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直接地说,美国材料试验协会(ASTM)在本章前面讨论的美国钢轨标准化的下一个阶段中发挥了作用。在世纪之交,频繁的钢轨断裂使得铁路公司和美国土木工程师学会(ASCE)委员会开始研究钢材的轧制和精整工艺,特别是在燃烧温度下。为了提高钢铁加工效率,钢铁厂提高了烧成温度,并在不让钢轨冷却的情况下将钢轨从一个加工阶段移至下一个加工阶段,从而削弱了钢材的性能。
铁路公司希望说服钢铁制造商在不提高价格的情况下改变这一流程。这一次,亨特等调解者为促成铁路公司和钢铁制造商达成协商标准所做的努力,因新增了两个协会而变得更加复杂:一个是国际材料试验协会(IATM)的美国分会,其很快成了ASTM;另一个是成立于1900年的美国铁路工程和道路维护协会(AREMWA)。
与美国矿业工程师协会(AIME)和美国土木工程师学会(ASCE)一样,这两个新组织也有行业联盟:最初,美国铁路工程和道路维护协会(AREMWA)参与进来,是因为它的成员希望铁路公司可以联合起来,在这个问题上对钢铁制造商施加更多的压力。亨特和威廉·韦伯斯特(William Webster,另一位咨询工程师和铁路检查员,他也认为需要进一步制定标准)加入了AREMWA新成立的铁路委员会(韦伯斯特担任该委员会主席)。从这一立场出发,他们缓和了该组织最初片面的做法,鼓励成员更多作为一个工程师共同体来工作,而不是自视为铁路公司的代言人。韦伯斯特随后说服ASCE修订了自己的纲领,他自己也成了ASCE铁路标准委员会的成员。
与此同时,国际材料试验协会(IATM)美国分会铁路小组委员会(IATM钢铁标准规范委员会的一部分)最初被认为倾向于钢铁制造商。IATM的政策是使其技术委员会在生产方和使用方代表之间达成大致的平衡,IATM理事会最初分配给该小组委员会一共5名美国代表:3名来自钢铁公司的工程师和2名独立或铁路工程师(威廉·韦伯斯特是其中一员,并被指定为美国小组委员会主席)。
回想一下,当时美国分会增加了更多的成员(这是其与IATM存在的分歧之一),包括更多申请入会的钢铁公司成员。在1900年10月的一次会议上,针对委员会明显倾向于钢铁制造商的批评,韦伯斯特主席为自己辩护,也许有些不诚实,他解释说,他将钢铁制造商加入委员会是为了帮助实施规范,对方参加会议并为这项工作做出了贡献:“这一切都被误解了,提议的规范被称为‘制造商规范’,被认为‘太过宽松’,等等。这是由于该委员会的工程师太忙而不能参加会议造成的。”
然而,到了1902年,该机构已经超越了这种批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选举备受欢迎和崇敬的查尔斯·达德利为新独立并更名为美国材料试验协会(ASTM)的主席,他一直担任这一职位,直到1909年去世。达德利代表了消费者(一家铁路公司),尽管他活跃于生产者主导的美国矿业工程师协会(AIME),但他长期主张在制定标准时平衡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双方利益。事实上,在1898年6月新成立的IATM美国分会执行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上,他建议就主题为“国际协会与生产者和消费者关系”进行一次讨论。
1909年达德利去世后,亨特在写给他的“个人颂词”中指出,达德利执着的平衡理念对ASTM的成功非常重要:
该协会成立之初,人们普遍担心它会成为一个制造商的组织,因此其他人对其审议和建议进行无偏见考虑时,总犹豫不决。我怀疑是否还有可能存在另外一个人,在他的领导之下,这个协会能够如此迅速地大获成功。达德利博士在其整个商业生涯中一直是作为消费者的代表,但他始终表明自己竭力公平对待制造商的立场。因此,双方都很信任他。虽然在意见上总会存有分歧,但大家绝对不会怀疑他的智慧或诚实。
随着领导层的更迭和向美国材料试验协会(ASTM)的转变,该协会不再被认为是倾向于钢铁制造商。在这个时候,亨特和韦伯斯特设法引导美国土木工程师学会(ASCE)、美国矿业工程师协会(AIME)、美国铁路工程和道路维护协会(AREMWA)和美国材料试验协会(ASTM)之间的标准进行融合,这也反映了两组利益相关者共同的担忧,新标准添加了一条紧缩条款以解决精加工温度问题。
达德利在材料试验领域从事标准工作一直持续到他去世。除了在ASTM工作之外,达德利还于1904年当选为IATM(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仍活跃在国际上)主席。
他在ASTM中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为此,一篇讣告称他是“一场运动之父,这场运动既有慈善意义,也有商业价值”。第三章将讨论这场运动。
本章讨论的19世纪标准的实际影响是深远的。1900年的一项研究报告称,1852年,即富兰克林学会蒸汽锅炉标准正式颁布的那年,密西西比河谷和墨西哥湾的蒸汽船乘客中,每514人就有1人丧生。三十年后,该数据变为每287人中有1人。当然,锅炉以外的地方也有改进,尤其是在航行方面——在19世纪40年代,大约十分之一的汽船事故是“碰撞”,而不是“火灾”或“爆炸”;虽然这些标准是由民间组织制定的,但它们肯定不是自愿性的,因为它们被写入了法律。
美国和英国的主要公司和政府机构广泛采用螺纹标准证明了这些民间自愿性标准的价值。根据一位著名经济地理学家的说法,在制定出钢轨强度确认标准之后,钢替代了铁,并近乎被普遍采用,这大大“降低了重型和笨重原材料的长途铁路运输成本”。在20世纪北美经济的发展过程中,它与“卡车和个人交通工具中内燃机的发展”同等重要。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其他幅员辽阔的经济体。最后,ASTM制定的早期材料标准(适用于钢梁、混凝土等)和IEE、AIEE和VDE制定的早期电气系统标准为20世纪许多国家标准的制定提供了基础,促进了世纪之交物理基础设施的建设,这些基础设施改变了城市生活,包括高楼大厦、电气系统、铁路、电报网以及我们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现代供水和排水系统。
如下一章所述,在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专业工程师们成立了第一个至今仍然存在专门制定标准的组织,其中也发展出了一个就自愿性标准达成共识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