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院长与姜院长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秦副院长在复评创优的问题上与学院一把手想法不一致,他认为上次评价之所以没能取得优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有些工作”没有做到位,在他看来,只要工作做到位,就没有实现不了的目标。他这方面的自信源自于他这么多年工作经历得出的结论。
学院作为全军为数不多的政工类院校,一直以来发展都是顺风顺水,尤其是近些年,无论是办学规模还是培养层次都有了极大提高,拥有十几个硕士授权点和博士授权点,还设有一个博士后流动站。放眼全军,可以说在学历教育这一块站到了第一梯队。想当年,这些硕士、博士授权点有不少是秦副院长带着机关人员一个个“攻”下来的,在这一点上,他认为自己功劳还是很大的。当然,在申硕、申博过程中,饭也吃了不少,礼也送了不少。但在秦副院长看来,这些都是正常的,当下社会哪有办事不花钱的道理,只要舍得花钱,没有办不成的事。
部队实行双主官制,军事主官与政工主官两个人级别相同但分工不同。一般情况下,部队两位主官能够做到相互欣赏、相互补台是比较难的,能不能处得来就要看两个人的配合和修养。不要说营连主官,就是师团级以上主官,做到团结如一人也是很难的。人嘛,毕竟都是有个性和私心的。但副职与主官不和的较少,毕竟副职处于配属地位,低一个层级,秦副院长就是一个例外,他从本院干部一步步成长起来,说句夸张的话,这个学院有几棵树,有几个下水管道,他都再清楚不过了,在心理上他有一种“本地人”的想法,觉得你外来的怎么也得让他三分。再加上秦副院长陪了几届学院主官,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怎么也该“轮”着自己当院长了。他这些年负责教学工作,与总部机关的领导打交道也不少,一些领导也有意无意地向他暗示过他是“院长”候选人之一,可是每次都成了泡影,所以这些年一直心境难平。秦副院长又是一个性格鲜明的人,骨子里透着股豪气,遇事喜欢坚持主见,不太容易听得进不同意见,哪怕是面对主官,他也无所畏惧。各种因素叠加起来,他和姜院长之间的矛盾就成了不可调和的产物,什么时候爆发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教学区的北侧是学院家属区,仅一墙之隔。这些年随着学历教育班次学员增多,原有房舍已经容不下日益增加的学员数量。这些年学院陆陆续续盖了几栋教学楼、宿舍楼,整体办公、生活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但是始终还缺少一栋“灵魂”性大楼。前面几任院领导在不同会议上反复讲过:学院不仅要有大师,还要有大楼。原来这片家属区有七八栋六层家属楼,到现在拆得仅剩下了三栋,在拆迁的土地上盖起了一栋二十三层的教学大楼。仅存的三栋家属楼也列入了拆迁计划,但苦于住房紧张,一直未推进。
干部教员和职工住房问题始终是个难题,虽说连续建设了经适房一期、二期、三期,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转业一茬就要安置一茬,房子始终不够用。不少干部和家属仍然挤在面积不大的房子里,甚至有的一套房子里住了两三家人。逼仄的住房环境虽然令人烦恼,但也不完全是坏事,倒是促进了邻里关系。平时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下班后又在一个楼里生活,更是少不了接触。今天你借我点油,明天我借你点盐,倒也其乐融融。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人们,自然少不了麻将这个国粹。虽然学院也发了不少通知,禁止在家属区打麻将,但是也很难杜绝得了。毕竟你不能天天到人家里去盯着吧,再者,在一块打麻将的也都是老熟人,没有人会去举报。
教务处长李冬平时很少打麻将,这天刚到下班的时候,学员队的李政委给他打来了电话,闲扯了几句后,邀请他晚上一起到老方家里摸两把。李冬、李政委还有老方三个人当年是同一个学员队的同学,平时关系处得比较好。这两天李冬事情比较多,本想推辞掉,但是,又不好驳李政委的面子,只好答应了下来。李冬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上加班不回家吃饭了。打完电话,李冬还在想,总共才三个人,还差一个人,老李喊的谁呢?刚才也忘问了,管他呢,见面再说吧。李冬在办公室坐到六点半,看样子领导不会再找他了,他本来想关了灯再走,后来想想还是把灯开着吧,等晚上麻将结束了回来再关灯。教务处长的办公室一下班就关灯,他怕别人“不习惯”,想到这,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把办公室虚掩上,他下楼向家属区走去,天也黑了下来。老方家在三楼,平时喝酒吹牛也没少去,轻车熟路的,到了门口,看看楼道里也没其他人,他这才敲响了房门。进去一看,老方和李政委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方大脑袋,几天不摸,手又痒了?”李冬一边点着烟一边说道。方大脑袋就是房子的主人,个子不高,脑袋有点大,从他们在一起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叫他,所以他也习惯了。现在在院务部军需处当助理员,也真应了赵本山小品里的那句话: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方助理由于管着后勤,平时会经常搞些鱼啊肉啊,或者罐头之类的,然后再喊上几个战友,一起喝上一顿。虽然大家也知道他这些食材来路不“正”,但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只要不把枪支弹药搞回家就行。所以,方助理的人缘非常好,家里经常高朋满座。
方助理摸摸自己的脑袋,说道:“李处啊,知道你最近事情多,压力大,这不是想让你放松放松嘛,再说,也没外人,你紧张啥?”
“不是我紧张,学院里三番五次强调不能在家属区打麻将,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最近事情确实多,也没时间啊。对了,还有一个是谁啊?抓紧时间玩一会,我还得回办公室加班呢。”
李政委和方助理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李政委抢着说道:“我猜你又演了一出空城计吧?是不是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刚说完,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李政委起身打开门,贲副大队长走了进来,在灯光照射下,看得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咋的了,老贲,像是刚干过仗似的?”方助理问道。
“他妈的,这个老娘们,没完没了了。不说她了,打牌打牌。”老贲一边说一边向书房麻将桌走去,剩下的三个人也只好一起走了进去。
书房并不宽敞,书柜上象征性地放了几本书,都是不同时期领导人讲话汇编,一看就是单位统一配发的。厚厚的窗帘是学院教室里那种绒布做的,质地很厚实,拉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不到一丝灯光。一张简易的小折叠桌放在中间,四周放了四把教室里淘汰下来的木椅子,下面还印着编号。桌子上垫着厚厚的毛毡,是那种练习书法用的,麻将在上面揉搓的时候,几乎听不到哗啦啦的声音。四个人一边打着麻将,一边闲聊着国际、国家、社会和学院的事情。贲副大队长今天话不多,表情一直比较僵硬,他们知道,老贲最近心情不好,在银行工作的老婆一直在和他闹离婚。按理说,他也一表人才,颇有儒将风度,在基层和机关都工作过,也是学院数一数二的笔杆子,虽然这两年“官运”不佳,在正团职的位置徘徊不前,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小有成就。旁人只知道这些年夫妻两人关系不好,平时不是吵就是打,也不太清楚原因。老贲的老婆比他小五六岁,虽然也是四十来岁的女人了,但底子好,再加上银行收入高,舍得保养,无论颜值还是气质上都碾压院子里绝大多数的女人。平时开着一辆红色奥迪,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李冬他们几个玩得不错的同学、老乡,私下里也分析过老贲的情况,估计是老婆“红杏出墙了”。从各种迹象看,老贲平时的表现符合这种情况下的特点:憋屈、无助且又愤懑。但这种事,别人不讲,也不好多问,所以他们也不过多打听,也只是象征性地关心一下。
打到十点多的时候,四个人都有点疲惫了。每个人输赢倒不多,赢的人面前放了有五六百块钱,输的人面前也还有二三百。麻将这种国粹,如果一点钱都不玩的话,好多人会觉得没有意思,来那么一点输赢会带点刺激感,要不然,四个大老爷们坐半夜早就困得不行了。但是,他们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能输赢太大,一个是怕影响感情,另外掌握不好分寸就是赌博,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可大可小。
就在四个人快要结束“战斗”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李政委问道:“老方,不会是你老婆孩子回来了吧?”老方打着哈欠说道:“不可能啊,她们回孩子姥姥家去了,没说今天回来啊!再说,也不可能这个点回来啊!”
李冬说道:“赶紧把麻将先收起来。”方助理这才扯过桌布把麻将包了起来,塞到了书桌下面的柜子里,又把窗帘拉了开来,打开了窗户,把烟味散一散。四个人回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方助理这才来到门口,问道:“谁啊,这么晚了还敲门?”门外面也不回答,紧接着又敲了起来。方助理只好打开了门。军务处项处长带着四个纠察站在门口。“方助理,有人举报你们在家里赌博,院领导让我们过来看看,希望你能配合一下。”说着,带着纠察就进了屋。项处长看着屋里坐着的李冬、李政委和贲副大队长,也没说什么,径直往书房里走去。不一会,纠察抱着一包麻将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四位领导,实在不好意思了,因为有人举报你们赌博,我也只好公事公办了,请跟我们走一趟吧。”项处长看着四个人说道。李政委刚想说“我们没有打麻将,只是在一起聊天”,刚说出“我们”两个字,就被项处长制止住了。四个人只好前后跟着下了楼,每个人中间都有一名纠察把他们隔开,防止他们相互交流。刚出楼洞口,就看见军务处两个参谋、三名战士陪着一个人站在路边,借着灯光一看,是学院沈副政委,一副表情严肃的样子。四个人也没敢上前打招呼。
被带到机关后,四个人被带到不同办公室进行谈话。因为四个人之前没有沟通,再加上信息不对称,都不敢编造,只好如实地讲述了打麻将以及输赢数额的问题。连谈话带整理谈话材料,折腾到了后半夜。全部搞完之后,也没让回家,直接在办公室坐到了天亮。看护的小战士一个个眼睛通红。
四个人“交代”完问题后,后面的时间不约而同地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是谁举报的?
贲副大队长的心情是最糟糕的,他基本断定,举报人就是正在闹离婚的妻子。坐在办公室木椅子上,浑身难受,心里也不畅快。一想到自己和妻子的关系,心里就揪得慌。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和妻子的关系是怎么变得越来越糟的。按理说,到了这个年纪,家庭、事业很稳定,孩子也半大不小了,应该越来越恩爱,可他们这个家“战火”却越来越浓。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妻子在外面应该有了“情况”,但是他一直没有直接证据。这几年随着妻子在单位的职位越来越高,夫妻的感情也越来越薄。平时,贲副大队长起来上班的时候,妻子还在睡觉;等妻子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他们父女俩早已进入了梦乡。贲副大队长私下也想过,如果妻子提出离婚他该怎么办?说实话,这样的婚姻他也不想撑下去了,但他更多地想的是女儿。女儿刚上高中,正是需要静下心来拼搏的三年,如果这个时候因为家庭变故影响到女儿的学业,他有些于心不忍。前些年妻子没有提出离婚的时候,只是会经常借出差的理由“消失”上几天。一开始他还问一问,时间一长,他也不再问她了,随她去吧。女儿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毕竟是孩子,对于他们夫妻之间的情况也不好过问。一家三口人各怀心思。女儿与母亲关系倒还好,时不时地妻子带女儿出去玩玩,两人倒也挺快乐,唯一感到苦闷的就是他一个人。烦闷的时候只能和战友打打牌或者喝喝酒。最近这段时间,妻子突然提出了离婚,贲副大队长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说等女儿考完高考再说,不要影响女儿前途。可是妻子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她说现在这种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整个家感觉冷冰冰的,像地府,每个人都像小鬼小判似的,面无表情。与其这么痛苦地熬下去,不如趁早结束。贲副大队长越是劝她等等,她越来劲,从最开始的大吼大叫发展到了摔盆打碗。女儿一见这种情形,更加默不作声。有一天晚上给他手机上发了一条微信:为了大家的安宁,离了吧。看完女儿的留言,他心里一阵疼痛。
到方助理家里打麻将之前,难得早回家的妻子拿出一份离婚协议让他签字。他当时有点生气,心想:二十来年的夫妻情分竟然这么不值钱。一气之下,他随口说了句:“现在没时间,回头再签。”就出了门。在他顺手带上房门的时候,就听到一支笔被甩到门上的声音,妻子在里面吼叫道:“你不签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你让我不爽,我也让你不爽!”
根据妻子这句话,贲副大队长估计,应该是她举报的打麻将。之前夫妻关系好的时候,他和老方他们在一起打麻将,没回避过她,她清楚他们打麻将的“规律”,再者,方助理打电话来的时候,妻子已经到家了,虽然听不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但凭女人的直觉,她能够判断出来他要去做什么,在这一点上妻子具有天分。贲副大队长因为这次打麻将“背”了个党内警告处分,后来也和妻子离了婚,当年就选择了转业。办离婚手续的那天,他问她:打麻将那次是不是你举报的?妻子也承认了,并且很难得地说了声“对不起”。她说:我也是一时气不过,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贲副大队长听了之后,表面很冷静,但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打过麻将。
那天四个人直到第二天机关上班前,才被允许离开问话房间,回到了家里。虽然打麻将算不上多么严重的大问题,但毕竟也是违反了纪律,而且又是在学院三令五申的情况下发生的,自然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很快学院干部知道了这件事,私下里议论纷纷。有的认为学院小题大做,不就是打个麻将嘛,批评教育就行了,大不了发个通报;也有的认为这不是小事,反映出无组织无纪律,要严肃处理,以儆效尤。当然,也有人从中看出点什么门道,分析得更是有理有据,似乎大有引起一场震动的迹象。
秦副院长是在第二天上班之后知道这件事的,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想借这件事让他出丑。原因很简单,学院里面打麻将不是一家,他作为土生土长的学院人太清楚了。以前当部长的时候,他也偶尔会深入“群众”家里,和他们摸上几圈,不过自从当了副院长之后,他再没去过。但是,哪些人经常在一起打他还是清楚的。以前的院领导,对这种事不是特别在意,所以在抓打麻将和赌博之前,一般都会先放出风声,好给大家一些思想准备,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抓不到,也避免了处理时的尴尬。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在严抓,但几乎一次也没抓着。可这次不一样,竟然抓着了。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文章,前后联系起来想一想,不得不让秦副院长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按道理,出了这种事,李冬会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但是到办公室半天了,也没接到李冬电话。秦副院长心想,可能是李冬不好意思。他只猜对了一半:李冬一是不好意思立马打电话;二是昨天晚上折腾了一晚上,回到家就睡觉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心情郁闷的他也不想出门,就在家里坐到了天黑。
晚上趁着夜色李冬来到了秦副院长家里。秦副院长还住在一幢师、团职混住的老公寓房里。按理说,他现在是副军职了,可以和其他常委一样住在常委楼里。但是,秦副院长一直没有搬。用他的话说,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习惯了。以前学院领导基本上是和干部教员住在一起的,只不过他们一般都是独门独院。院长政委是那种两层的小楼房,带一个几十平方的小院子,里面种些花花草草。从不高的矮墙上看过去,里面花草繁茂。干部战士每次从院首长家门前经过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检查一下风纪扣是否扣紧了,看看着装有没有不规范的地方。当然,还要做好随时敬礼和问好的准备。大家平时发现,总有那么几个同志会经常在这条路上经过,即使大家觉得在不应该出现的时候,他也会路过,而且总是一副十分“警觉”的样子。道理嘛,大家都懂的。
前些年,在学院不起眼的一片空地里,拉起了围挡,建起了工地。一开始大家纷纷传言要给学院士官建公寓楼,又说要给年轻干部建酒店式过渡房。等最后大楼竣工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是建了一幢六层常委楼。红褐色的外墙显得特别庄重。下面还有一层储藏间,一层为包间式的食堂,每个常委一间,有专门的厨师准备伙食。二至六层一梯两户,每户四室两厅。楼建好后,常委们陆陆续续搬了进去。据说,当时也有领导反对建这幢楼,觉得大部分干部教员还几家挤在一套公寓房里的时候,领导们乔迁新居,不太符合党的群众路线。但后来后勤机关给领导们做了工作。他们说,领导只有从原来居住的独院或套房里搬出来,才是真正关心群众。独院占的地方太多,不好搞规划。领导们散住在各个公寓里,也占了普通干部的房源。这么一解释,那些原本反对的院领导也就“心安理得”了。但是,秦副院长无论后勤机关如何解释,他还是坚持住在现在的公寓房里,继续与“群众”住在一起。
李冬进来的时候,秦副院长刚看完新闻联播,正在活动四肢。看着情绪不高的李冬,他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
“院长”,私下里,干部对副职的称呼一般都会把“副”字忽略掉,这是大家的习惯做法。“您得帮我说句话啊,您是知道的,我平时很少玩麻将。再说,这院里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玩,玩的人多呢,为什么只盯着我们不盯别人?我觉得他们别有用心,是有意的。”李冬一边说一边盯着秦副院长看,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怪谁?这个节骨眼上你还不长心。教学评价上次得了个良好,有些人早就对我们各种不满,认为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天天在找我们的问题,你倒好,主动送上门去了。你让我去说话,我找谁说,找院长,他会听我的?找政委,你还不知道政委关键时候还是听院长的。”秦副院长停了一会接着说道:“你们在这么关键时候还聚众打牌,我估计,处理肯定是要处理的,我想最坏也就是通报批评一下吧,不可能一点不处理。你也不要有太多思想负担,不就是打个牌吗?又不是乱搞男女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院长,话是这么说,可我觉得这次好像和以前不一样,那天晚上沈副政委都来了,我怎么觉得这次有点兴师动众呢。”
“你说得也有道理。”秦副院长点点头,“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开会研究的时候,我会尽可能为你说话,但你也要做好挨批的准备,毕竟,这次有点不一样。”李冬只好点点头,沮丧地离开了秦副院长家。
事情比秦副院长想的要复杂。
院里专门召开了会议,讨论来讨论去,最终为四个人打麻将的问题定了性:在三令五申情况下,四人无视纪律,仍然聚众赌博,顶风违纪,影响恶劣。
秦副院长也在会上为李冬讲了话,大致意思是四个人此次打麻将偶尔为之,也都是熟人,赌资不大,应以批评教育为主。但好汉难敌四手,再说院长、政委都讲得很严肃,其他同志也认为该借这个机会刹一刹不正之风。再加上之前李冬作为教务处长,对军区典型考场作弊问题存在主要责任,当时就没有连带问责,这次“新账旧账”一起算,给予李冬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其他三个人党内警告处分。处分决定做出后,李冬不服,多次找院长、政委进行申诉,最后,院办在三楼办公楼设立了警卫,只要发现李冬上楼,就阻拦在楼梯上,如此几回,李冬也就心灰意冷了,借故不上班了,自己提出了转业。据说,当转业命令批下来的那天,李冬一个人在家里痛哭了一场。
秦副院长虽然对李冬的处分有些不满,但他毕竟是副职,除了在会上拍拍桌子,说几句牢骚话,也改变不了最终结果。李冬转业命令批下来的第二天晚上,秦副院长在家里准备了一桌酒菜,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茅台酒,陪着李冬好好喝了一场,耐心倾听了李冬心里的委屈。
过完年开学后不久,总部下发通知,秦副院长异地交流到邻省任军区副政委,丰富一下工作经历。秦副院长对此次交流任职倒没表现出太大情绪,再有几年也该退休了,再说到省军区任职也不算一件丢人的事。学院和地方省军区相比,舞台还是小了些,接触面也窄了些。从表面上看,秦副院长对交流任职还是满意的。不过,据知情的人后来说,在交流离任前的一次小范围送别宴上,秦副院长喝得有点多,当场摔了杯子,还说了一句话:“老子迟早是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