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摩!我二十四岁了,不能再算小孩子了,我从今天起也不能再过从前的生活了。
我也想离开北京,只是父母在此也不能就此远行,真难。昨晚在炉前坐着,想我一生还不知怎了。我想给你写信,可是初三前不能寄,初四再写你也该回来了,所以我决定给你写这书不写信了。你今天在那边做点什么?我起来已有一点了。家里也不过如此,无甚大意味,钱也都用完了。
下午同娘去寄母处拜年,回来满身满心地不痛快,睡了多时,没有睡着,烦得直哭。想你,哥哥,这都是你的不是了,大年初一就叫我哭,你若是在我身旁我不知道要怎样乐呢。
今年还是不乐,且待来年再一看。可是有一件事使我很乐。三十晚上祥顺对着我的守岁烛说:“小姐,你看多奇怪,今年的蜡它就平了。”我不解,她说,“自从你出嫁,四年的蜡都是我点的,前四年,说也奇怪,我点了不多时回来再看,那两支蜡烛相错四五寸其实都是一般的东西,方妈同我说这是一不祥,将来她二人必不能到老,我们都很忧愁,也不敢告诉你,果然事情变了。今年,你瞧!这蜡多好,一样齐,同一个地方同一样蜡台一样的点法,你说奇怪不?”我听了她的话真留心到它:—果然是同时灭的。我的哥:—想必是我们一定白头到老了,也许说不定同时死呢,你说可贺么?
我现在才看戏回来,同爸爸、小端去的,倒也好,我下午看了本TheBlindBow-Boy,我以后无论做甚事都写了,那你看了一定喜欢的。我闷极了,看戏也不定心,不如你在家做文章我去看的好。哥哥你几时才能回来呢?我等急了。我这两天人不大好,饭也吃不下,人也直瘦下去。只是这四天内,你说奇怪么?人也老是没有精神,也许是想你的缘故。先前我还说你走了我也许可以养养生身呢,现在看起来不然了,终日思愁你也是一样病。我想过两天去德国医生那看看再说。身体如此不好也非了事。我的颜色难看极了,腹中也不舒服!怕不要留下什么病来吧!我倒有点急起来了,中国药我也不大敢吃了。我要睡了,哥哥!你睡了没有?你们这两天一定老是在那边提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