年我们在处理学员考风考纪方面太松了,你看看现在的学员,学习的认真程度,还有对待考试的态度,都有很大问题啊。长此以往,与我们的职责使命是违背的啊……”薛教授还想长篇大论地往下说,秦副院长打断了他的话。“教授啊,这个问题我们今天不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问题的解决也不是光你和我能解决的。我们今天就事论事,就学员作弊这个问题,如何把它解决好,既维护学院纪律,同时,也不要让军区领导感到难堪。您说呢?”
秦副院长刚说到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拍了拍薛教授的手臂以示安慰,站了起来接电话。电话是军区政治部一个姓沐的副主任打过来的,自然也是过问先进典型考试作弊的事情。从秦副院长的表情能看出来,对方也希望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秦副院长接完电话,回头对薛教授说:“你看到了吗?这事不那么简单,还是以大局为重吧。”薛教授未置可否,只是鄙夷地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教务处李冬处长一头大汗地“闯”了进来。看到薛教授也在,愣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处长,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样子?”
“院长,那个……”李处长又看了一眼薛教授。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说吧!”秦副院长有些不耐烦。
“那个考试作弊的学员,就是那个军区的水火英雄,他竟然连招呼都没打就私自回去了。同宿舍的学员说,他从考场回来后,发了一通牢骚,然后把东西收拾收拾,回原单位了。还说这个学不上也罢。”
薛教授猛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怒不可遏地说了句:“简直是目无法纪。”
秦副院长也有些生气,显然他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抓起电话,回拨了刚才那个号码,然后把情况向对方讲述了一番。讲完后,秦副院长对薛教授说道:“教授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年轻人做事没个分寸。刚才他们夏副主任说了,会把他带过来赔礼道歉。”“这是赔礼道歉的事吗?我看啊,这个学员必须开除,要不然怎么向全院师生交代。我找姜院长去。”薛教授说完,走了出去。秦副院长和李处长大眼瞪小眼,显得有些尴尬。
李处长从留校到担任学院教务处长,可以说是秦副院长一手栽培和提拔的。当年还是红牌学员的李冬,就是因为秦副院长觉得他是个人才,想办法帮他留的校,然后又让他在自己的处里当了参谋。随着秦副院长一路高升,当年的红牌学员李冬也成长为了正团职处长。从内心来讲,李冬对秦副院长心存感激,既把他当领导来看,又把他作为老大哥来对待。在工作上,李冬对秦副院长可谓是言听计从;在生活中,对秦副院长也是毕恭毕敬。但客观地讲,李冬对秦副院长有时候的一些做法也并非没有看法,甚至内心也存在分歧。但他“不能言”也“不敢言”,换句话说,他即便心有不平,但已经“习惯了”一味顺从的方式方法。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真正地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