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港保卫战

万　毅

1937年七七事变以后，全面抗战开始。那时，国民党的爱国官兵为了使祖国不遭受外敌的践踏，不使广大人民遭受外敌的蹂躏，个个热血沸腾，勇敢抗战。抗战之初，我所在的国民党第五十七军奉命防守在连云港一带，就是肩负着抗日救亡的使命的。

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自从1938年1月间日军坂垣师团从青岛登陆以后，它就沿着胶济线西犯，再把兵锋指向了鲁南一带。此时国民党军第五战区司令部调集了强大兵力予以阻击，经临沂、台儿庄等战役，日本侵略军丢兵折将，损失惨重，但并未就此罢休，仍在纠合兵力，以便大举西犯，准备与国民党军打一场徐州大会战。于是，它就急于要补充与调集兵力，这就要通过各海口从它的本土搬兵来，以尽快补给兵源。连云港濒临黄海，是陇海铁路的终点，通过海上来运兵，对它是很便利的，因此，它就想占领这个港口。我第五十七军第一一二师于1938年3月奉令进驻连云港，立即构筑防御工事，严阵以待，阻击日军登陆。日本侵略军早就在觊觎连云港了。因我军防守严密，它的登陆企图不能得逞。

当年驻扎在连云港的第一一二师下辖第三三四旅、第三三六旅，每个旅各辖两个团，我当时在第六六七团担任团长。我们这个师的任务就是防守连云港，不让日军登陆。因我师防守严密，士气旺盛，战斗力强，所以一次次地打退了日军的进犯，取得了保卫连云港战役的胜利。

回忆连云港保卫战，有三次战斗是可以述说一番的：

第一次，发生在1938年4月中旬。开始，日本侵略军并不直接来攻击连云港，而是通过被其收编的海匪作为另一支别动队，驱使他们在海口一带上岸进行骚扰破坏。当时的大海匪刘桂堂（刘黑七）、张宗援都被日军收买改编，他们于1938年4月中旬的一天带着两股土匪兵偷偷地从柘汪海口登陆，上岸后又迂回到日照的碑廊、巨峰一带，四处流窜骚扰，严重危害了日照、赣榆、连云港一带沿海的安全。此时，第三三四旅正驻防在连云港、墟沟及圣功山以南一线，得悉两股窜匪的踪迹，旅部立即派第六六七团、第六六八团出动搜索，还派出炮兵骑兵协同行动。我是带着第六六七团全体人员参加战斗的，经过半个月的出击搜剿，把这两股匪军大部消灭，残部被赶下了海。这是保卫连云港的第一次战役。

第二次，是1938年6月间保卫孙家山（亦叫洞山）的战斗。此时第六六七团奉命驻防孙家山，所辖的三个营分别把守三个制高点。第一营调防来到时，尚无坚固的阵地，全营官兵就一起行动，用洋镐、铁锹等工具挖了一个个野战工事，以后大家就防守在里面；第二营、第三营都控制住各自的阵地，严阵以待。就在6月初一天的五更头，海面上尚有雾气笼罩着，我们的哨兵从朦胧中观察到近海面上有船艇在向岸边移动，马上吹起口哨发出暗号，全团官兵立即警戒起来，准备投入战斗。大家向海面望去，只见日军的几艘小汽艇正急速向岸边驶来，大家马上子弹上膛，手榴弹握在手，准备迎战。看看汽艇靠近沙滩，敌军正在上岸，我们即从阵地上向海岸边发出了一梭梭子弹，敌军还在往岸上爬。这时，从海面上飞来几架日机，直向我军山坡阵地俯冲投弹，日军登陆队更大胆地往上冲。我团负担正面主攻的第一营健儿们都打红了眼，他们不顾敌机的轰炸，在阵地上向冲上来的日军猛烈射击。敌军一再扑上来，我军每次都把他们压下去。第一营第一连、第二连在抗击中牺牲不少人，团部迅速决定把预备队也拉上去打，增加了抗击的力量。

敌我双方反复交火，这样一直持续到傍晚，我军始终稳固着自己的阵地，但敌军并没有退走。黄昏以后，敌军的配置状况有了改变，它收缩了一下，采取了守势，不再进攻。炮火暂时沉寂下来，只听到海浪撞击岩岸的响声。天黑后，海面一片灰暗。我团摸到了敌情，就布置第三营采取夜袭行动。他们悄悄地钻入了敌营，在黑暗中扔出手榴弹，拼上了刺刀。日军措手不及，哪有招架之功？负隅顽抗一阵，有的就仓皇夺路逃下了海，有的被炸得血肉横飞。这场肉搏战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拂晓。我军收拾战场时，数数海滩上日军的血迹足有三四十处，逃命的日军已把伙伴的尸体拖走了。

这次，日本侵略军乘汽艇登岸的是一个中队，有100多人。经过一昼夜的激战，被歼灭了三四十人，其余的仓皇逃回了汽艇。我第三营在这次搏击战中也牺牲了六七人。

第三次，是1938年七八月间的大桅尖反击战。大桅尖海拔600公尺，是北云台的最高峰。它高耸突兀，挺立在浩瀚的黄海之滨，雄踞于连云港之上，扼守此峰就控制了制高点，占有居高临下的优势。1938年抗战之初，第三三六旅第六七二团负责守大桅尖的重任，日军进行过冒险性、试探性的攻击，但被打了下去。此时，我所指挥的第六六七团奉命作为预备队，设防在师部附近待命。8月初正是三伏天，海滨天气也很炎热，夜间蚊虫嗡嗡飞叫，叮得我们几乎难以入眠。一天早晨，日本侵略军出动了飞机、舰艇，轮番向我军阵地轰炸射击，一股股敌军也冲了上来。我守军在阵地上向其猛烈射击，日军仍冒死冲击。经过一天的交战，临傍晚时分，大桅尖阵地被敌攻占了。

这时，我第一一二师师部发出了紧急令，命我第六六七团立即从预备队转进战斗岗位，协助第六七二团夺回大桅尖。我团马上在东面左翼与第六七二团联系上，即向敌军的右翼发动猛烈攻势。敌仓促应战一阵即龟缩起来。日本侵略军畏惧夜间作战，到黄昏时分，它便改变了配置，准备第二天再行动。这时，我六六七团悄悄地转到敌军的右翼，暂时隐蔽起来，并与第六七二团联络上，准备下半夜3点钟时一起行动。到了约定的时间，第六七二团从正面攻击，吸引了日军的火力；我六六七团攻击敌的侧后，用强火力向敌背后猛袭，使日军两面受击，无法应付，伤亡很大。日军官兵就像掉了头的苍蝇乱窜一阵，慌忙夺路奔下山去。在敌逃遁时，我团又架起了机枪扫射，予敌重大杀伤。只见一具具日军的尸体被拖走了，帐篷、油桶、武器都丢弃在山野上。日本侵略军挨了这次痛打，吃了个大苦头，再也不敢从海上来送死了。就这样，日军终究没能从连云港登陆。这是连云港保卫战的第三次胜利。

注：万毅，时任国民革命军第五十七军第一一二师第六六七团团长。本文选自1995年5月出版的《江苏文史资料》第85辑。 vmgiIgvQet5WhoigRAk0T5zFsPHm5U//JC64drqQY3+uJRiqFJZiQu6KJCaAvm7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