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那样,敲门声响起,外边有人正等着告诉你一个即将改变一切的消息。这个人通常是警察或消防员,也可能是身着制服的军官。当我带着大事临头的不安打开门时,却发现送信人是一个身穿足球服的十二岁女孩。身上护胫等装备一应俱全。
“是迈克尔斯夫人吗?”
我犹豫着。面对这样的问题时我常常犹豫。我是,也不是。遇到欧文前的三十八年,我是汉娜·霍尔,在那之后我觉得没必要改名。欧文和我结婚一年多了,那段时间,我学会了不去纠正别人,因为他们其实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他的妻子。
这当然也是这个孩子想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将人分为儿童和成人两类。但过去一年半的生活,我丈夫的女儿贝莉改变了我的看法。她十六岁,不怎么招人待见。第一次见到充满戒心的贝莉时,我说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这是我说过的最糟糕的话。
也许那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为了和她拉近距离,我开玩笑说我倒希望有人能说我比实际年龄小。我现在知道最好不要和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开玩笑,从那以后贝莉几乎不怎么主动搭理我,而我也不敢再和她轻易搭话,更不用说和她聊天了。
扯远了,说回送信的女孩,她站在门口,穿着脏兮兮的带钉足球鞋晃来晃去。
“迈克尔斯先生要我把这个交给您。”
她伸出手,掌心放着一张折叠的黄色便笺,正面写着“汉娜”,是欧文的字迹。我接过便笺,看着她。“对不起,”我说,“刚才有点走神,你是贝莉的朋友吗?”
“谁是贝莉?”
她俩应该不会是朋友。她明显比贝莉小。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欧文不直接给我打电话而让这个女孩送信?我首先想到的是贝莉出事了,而欧文又走不开。但贝莉在家里,像往常一样躲着我。震撼人心的旋律跃动着从楼梯传下来(今天播放的是卡罗尔·金的音乐剧《美丽》),循环播放的音乐好像在提醒我不要进入她的房间。
“很抱歉。我有点糊涂了……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走廊里。”
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她说的走廊就是我们身后的空间。但这讲不通。我们住在海湾一种通常被称为船屋的房子里。这种房子在索萨利托很普遍,有四百多栋。生活在其中,眼前所见全是玻璃和风景,人行道就是码头,走廊即为客厅。
“这么说,你是在学校看到的迈克尔斯先生?”
“是啊。”她看了我一眼,好像说“不然呢?”,“我和克莱尔正要去踢足球,他让我们顺路把这个送过去。我说训练结束后再去。他说,行,然后就给了我们地址。”
像是证明所言不虚,她举起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他还给了我们二十块钱。”她补充说。
或许怕我拿回去,她没有将那二十美元举起来。
“不知道是手机坏了,还是怎么了,他联系不上你,看起来很着急。”
“他说他的手机坏了?”
“那我怎么知道?”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从腰间拿起电话,那东西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高科技传呼机。难道人们又开始用传呼机了?
卡罗尔·金的音乐。高科技BP机。这或许是贝莉不爱搭理我的另一个原因。十几岁孩子的世界我真是不懂啊。
女孩不停地敲着她的手机,早把欧文和她那二十美元的任务抛在脑后了。我一头雾水,也许这是个奇怪的玩笑,但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再见。”
她朝码头走去,身影越来越小。太阳落入海湾,几颗傍晚的星星照亮了道路。
我走到外面,期待着欧文(我可爱而傻乎乎的欧文)从码头一侧跳出来,足球队其他队员跟在身后咯咯地笑。他们肯定想让我参与这个恶作剧,但那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关上前门,低头看着那张仍然折叠在手里的黄色便笺。
四周静悄悄的。突然间,我不想打开它,我想这是一个玩笑,一个错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但又隐约觉得有什么事已经发生,我却无法阻止。
我展开了便笺。
欧文的话很短,只有一行谜一般的文字: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