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小孩儿是没有手绢的,哪里脏了,衣袖一擦,就好了。玩丢手绢的游戏时,我们只用头花来丢,为此挨了大人不少的骂。
三年级的时候,班里来了一位插班生,叫江金权,他家里开了一家小店,算是个“小财主”。老师安排他和我坐在一起,他每天都会带零食来学校,每天都会赏我一些好吃的——半包梅子,半包瓜子,半块泡泡糖。因为这些好物,我们俩的关系极为融洽。
有一次,我们一起玩丢手绢的游戏。什么合适的物品都没有,他便从地上捡了一个小石子,说:“它就是手绢。”鉴于他平日的慷慨大方,没人反对。游戏开始,但意外很快发生了。他把“手绢”丢在我身后的时候,“手绢”从高处落在我的头上,伴随一声尖叫,我的眼泪就出来了。我不好意思哭,可疼痛让我难以忍受。他慌了,弯下腰不停地问:“出血了吗?出血了吗?”又想掰开我的手,看看我的脑袋有没有血流出来。我使劲按住头顶,不让他看。他更着急了,说:“你不要哭好不好?不要告诉老师好不好?我给你带好多好吃的好不好?”
强烈的疼痛感慢慢消失后,我停止了抽泣,并点了点头。他松了一口气,说:“下午,下午我就给你带梅子。”
那天下午,我一边揉着头上的包,一边吃着他带来的梅子,觉得格外心安理得。
小的时候,现成玩具是没有的,都得自己制造。凡是女孩子,都有一堆小石子,一般七个为一副。拥有七个大小均匀、手感光滑的小石子,是一个女孩子的骄傲。
拥有它们,不是那么简单。先要找到一堆看起来差不多大小的青石、麻石,然后拿大石头把边角砸掉,再在石板上把不平的地方磨平……这样下了一番功夫后,这些小石子还只是半成品,还需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断地打磨玩耍,它们才会越来越光滑,越来越顺溜。
这样一副用力气和时间打磨出来的石子,我们格外珍惜。但它们常常出意外。有时候是因为自己一不小心丢了一两颗,有时候是被老师没收了,有时候是被男同学抢走了。
记忆中,为了追回被男生抢走的石子,有的女生可以追着男生绕着操场跑好几圈,任凭周边响起一片嘲笑声:“鸡母追鸡公,追得不放松。”有的男生特别讨厌,实在跑不动了,把手里的石子往一个黑洞里一丢,石子就再也捡不回来了。常有女生因为这个哭得很伤心,也有女生直接跟男生打架,打到双双受伤还被老师狠批一顿,惨烈得很。当然,也有弃械投降、完璧归赵的男生。这样的男生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去除这些插曲不说,玩石子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玩呢?先把七个石子撒在地上,拿起一颗离其他石子最远的石子抛在空中,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抓起地上的石子,再把抛在空中的石子稳稳接在掌心里,和抓起来的石子一起变成了胜利的果实。每次抓多少颗石子是有规定的,第一次抓一颗,第二次抓两颗,第三次抓三颗……玩家要根据石子散落在地上的位置做出明智的决定才能抓出最好的结果。谁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失误,就轮到对方玩。每个人都要记住自己抓到的石子数量,谁抓到的石子先到达定好的目标数,谁就赢了。
为了方便抓石子,小时候的我完全没有女孩子的矜持,总是随地而坐,一连坐上好几个小时,屁股上全是泥。妈妈看见了,说我“没有女孩儿样儿”,我权当听不到,继续玩,直到玩得手皮都秃噜了一大片,指甲里全是灰,才心满意足地收工。
小时候,常常玩“跳房子”。随地可玩,随时可玩,农村不缺地,不缺玩伴。
拿树枝在地上画上八个方格,左右各四个,再找寻一块自己觉得大小适中、轻重适当的石头当作自己的“建房石”,游戏就可以开始了。游戏规则很简单,猜拳,谁赢谁先跳;把石头丢在第一个方格里,然后单脚跳着把小石子踢到第二个方格,跳到第四、第五个方格可以双脚跳,到了第六个方格,又要单脚跳,直到顺利把小石子一格一格地踢出最后一格,就算赢。赢了之后可以拿小石子去占格子,占到哪一格,哪一格“房子”就是你的了,对方的石子就不能停留在你的“房子”里,他也不可以踩到你的“房子”,必须得单脚跳过,而你在自家的“房子”里却可以双脚落地。如此类推,谁占了最多的“房子”,谁就是整场的最终赢家。
“跳房子”时脚力、眼力、手力都要把控好,否则容易出界,功亏一篑。玩这个游戏很容易引发争吵,同伴常常争得面红耳赤,嚷着“不跟你玩了”,可一转身又腻到一起找“建房石”去了。
小时候的游戏是长着脚的,玩着玩着,就跑得不见了。那些玩游戏的小孩儿也一样,玩着玩着,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此文发表于《深圳青少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