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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第一龙
——查海遗址

出阜新市区,沿101国道向东北行驶25公里,拐入查海村西的山冈,便是查海遗址。登临山丘,环视四野,顿生感慨,古人类选择安居地,真是智慧非凡。这里是北高南低、扇面形的平缓向阳台地,视野特别开阔,左右两侧均有深壑,这种地形不仅能躲避洪涝灾害,对外族人的入侵、野兽的侵扰也能起到阻挡作用。

临河而居,是所有古人类遗址的共同特征,山下则是绕阳河上源八道河的上游,又是一道天然屏障。可以想象得出,8000年前这里是浩浩汤汤的大河,古人既可渔猎,又可驾舟出行。居住地不远处还有泉水,现名为“玉龙泉”,引过去就能浇灌略显沙性的土壤,这种土壤特别适合播种谷物。在这里定居,既安全,食物又充足,不具备相当的智慧,不会选出这样难得的居住地。

参观查海遗址,我很幸运,我的阜新蒙古族自治县文友王冬请来了查海遗址博物馆馆长李井岩,由他给我讲解,让我从资料中走出,从浅表的感性参观,进入理性的考古思考。李馆长是“中国史前遗址博物馆”系列丛书《玉龙故乡》的主编,曾发表过不少学术论文,是对查海文化研究得最精深的学者之一。

查海遗址是1982年文物普查时发现的,先后进行了7次正式发掘,现存面积12500多平方米,发掘房址55座、室内窖穴23个、室外窖穴37个、居室墓6座、中心墓葬10座,出土完整和可修复陶器1177件、石器2411件、玉器44件,以及大量的陶器残片、动物遗骨和植物炭化物等。经C-14测定并加树轮校正,可推测出遗址年代距今约8000年,是我国北方辽河流域发现年代较早、保存完整、文化内涵丰富的一处新石器时代古人类聚落遗址。

著名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得知查海遗址有如此多的发现,欣喜若狂,亲临发掘现场,欣然命笔“玉龙故乡,文明发端”。苏先生是我国考古事业的奠基人和开拓者,也是红山文化的重要发现者,对古红山人“唯玉是葬”研究颇深。查海先民精美的石器、陶器、玉器,让苏先生有了新的学术观点,那就是查海是“先红山文化”。从某种意义上讲,查海是红山文化的源头。

李馆长如数家珍地说着查海的考古发现,最终道出,6000年的红山文明看牛河梁,8000年的红山文化看查海。牛河梁将中华文明史向前推进了1000年,查海将红山文化向前推进了2000年。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发现得越多,困惑也就越多。李馆长说,每件文物背后都承载着一个故事,记录着一段历史,描述着一场兴衰,见证了文明的起源与发展的历史过程。虽说他对查海文化的研究超过了25年,已经成为查海文化最权威的专家之一了,却有三大未解谜团一直困扰着他。

第一个是石头的困惑。

当然,这种困扰,不是来自作为生产、生活工具的石器。查海文化属于新石器时代,主要是打制和磨制石器,种类比较齐全,件件独具匠心,分类也十分清晰。用于农业生产的石铲、石斧、石凿、石刀和现在正在使用的铁锹、铁镐、斧头等,在外形上十分接近。石器的选料也很讲究,有深灰色页岩、黑色油页岩、灰白色花岗岩。石器并非完全就地取材,而是根据用途,选取不同的石料,制成不同的石器。比如石铲,石料来自20多公里之外海棠山的磨盘沟。

李馆长模仿古查海人,亲赴磨盘沟选取石料,做了若干件仿品,用麻绳捆绑在木柄之上,放置在博物馆的角落。我好奇地从中挑选一件深灰色石铲,走到室外的田野去挖土,居然挖出了铁锹的感觉,碰到石头,坚硬的石铲居然发出了金属的声音。还有磨出了刀刃的石斧、石刀,用来砍树、割庄稼,和我们现在仍在使用的铁制工具毫无二致。可以说,8000年前的石器,是我们现在使用铁器的祖师爷。

查海遗址中,还有许多加工工具。最让人称奇的石器,是石磨盘和石磨棒。磨盘为圆角长方形,呈平展的凹形,弧度也是恰到好处,而石磨棒皆为圆柱体,像擀面杖一般浑圆而平滑。磨盘与磨棒配合得天衣无缝,不仅能将谷物去壳变成米,也可以磨碎干果,甚至磨出面粉。体积更小的石钻、石核等细石器,是制造多种石器的工具,多为质地坚硬的燧石、沉积岩,甚至木化石、玛瑙等,用于给石器钻孔。

这些用于生产和加工的石器,分散在55个半地穴式的房子里,大多依“墙”而立,摆放有序。房子里都有深挖下去的灶址,有的还不止一个,这些灶具有取暖、照明、蒸煮或烧烤食物的功能。

8000年前的炊烟从阜新袅袅升起,古查海人形成了自己的部族社会,进入了丰衣足食的农业社会。之所以敢下这样的结论,是因为穴居的屋舍里,出土了大量炭化了的谷物、果壳,还有猪骨、鹿骨等。

当然,保卫这个劳动成果的,还有他们的“武器库”。古查海人选择质地坚硬的石英岩、花岗岩、玄武岩,打磨成4~10厘米见方的圆形或方形的石块。把它们囤积在保存粮食的窖穴外侧,一旦遭遇外族人来抢掠,便可以随时抓起来投掷。

这些石器,用途十分鲜明,唯有一种石头,李馆长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石龙。博物馆的后面,就是石龙遗址所在地。站在护栏的外面,可以看到一幅奇异的景观,众多的房址环绕着其中最大的房址F46,牵扯房址腾飞的是一条全长19.7米的龙形堆石遗迹。

伏在山坡上的石龙,身体略呈弯弓状,面向西南,尾甩东北,龙角高挑,昂首张口,三道龙爪鲜明地置于身下,红褐色的石块有序地嵌在龙身,恰似片片龙鳞,逐渐弯曲变细的龙尾,直抵F46房址,仿佛是房主人特意释放出来的巨龙。

新石器时代,大多遗址聚落都是居址葬,也就是活在哪儿葬在哪儿,生死相居。古查海人葬俗虽然也是如此,但出现了中心墓区。石龙尾牵最大房址,爪踩中心墓区,究竟是何种含义,李馆长至今没有考证明白。但有一点是明确无误的,查海龙形堆石,是迄今年代最早、形体最大的龙形象,堪称“中华第一龙”。

第二个是精美陶纹的困惑。

查海的陶器,虽远在8000年前,却得到很好的保存,大量的陶器大多保存在房址的西北部。应该说,陶器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是人类创造出的第一个自然界中没有的东西。陶器广泛地用于生活,是新石器时代定居农耕部落的显著标志。作为那个时代极其珍贵的物品,有近万件陶器保存下来,只能说明遇到了偶发变故,人们还没来得及搬走,灾难就来临了。

查海的陶器最普遍的是陶罐,也有钵、杯、纺轮等,大多为生活用具,少量为生产用具。陶罐大体上分直腹罐、鼓腹罐、斜腹罐三类。陶罐的口径大多在20厘米以上,高30~40厘米不等。陶器隔湿隔潮,古人想保存粮食,陶器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也有保存不好的时候,发酵了,那就成了酒,类似于米酒,和后来的蒸馏酒不是一回事。李馆长说,酒不是人类发明的,而是自然界赐给人类的礼物。查海出土了30件陶杯,就是饮酒的器皿。经过考证,他写了一篇《查海遗址谷物酿酒和酒文化研究》的论文。

陶器的谜不在于用途,也不在于粗糙的焙烧,而在于精美的纹饰,无论是压印“之”字纹、划花纹,还是交叉线纹和席纹,都精细得令人叹为观止。最让人称奇的是,查海陶器,除了纹饰,还有“浮雕”,蛇衔蟾蜍陶罐,更是栩栩如生。

很难想象,查海先民如何运用数学和几何把纹饰刻划得精美绝伦。这不仅是我的困惑,也是李馆长百思不得其解的谜。

最后是玉的困惑。

查海遗址共出土玉器44件,其中玉玦7件、玉匕13件、玉管6件、小玉环1件,以及玉斧、玉凿等生产工具。查海的玉器均为透闪石、阳起石软玉,莫氏硬度达6~6.5。能将如此坚硬的玉磨制成精美的玉器,说明查海先民对玉的识别、加工和使用已经相当娴熟,且以玉为佩,相伴终身,并随葬墓中。

先民认为玉是石头的精灵,是人与神沟通的媒介,具有除祟、辟邪、祈福的作用,世代先民皆把玉奉为圭臬。查海遗址发现的玉器并不很多,但意义非同寻常,已经超越了实用性,具有了精神内涵。其中玉玦做工尤为精美,除了没有纹饰,各种比例极为匀称。这种闪烁着温润光泽的耳饰,不仅仅是审美的需求,更是身份等级的象征,非部落的首领、巫觋、功臣没有佩戴的资格。玉管和小玉环,用绳子穿成串,戴在脖颈、手腕、脚腕上。玉匕则是一种佩饰,携于腰间,地位象征高于防身功能,同样是上层人物的身份标识。查海玉器已凸显其社会功能,是阶层分化和社会分工的产物,磨玉的工匠,终其一生可能没有一件属于他的玉器。

苏秉琦先生认为,查海玉器蕴含着文明初现的时代特征,是氏族向国家转化的转折点,中华民族“上万年的文明起步”。

李馆长对以查海遗址为中心的东北亚玉玦文化带充满自信,但有一点,他却没有一点自信——查海的玉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就地取材,阜新有玛瑙,不是软玉。虽然和2000年后的牛河梁玉器造型相似,却不是来自岫岩。最大的可能是随迁徙而来,查海先民跟随猛犸象的足迹,从贝加尔湖来到辽西,或者干脆就是征战掠夺来的。

不管用什么方式获取的,查海遗址的玉究竟产在哪里,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EfwZaoIAtXAapSekoa3meMAIVTruwTzfEAEpUy6i5o8zL/3JLPdlaZjHf6++iEf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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