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拙著《糖史》的第一编——国内编。可以独立成书,因名之曰《文化交流的轨迹——中华蔗糖史》,收入《东方文化集成·中华文化编》。
我对科技所知不多,但是我为什么又穷数年之力写成这样一部《糖史》呢?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意在写文化交流史,适逢糖这种人人日常食用实为微不足道,但又为文化交流提供具体生动的例证的东西,因此就引起了我浓厚的兴趣,跑了几年图书馆,兀兀穷年,写成了一部长达七八十万字“巨著”。分为两编,一国内,二国际。西方研究糖史的学者已经写过的,我基本上不再重复。我用的都是我自己从浩如烟海的群籍中爬罗剔抉,挖掘出来的。
现在为什么把第一编称为《中华蔗糖史》呢?糖有广狭二义,广义的糖泛指蔗糖、甜萝卜糖,还有麦芽糖等等。我仅取其前者,以蔗糖为主,间亦涉及甜萝卜糖,因为这两种糖与文化交流密切相联,而后一种则无此作用,所以我略而不取。
书中有几章已在一些杂志上发表过。已经发表过的那一些章,我虽还没来得及同我的原稿细细校对;但是,根据我和别人的经验,在个别地方,难免为所谓“责任编辑”所改动过。如果改得对,我当然十分感激。可情况往往不是这个样子。在我的一篇文章中,我使用了“窸窣”二字,这并不是什么稀见的怪字,连小学生用的小词典中都有。可是我们的“责任编辑”却大笔一挥改为“蟋蟀”二字,真令我啼笑皆非。别的作者也有同样的不愉快的经验。兹事体大,这里先不谈。总之,本书中不管已经发表过或者尚未发表的章节,现在出版时,一律根据我的原稿。这决非我狂妄自大,吾不得已也。
但是,阅读一部长达三十五六万字的书稿,确是一件苦事。我现在年迈昏聩,“老年花似雾中看”,字比花更难看,我已无此能力。只好请我的学生王邦维教授担任这一件苦差事。他精通汉语古典文字,又通多种外语,他是完全能胜任的。对我来说,在垂暮之年,这是一件难得令人愉快的事情。
现在采用这种分开来出书的办法,是应急之举,不得已而为之的。将来两编合为一书,仍称《糖史》,加入江西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季羡林文集》中。
1996年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