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由于涉足西画,对色彩研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在20世纪70年代时,他已近50岁,还每天背着小画箱挤时间画水粉写生。因此,自然会将西画的色调运用于中国花鸟画。在苍劲老辣或润含春雨的黑色笔墨关系中,色彩艳而不火,淡而不薄,具有温厚、丰富、雅致的特点,形成一种娇而不媚、艳而不俗的风格。他的作品色调明确,色彩丰富协调。在以墨为肌、以线为理的中国画中,色彩以补色、间色、对比色等对比关系应用于画中,表现出画面的主色调。在先生的作品中,色彩依然是他中国画构成中的一个元素,目的在于丰富中国画的表现力,但中国画的基调绝没有变味。如他在画西画时善用土黄色,在中国画中使用也很微妙。先生将白色运用于大写意中,与黑墨色形成了强烈的大对比,凸显白荷、白菊、白玉兰等纯真、高洁的品质,形成白色花的特有风格。
安格尔认为,艺术的生命就是深刻的思维和崇高的激情。先生热爱生活,他的作品是其个性的显现,是其自由情感的表达。先生正气一身,阳光朗逸,率真善良,温暖中又有着孩童般的纯真,也正因如此,其作品中既没有古人怀才不遇而出世的冷意,又没有今人入世过深的世俗媚态,这是真正的道法自然的体现,是上善若水的自然表现。先生的智慧和精力全都用在艺术上,他用激情画画,画面却可以从容不迫。他有一种积极向上的无为心态,恰恰这种无为心态成就了他,使他有一颗纯真的心,有乐观、健康的阳光心态。他的画通达开阔、笔墨雄健、淋漓酣畅、清新自然,充满向上的生命力。他画的不是自然写实的阳光,而是阳光心态的意象表达,这正是他画作的意境美。这种心态使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踏实坦然地研究画艺。
《生机》(图35)画的是两颗白菜抽芽开花。在阳春三月日渐暖时,先生走进厨房,看到了白菜不失时机地又抽新芽,开了花,感受到春天之气息和生命力之顽强,不由落笔,画纸上洋溢着童稚之心和纯美之情。先生时时处处都在体察生活中的美,北方过冬最为常见的大白菜,也能成为画中主角,枯叶中长出花茎,开出嫩黄色的小花,于萧瑟中生出盎然生机。不起眼的越冬白菜,也能具有独特的美感,给观者带来希望,酷似千百年来沉默却奋力向上的布衣凡人。
先生的画高洁简约,他在生活中也是这样,思维单纯,时间安排得好,干事速度快,应酬少,没有什么过分的欲望。先生曾讲过,画画不能只用手画,要动脑子,用心画;要集中精力坚持如一,勤动脑子,要有思想。这也许是先生对花鸟画有所悟性的一个原因。
先生对形式关系构成的理解和运用,使他的画题材丰富,构图变化多端,情思涌动,乘兴而作,随意挥洒,率意而为,自然成章,形成一种我行我素画花鸟的自由状态。
看他画画是一种精神享受,如观黄山挑夫,虽挑得很重,却灵活而轻松自如。这种轻松状态亦如他生活中的状态一样。先生的作品兼具深厚的笔墨功力、涌动的艺术激情和丰富的精神内涵。他的作品,使人体味到其人格精神、性格品质和蓬勃向上的时代气息。
先生的花鸟画还融入现代构成因素,将花鸟画的形式意趣这一特性进一步发扬,表达了他对美好事物的热爱,画出了富有时代特色、高品质的中国花鸟画。先生不但敏于感受,而且善用不同的绘画语言表现相异的审美感受。
《紫浪泛春》虽以紫藤花为题材,却没有去描绘它那一串串、一朵朵的自然形貌,而是将其组织成一整块,宛如一片紫霞,顿时,盎然的春意和涌动的春潮跃然纸上(图36)。
在《纸墨瓷趣》系列作品中,先生利用墨色与宣纸的黑白对比衬托出瓷器的轮廓,然后以生机盎然的写意花鸟点缀其中,仿佛鱼儿在盘中游,花儿在瓶中飘,虽然作品的尺寸不大,却颇具审美趣味(图37)。
先生的花鸟画创作最集中体现于他画梅、品梅、懂梅。梅花是“四君子”之首,凌寒吐艳、铮铮傲骨,与先生的个人经历和品性相契合。先生采用不对称的构图,以大片墨或色衬托背景,衬映花鸟清雅的风采和神韵,墨与色对比形成的力量,赋予画面气势,并使画面整体上达到一种平衡与和谐。
梅花的基本形态是一个个圆圈,点梅不是画梅的花相,而是无数圆圈重复勾勒点染,是在画疏密。在雄健的梅花枝干的映衬下,画出别致的朵朵梅花,重整体节奏与关系。如画叶,在大笔小笔排列布阵后,叶脉的勾勒根据画面效果处理,是着眼于画面整体动势的笔墨关系,而不仅仅是画叶的自然生态结构等。韵律美的构成,使先生的画作充满生机。先生的梅花图,已经融入了他自身的情感与寄托,是其人生境界与艺术追求的笔墨升华。
先生的画作题材广泛,他不仅仅以新颖的构成方式描绘出梅兰竹菊的个性,但凡自然界中的花,只要让他感动,被他发现形式美,都会抒发心扉,意味深长地展现在宣纸上,形成独特的造型风格。在画作《满堂红》(图38)里,先生写道:“随心挥墨寒梅语,恣意泼彩红满堂。”又记曰:“忆往夕,寒梅伴我度日爽神,今兴致操笔与梅对语,友梅也。”先生把梅花当作朋友,与朋友对话,共诉衷肠,梅的品格刻进了他的骨髓,他在赞颂顶风冒雪的梅花,也在讴歌坚强不屈的品格。以梅的品格做人做事,这才是他爱梅、羡梅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