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一

什么叫散文，至今也没有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说法。实际上文有两种，一是韵文，一是散文。凡是押韵的文体，如诗词、曲赋等，都叫韵文，但旧体诗是诗，新诗不是诗，因为新诗不要求押韵，当然如果押韵了也叫诗。散文诗，不押韵的应叫诗散文，因为它有诗的语言节奏（语言美的散文也有节奏）而不要求押韵，所以只能叫诗散文。本书中也收了我写的一篇诗散文《石头和墙》。我少时写旧诗，不写新诗，因朋友相逼，写了一首，发表在《光明日报》诗歌栏中，其实只能叫诗散文。

除了韵文之外，都是散文。我看了《钱钟书散文集》，把他的小说、学术论文、评论文、序跋、随笔、信件等都收入了，当然也可以。但纯粹的小说，已独立成系，不应该收入，学术性论文更不应收入，但抒情性的论文可以收入。我想，散文应以记事、论事、抒情、说理为主，但总要有情在内，无情何能称散文呢？

二

我写散文、诗词，作画、作书，皆于专业之外，自娱而已，随写随弃，有时出版社编辑来约稿，顺手就给他一篇。这次出版专集，也是找到哪篇是哪篇。其中一篇《从“三余”“三上”想到的》，发表于1978年的《新疆青年》上，至今已经四十四年了。文虽不佳，但也反映了那个时期的背景，又是我二十多岁时的作品，收入本集，有点纪念意义。

最要声明的是：其中《人由人“进化”而来，非由猿》，是我1992年写的（1996年增加了“近读《海豚比猿更接近人》一文”的资料），最早发表在一家报纸上，现在找不到了。现在能找到的2007年3月由中华书局出版的《悔晚斋臆语》中收入此文（见第284页至285页），据《悔晚斋臆语》自序云：“此书出版于1995年，再版于2000年，复印于2003年，今谬承中华书局再版……”同时又找到2007年12月由安徽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陈传席文集》第四卷《随笔卷》第181页至183页《人和猿》，用白话文写成，内容更丰富，也是认为达尔文“人由猿进化”的理论，不能成立。

达尔文的进化论中人由猿进化而来的理论是二十世纪中最著名也最受人推崇的观点，中国也引进并认可这一观点。但我三十年前就怀疑，认为不能成立。而美国在两年前才下令在教科书上取消达尔文的进化论学说，比我晚了差不多三十年。我本人则认为我是非宗教人士中否认达尔文进化论中人由猿进化理论的第一人，不知是否如此。

还有一篇《高处、低处、远处——马来西亚原始森林探险记》，文中写道：“站在高处的人看低处的人，很渺小；站在低处看高处的人，也很渺小……”文章发表后，还是有点影响的，很多人写文章利用我的思路，有的说：“从上面看下面的人，很渺小；从下面看上面的人，也很渺小。”有的人写：“从楼上看楼下的人，很渺小；从楼下看楼上的人，也很渺小。”而且，这位作者的文章发表后，还被《读者》选中，又发表于《读者》上，我看了也很高兴，说明很多人认可我文章中的思路。有人学习我的写法，我怎能不高兴呢？

还有《有话则短，无话就算》，也被很多人引用，但没有提到我，只说“有人说”。有重要人物告诉我，某省高考题目中出了一题“俗话说：‘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有人却说：‘有话则短，无话就算。’你赞成哪一说法？”这“有人却说”就是我的文章说的，原来是我的一位同学，当上某大学党委书记，参加高考出题，我曾赠书给他，他就出了这个题。

不再多讲了，读者读我的文章，再批评吧。

《文心雕龙·情采》有云：“故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我不知道达到没有。

陈传席
2022年10月19日于中国人民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