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讲,我不懂收藏。
近代的张伯驹先生,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收藏家。我理解,张伯驹先生仿佛一生都在寻找他要的历史遗存,生怕她散失,生怕她被糟蹋。在古董面前,他说自己才是瞬间之过客。
我的中学老师陈曼声先生曾当我的面,指着他收藏的字画说:“这些都是先人借我一瞥而已。”
一位“过客”,一个“借”字,道尽收藏应有的境界。
恰逢盛世,收藏之风盛行。我的好友钱春旭也涉此道 28 年,藏品颇丰。据他提供的目录,大概为三类,一瓷器、二书画、三文玩杂件。仔细浏览书稿的图片,我都似曾相识。当年一起工作期间,酒后饭余,春旭每每邀我去他的书房,把玩其藏品。
物我相对,心如隔墙。我坦白,对于古玩,我最多是半桶水。每次,我都以古玩界的行训圆场那份尴尬。春旭是个满是激情的直性子,非要逼我说出何为行训。无法,我只得说,酒后不看古物,灯光下不看古物。于是,我俩彼此释然。
近 20 年的交情,我很欣赏春旭的工作激情和安静又低调的爱好——收藏。其实,在当下喧嚣尘上的某种世风里,收藏界亦充斥着太多的“国宝帮”(即把赝品当国宝),而在春旭的收藏理念中,从不奢求官窑、国宝、高货之类,他只收藏认知内有文化内涵且经得起把玩的普品、小件。打眼了,没关系,敲碎它,让更多的人不“吃药”。在这般不断的惊喜和嗟叹中,历练出了一对雪亮的眼睛。
春旭兄曾打趣地把这个过程称为“带痛的沉淀”。对,沉淀是一种修行,修行路上只有荆棘,只有无常。清代的一把茶壶、一只青花小盘,民国的一把折扇、一枚寿山图章,经一二百年的无序流转,经无数人的把玩摩挲,机缘巧合,如此这般安顿在春旭的案头,满目的包浆,仿佛在告诉眼前的“接棒”人。春旭理解了,我也跟着理解了。
今,春旭兄出书,请我作序,我虽喜欢中国传统文化艺术,但绝非专业,故对于专业话题不敢妄言,草草几句,权当为序。
周春梅
癸卯年大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