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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A.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的来信

圣提尼克坦
1919年4月12日

亲爱的圣雄:

任何形式的权力都是非理性的,它就像蒙眼拉车的马匹。只有驾驭马的人心里才存在着道德的因素。消极抵抗作为一种强力,本身并不必须是合乎道德的,因为它可以用于反对真理也可以用于支持真理。所有强力的内在危险性在于,当有希望获得成功的时候它会变得更加强大,因为到那个时候它就会转化成为诱惑。

我知道您的教义是通过求助于善而与邪恶斗争。但是这样一种斗争,是为英雄人物所准备的,而不是那些此刻被冲动所支配的人们能胜任的。一方的罪恶会引发另一方的罪恶,不正义带来暴力反抗,羞辱导致复仇。不幸的是,这样一种强力已经被激发出来了。我们的政府当局或是因为恐慌或是因为愤怒,已经向我们展示它们的爪牙,其结果肯定是迫使我们当中的某些人走上愤恨的道路,而其他人则堕入彻底的道德败坏之中。在这样的危机之中,您作为一个伟大领导者,仍然在我们当中坚持宣称您对印度信念的坚持,即同时反对复仇心理中的懦弱以及惊恐之下的畏缩。您曾经说过,正如佛陀在他那个时代所做的那样,永远都要“以不怒的力量战胜愤怒,以善德的力量战胜邪恶”。

这种善德的力量,必须通过它的无所畏惧来证明其真理与力量,它要拒绝接受任何为了成功而依靠其力量产生恐惧的强制压迫,以及毫不羞耻地使用其毁灭性机器来恐吓那些手无寸铁的民众的做法。我们必须认识到,道德征服不在于获得胜利,它不会因失败失去高尚与价值。那些信仰精神生活的人们知道,起来反抗那些拥有势不可挡的物质力量支持的罪恶,这本身就是胜利。它是一种敢于面对战败的、对理想真正信仰的胜利。

我总是觉得,并且也总是这样说,一个民族永远不可能通过恩赐而获得自由这份伟大的礼物。在我们能够拥有它之前,我们必须先赢得它。只有当印度能够证明她的道德比那些通过征服来统治她的人们更高尚的时候,印度赢得自由的机会才会到来。她必须乐于接受苦难的忏悔,这种苦难被视作是伟大者的王冠。拥有对善的终极信仰,她必须无畏地面对嘲笑这种精神力量的傲慢专横者。

当您的祖国处于需要被唤醒自己的使命时,您出现在她的面前,带领她走上真正的征服之路,把虚弱病从她当前的政治生活中清除出去。这种虚弱病以“借来的羽毛”(borrowed feathers)的外交自欺为荣耀,想象它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这就是为何我热切地祈祷,不要让任何能够削弱我们精神自由的东西侵入您的“行军战线”之中,为真理而受难牺牲永远不要退化成为仅仅口头形式上的狂热,堕落进隐藏在圣名之后的自欺之中。在以上这些文字的一番引论之后,请允许我献上以下两篇短文,以作为一位诗人为您的高贵事业奉献一点力量:

(一)

您就是我们的避难所,愿我在这样的信念中昂首挺胸,所有的恐惧都意味着对此的怀疑。

害怕人?但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国王,万王之王,能与您相比呢,谁能够无时无刻不守护我在所有的真理之中?

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力量能够剥夺我的自由呢?因为,您的臂膀不是能够穿透地牢墙壁,除去囚徒的脚镣,释放他们的灵魂吗?

难道我要依恋这个肉身而害怕死亡吗,就像一个守财奴贪恋毫无生机的财宝一样?我的这个灵魂难道不就是您不朽生命之盛筵的永恒召唤吗?

愿我明白,所有的痛苦与死亡只是片刻的阴影。黑暗力量在我与您的真理之间掠过,它只是日出前的薄雾。唯有您才是永远属于我的,比所有傲慢的力量还要伟大,它只能以其威胁来嘲笑我。

(二)

给我至高无上的爱之勇气,这就是我的祈祷——勇敢去说,去做,勇敢去奉您的旨意而承受苦难,勇敢去舍弃万物,或者被世人所孤立。

给我至高无上的爱之信仰,这就是我的祈祷——信仰死亡中的生命,失败中的胜利,信仰美好中脆弱的力量,信仰接受伤害而痛苦却不愿报复的高尚品格。

您真诚的
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
选自《甘地选集》第15卷,第495—496页 RqGhusAwxrkNKUCYgQ0BTiTvOPPo4GnCn4sZOlqSRw495SC5LAVNqItAn5YLiJ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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