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干拉尔:
你关于非暴力的看法是对的,它的精义包括同情(daya)
、制怒(akrodha)
、不虚荣(aman)
,等等。萨提亚格拉哈(satyagraha)
是建立在非暴力基础之上的。我们在加尔各答清楚地看到这一点,并且意识到我们应该把它列入学院的誓言之中。这一想法也进一步让我们得出结论,我们必须服从所有的戒律(yamas)
。如果我们通过发誓这样做,我们就能觉察到非暴力的内在力量。在和众人的谈话中,我一直将几条戒律列为头等重要。
“如果婆罗多(Bharata)没有出世,如果他没有对罗摩(Rama)和悉多(Sita)那么浓烈的敬爱,谁能像神圣之光进入圣人的脑海那样,表现出那么完美的自制、服从、节欲和信守誓言?”
这令我想起在加尔各答看到的这篇诗文,它引起了我的深思。在我的脑海里,我清楚地认识到,印度的独立和我们个人的自由只能通过遵行这些誓约来实现。
当我们在实践不贮藏(non-hoarding)的誓言时,我们首先要留意的是不贮藏那些我们不需要的东西。在农业上,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也许会养育牛只并配有与之相关的设备。只要在可能发生饥荒的地方,毫无疑问,我们都会贮藏粮食。但是我们总会追问自己,这些公牛和粮食是否真的需要。我们也得在思想上做到严格持戒,以使自己对戒律的信心日渐增长,并逐渐弃绝新鲜事物。弃绝(renunciation)是没有限度的。越多弃绝,越能让我们接近灵魂(atman)。如果我们的心灵逐步迈向弃绝贮藏的欲望,并且在实践上确实做到尽可能少地贮藏物质,那么我们就在践行不贮藏的誓言了。
这一点同样适用于不偷盗(non-stealing)。不贮藏指的是保存不必要的事物。不偷盗指的是不使用超出自身所需的这类东西。如果我仅仅需穿一件衬衣,但却穿了两件,那样我就犯了盗窃别人财物的罪了。因为我不应占有那些可能对别人有用的财物。如果吃5根香蕉对我而言刚刚好的话,那么吃第六根香蕉就是一种盗窃了。假如有50个柠檬,而且我们所有人都需要它。如果我只需两个,但因为以为反正有那么多柠檬而拿了3个,那也是一种偷盗行为。
这些不必要的消费也违反了我们非暴力的誓约。如果我们以不偷盗作为行为目标,我们将会减少自己的消费,并由此变得慷慨起来。如果我们做到了这一点,那么在非暴力精神的激发下,我们将会变得更加怜悯。这样任何我们所需要的动物或其他生物,将不会再对我们心怀恐惧,我们也会对它们有怜悯之心(或者说有爱心)了。一个怀有这种爱心的人,将会发现任何生物于己都毫无危害,哪怕只是一丝敌意。这是从各种圣典(Shastras)和我个人经历得出的显著结论。
所有这些誓言背后的原则是真理。人们经常自我欺骗,拒绝承认这种偷盗或贮藏的行为。因此通过慎思,我们可以确保自己总是依据真理行动。一旦我们对是否应该贮藏某物感到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贮藏。弃绝是无违于真理的。当对说话的智慧感到怀疑时,我们对着真理发过誓的人静默不语。
我希望你们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觉得确有必要时才发这些誓言。我个人认为这些誓言是必要的。但是每个人都应该在自己认为必要时才予以发誓,并且只对自己愿意的那部分誓言发誓。
罗摩神(Ramchandra)
也许勇冠寰宇,他创立了丰功伟绩,消灭了亿万恶魔。但是如果没有自己虔诚的奉献者罗什曼那(Lakshmana)和婆罗多的追随,现在人们也许已经将他遗忘了。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罗摩神没有超越于伟大战士以外的能力,他的伟大也将随着时间逐渐消逝。历史上并不乏像他那样消灭恶魔的英勇战士,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够像他那样事迹声名家喻户晓,广为传颂。罗摩神具有某种超凡的能力,能够深深吸引着罗什曼那和婆罗多这样的勇士,并引导其成为伟大的苦行者。在咏颂他们的伟大苦行时,图尔西达斯
问道:“如果婆罗多从未降生于世,从未完成那些圣人也无法忍受的苦行考验,谁能够像他这样由愚昧无知的人转化为罗摩神的追随者?”这相当于在说,罗什曼那和婆罗多是罗摩神声名的——同时也是他的教义的——守护者。并且,苦行并不意味着一切。比如,罗什曼那也能像因陀罗耆特(Indrajit)
那样14年不吃不睡地苦修。但是后者并不像罗什曼那那样从罗摩神那里习得苦修的意义。恰恰相反,他的本性促使自己滥用从苦修中所获得的超凡能力,从而完全沦为一个恶魔,最终被能够自我控制、崇爱神、追求自我解脱的罗什曼那所击败。同样地,无论伟大的导师(Gurudev)
的理想有多么伟大,如果没有人去实现它,那么它也只能埋没在深远的黑暗年代中。相反,如果有人去践行它,那么这个理想就能传播开来,光耀百世。那些试图实现理想的行动就是苦修(tapas)。因此,人们应该看到,多么必要在孩童时代就教会人们苦修,也就是惩戒的意义。
祝福您
甘地
选自《甘地选集》第13卷,第37—3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