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的国家

埃利·惠特尼（Eli Whitney）发明的轧棉机表面上看似十分简单，可是它带给世界经济的影响是深远的，人们自此终于可以大规模地将棉花同那些细碎恼人的棉籽分离开来。轧棉机的出现极大提高了棉纤维生产的盈利和效率（见图7-1）。

截至1815年，美国南方最值钱的出口产品就是棉花。25年后，棉花出口超过所有其他产品出口的总和。理想的土壤和气候使得美国南方的棉花产量占到全球的三分之二。美国北方、南方和英国之间形成了一个经济“铁三角”：英国从南方购买棉花，作为原料用于其先进的纺织业，然后将成品销往美国人口日益增加的北方。

美国南北方在气候和风俗上迥然不同。南方崇尚高贵优雅、热爱土地，一副欧洲绅士的做派。他们珍惜土地的丰饶，对浓烟滚滚的工厂和机器所代表的工业化避之犹恐不及。北方则正相反，变身工业巨头是他们的奋斗目标。他们充分利用源源不断的移民人口，努力减少自己对大洋彼岸生产者的依赖。

在南方心满意足于自己在农业上的发展的同时，北方却大举投入资本兴建基础设施。到1860年，全国90%的加工生产位于北方。南方继续包揽着大部分的种植农业（南方84%的人口从事农业生产，北方只有40%），北方则迅速建立起对原料创造附加价值，进行深加工的垄断。

虽然棉花产自南方，但北方的纺织品产量却是南方的17倍、铁产量是20倍、皮革产量是30倍。还有对未来战争至关重要的武器产量，北方是南方的32倍。如今回顾历史，单就南北两方而言，北方的长枪大炮对南方的棉桃和落伍的生活方式岂有不胜之理。

内战前的1857年，金融恐慌席卷世界。尽管时间很短，但这实际上也是第一次全球性的金融恐慌。相对而言，南方受影响不大，而北方则受到冲击，要复苏幸亏有南方源源不断的经济作物供应。这进一步加深了南方长久以来对北方的看法，即北方离了联邦的善心和农业产出就活不下去。

这场恐慌之后，南北之间的对立气氛由于对奴隶制无法调和的矛盾变得紧张起来。当亚伯拉罕·林肯赢得1860年的总统选举时，面对分裂的国家对商业利益可能的影响，纽约那原本已经有些紧张的金融市场变得异常敏感起来。1860年11月的《哈珀周刊》（ Harper’s Weekly ）这样写道：

过去两周的华尔街充满恐慌气氛。所有的股票都经受10%～15%的下跌。这一切发生在农产品大获丰收和全国物质财富极大进步的同时，十分令人费解，也不禁引起诸多惊讶和猜疑。

已经有人发起倡议建立一个全新独立国家——美利坚联盟国（邦联），甚至连宪法都已开始起草了。美国建国历史尚不足100年，它能否作为一个完整共和国存在下去都成了问题。

南方分裂的经济后果显而易见：原材料的供应将减少甚至完全撤出；欠债有可能被一笔勾销；商业的自由流动被代之以敌对的边界。北方银行家们手里握着2亿的南方债券。一旦双方交恶，南方承认并偿付债务的可能性将变得微乎其微。基于以上的理由，华尔街的金钱利益坚决反对林肯担任总统。无奈他们试图选取另一位候选人的努力失败了。

从某种程度上讲，南方要对自己在即将爆发战争中的弱势负责。首先，它们过分集中于经济作物如棉花和烟草的生产。和平年代里这样做当然有利可图。可在战争年代，这些品种无法提供人们急需的粮食。其次，在宪法的订立过程中，美利坚联盟国试图采取弱势中央政府模式，有意识地使自己丧失收税的权力。

南方的政治领袖们深信他们最强有力的同盟，是不会说话的棉花。南方的棉花生产对全世界尤其是英国和法国的纺织业至关重要。这使得南方有信心认为，一旦南北分裂，那些贸易伙伴都会成为自己强大的盟友。

英国和法国都需要棉花，而美国南方正是棉花的主要供应来源。如此一来，两国都应该努力保证南方的经济稳定。它们一定会尽己所能为南方的稳定提供保护。不能不说这个如意算盘似乎打得不错。不过我们很快就会看到，南方的想法太天真了。 QAH7fiIbZSmJuLiv7dO4yy6bf/MfE0QJiEXs0Lzz2fdAF2o0bucEKqn3lTUoJF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