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这天早晨,阿甫接到阿弟电话,说是阿继有事找他,方便时打个电话。阿甫说他有事找我,直接打我电话不就得了,还要经过你这个寻呼台,现在都5G时代了。阿甫在职时与阿继无交集,阿继来崇山任职时,阿甫已到市里。多年前的一个团拜会上,崇山籍干部聚会时阿甫和阿继才彼此认识,也只是招呼而已,彼此都没有互留电话。今年春节前崇山的团拜会,情况有变,退休人员才能出席。阿甫还在位上,还没成为退休干部,也就没资格参加。
本来开年不久阿继已履新别处,没想四十九天后,又奉令返回崇山。据说上面有令,特殊时期原地不动,已动的返回原地。用我们行内的话说是“回锅”。“回锅”属川菜系列。我当年在县府招待所时,久不久也给客人做这道菜。午餐时做,好送饭。调离崇山那天,阿继在交接会上回忆往昔与同事并肩战斗时,痛哭流涕,流露出对崇山人民的依依不舍和难分难解。
阿继失声痛哭的那个镜头,很多崇山电视观众都看到了。阿继“回锅”后,观众看到电视新闻就说,这个卵仔不是刚哭刚走不久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还要再哭一次!阿继“回锅”属正常程序,即组织上有错必纠,知错必改。可是观众哪里了解那么多,就像很多食客错误地认为,“回锅肉”就是炒旧肉炒旧菜,其实不是。就算是旧肉旧菜,回锅后也是新的了。就像阿继这次“回锅”,他的简历就要另起一行。别说四十九天是一行,哪怕一天也是一行。所以这哪里是旧的呢,分明是崭新的一行。
前面说阿林、阿云不敢同阿继一桌子吃饭,是因为他俩经常被阿继当众训示,两人见到阿继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根本的原因是,阿继刚履新别处,阿林、阿云就把阿继的电话号码删除了。阿继“回锅”不久,抽查了几个电话,其中就有阿林和阿云。阿林见到陌生号码,当即就挂掉了。阿云却问了一句,你是哪个卵仔?电话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是你的老大。完了,胡汉三回来了,阿云吓得头皮一阵发麻。
阿甫本来不想打这个电话,出于礼节还是打了。号码是阿弟提供的,阿甫自然没有阿继的号码,也没有他的微信。阿继在电话里很客气地对阿甫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晚上大伙一起到阿叔家吃个饭,顺便征求你对崇山发展的意见和建议。阿甫正犹豫着,阿继说你一定要来啵,就挂了电话。过后阿甫对阿贫说,要是他知道他被阿继遥控,他是不会到阿叔家去吃这餐饭的。阿贫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担心或顾虑?阿甫说没有,阿贫说那就是你害怕了。阿甫说害怕更谈不上,人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段,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那是什么呢?阿甫磕巴了一下,就是,就是不自然,不舒服,心里隐隐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阿甫还说阿继滑头得很,明明是他在操控,却让别人主动打电话给他。
我和阿兴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就被阿明接到阿叔的别墅来,像往常一样负责后勤工作。通俗一点,就是做饭。
夏至吃什么,各地习俗不一样,北方就有冬至混沌夏至面。过去夏至崇山人吃的是鸭肉鸭蛋。鸭肉和鸭蛋是凉的,有清热解暑之功效。可是这些年夏至,崇山人改吃地羊肉了。本来冬至才吃地羊肉的,补暖嘛,现在变更到了另外一个季节,一个炎热的季节。这么一改,就有些以毒攻毒的意味了,因为地羊肉是热的。
今晚的主菜,果然是地羊肉。食材已在屠宰场处理好,烧了皮,剔了骨,是一只肥瘦适中的黄地羊。地羊的选取,也是有讲究的,标准是“一黄二黑三花四白”,而且必须是耳朵竖起来的崇山本土的地羊。崇山人对牛、羊、猪的耳朵特别讲究,特别在乎,凡是耳朵耷拉的动物一概不吃。
今晚我和阿兴的角色有了变化,他是大厨,我当下手。阿兴除了能做白切麻雀、鸟活血以外,对地羊的烹饪也有一套。概括起来就是稻草烧、红烧、生焖和水煮。别人最多能搞出两种花样,阿兴则可以搞出这四种。我对地羊的烹饪,不是很有研究。在县府招待所时有一个规定,如果不是特殊客人的特殊要求,原则上是不上地羊肉的,主要是担心引起客人误会。众所周知,出入县府招待所的客人,自然不是一般的客人。
大概是怕我偷看配料佐料秘方的缘故,整个烹饪过程阿兴基本上不使唤我,把我这个下手晾在一边。据说酒厂的酒曲师也是这样,配制酒曲时旁边是没有人的。我才懒得看你的秘方呢,你就是藏有某种果壳,我也不会好奇。
我枯坐大厅,嗑瓜子,喝茶。
茶我不是很爱喝,上好的茶我也没有兴趣。我对酒也不感兴趣,老茅对于我只有好奇,没有爱好。当然,也爱好不起。在大厅坐久了,我只好站起来在别墅里溜达。在别人家里溜达是不礼貌的,不礼貌我也没有办法。我不能出门,万一阿兴临时使唤我怎么办。阿兴在烹饪时依旧保持做手术的习惯,习惯别人递刀。现在他不使唤我,是暂时规避我的一阵子。
此前我来阿叔家做过饭,不过是在另一个家,这个别墅我没来过。厨师有时候也像老中医一样,上门给那些不便出门的人出诊。
别墅里的每一面墙都很宽阔,给人以空旷寂寥的感觉。墙壁上没有山,没有水,没有一望无际的田野,没有袅袅炊烟的村落。一句话,没有一幅字、一幅画或一件摄影作品。
突然,我在别墅二楼拐角处,有了新的发现,我看到了一面奇特的墙。墙上挂着各种手枪枪套,有皮质、木质的;有全封闭式、半封闭式的;有肩挎式、腰别式的;有腋套式、绑腿式的。现实中我亲眼见到的只有一种枪型,未见过这么多种各式各样的枪套。相当于我未见识世界上所有的人种,却有幸领略他们多姿多彩的服饰。在县府招待所我见到的枪,多是77式,是在餐桌边看见的。不是偷看,是撞见。有一道菜是铁板肚尖,需要我现场操作,以免烫伤客人。客人吃饭时脱下外套,露出了腰带上的小手枪。
根据以往我从电影电视上和现实生活中见过的各式手枪,我识别出这些枪套是德制驳壳枪,国产54式、64式和77式手枪枪套。那只油亮的褐色木壳套,应该是驳壳枪枪套。那只54式全封闭的金黄色皮套,做工精良,背带上还有两只连在一起的小巧的弹夹袋。有一只枪套是全封闭式的,皮质陈旧暗淡,想不出它属于哪种枪械的皮套。我用手机拍下皮套发到“阿流家宴群”,请求答案。昵称“东梁”的群员很快回复:这是纳甘M1895左轮手枪的原装枪套,相当于苹果手机的原装皮套。我复制“纳甘M1895”到百度百科,页面显示:俄罗斯M1895纳甘转轮手枪,系1895年俄国图拉兵工厂、伊热夫斯克机械厂生产制造的一款转轮手枪,转轮弹巢容弹量7发。
大厅传来高嗓门声:菜弄得怎么样了?别墅主人阿叔从外面回来。他的音量和他的身材非常匹配。有些人个儿大,声音小;有些人个儿小,声音大。阿叔是统筹兼顾,形成正比。
这时我刚观赏完那些枪套,从二楼下来,我的一只脚刚好落到大厅地毯上。我指了指厨房:外科专家正忙着呢。阿叔问道,角色转换了?我说是的,今晚他操刀,我递刀。
阿叔进到厨房去,出来时手里捏着一块肉,仰起脖子放进嘴里:不错,味道不错!那是一片水煮地羊肉。这说明地羊肉的水锅煮好了,那么蒸锅里的地羊扣应该差不多了。眼下阿兴全力操弄的应该是生焖这锅,果然他在里面问道,要不要放腐乳?自然是在问我,征求我的意见。我告诉他,腐乳要放早就该放了,肉片刚下锅时就要放了。现在才放为腐乳时已晚,食材没能充分吸收,反而抢味。
我在阿叔对面坐下来,中间隔着一张硕大的茶几。茶几大得已经不能叫做茶几,是一面宽大的台面。接过阿叔递过来的一杯茶水,我的身子几乎要匍匐在台面上。
阿叔问,你们最近一次聚餐,是在阿超那里吧?
我说,你怎么晓得?
阿叔说,崇山大事要事,没有我不晓得的。
我睃了他一眼,无语。
阿叔说,台老来,我懂啊,我托阿超拿一件“软中华”烟给他。跑遍城区所有烟店,才凑够一箱。阿叔又说,有些话也传到了我这里,我不怕的,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见我短少一两肉没有!我心里说,你跟我讲有什么用,你请我来做饭也没给我出场费。
阿兴招呼我进到厨房去,他已腾出灶位给我。我的任务很简单,在客人入席前五分钟炒好几个素菜。
五分钟这个时间段是有讲究的,目的是确保客人入席后炒熟的青菜依然保持青翠欲滴的颜色。这一点,水平再高的厨师也很难做到。所谓的猛火快炒、沸水先过等等招数,都是哄人的。炒熟的青菜,就像男人消退的激情,延续本色的时光很有限,品相也很可怜。另外五分钟这个时间段也是很难掌握的,客人不是按照规定的时间集体准时来到,而是三三两两前前后后地来,间隔时间无法估算,最终只能以大多数到达的时间为准。这个时候,我可以先到大厅来坐一坐,看上去像是徘徊观望,实际上是清点人数,掐算时间。
大厅陆续进来了几个人,没见过,不认识,应该是阿叔这边的人。不久,阿流、阿弟、阿云、阿林先后来到。意味着大部分客人到达,可以炒菜了。
主菜端上桌时,阿贫陪着阿甫出现在大厅,身后跟着阿明。
阿叔笑嘻嘻地迎上前去,说甫哥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他对阿甫的称谓有了变化,“捕快”变成了“甫哥”。他张开粗壮的手臂,见到阿甫没有拥抱的意思,就放下了另一只手臂,将拥抱变成了握手。
阿甫一落座就问道,阿继呢?
阿叔说,临时有重要接待,晚些才能过来。
阿明说,有个鬼接待嘛,他在阿思家……阿叔的眼像剔骨刀,锐利地剐了他一眼:不懂就莫乱讲。阿明说我怎么不懂,我约了阿思的,叫他一起过来,他说阿继今晚要去他家游泳。听两人对答,就知道事前没通气好。
阿贫说,阿继来不来,问阿弟不就清楚了吗。
阿弟说,我不清楚,我今天没见到他。
阿叔宽慰阿甫:别听阿明的,阿继肯定会来,我们边吃边等他。
阿叔将阿甫请到主位上,阿甫坚决不坐,说这是主人的座位。
阿叔说,今夜你就是主人。
阿甫说,你不会讲这栋别墅就是我的吧。
阿叔说,你讲是就是,你讲!
阿甫说我坐下就是了,否则你真把别墅送给我,那我不更加为难了。阿甫一坐下来,眼睛就死死地盯着对面三个人看。过后阿甫跟我们说,那三个家伙正是当年跟着阿叔在“桥下”伏击他的人。中间那个面目有些模糊的,就是拿枪顶着他后脑勺的家伙,长得很像阿叔。
宴会正式开始,阿叔站起来两手叉着腰说,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夏至。中国是一个讲究养生的国度,在每个节气里都要吃一点养一点……阿林儳言道,和舒服的人在一起吃饭才是养生。对!阿云接着阿林的话说,前提是和价值观相同的人在一起才舒服……阿叔打着手势阻止他们:能不能等我先讲完?阿云和阿林安静下来。阿叔继续开讲,今天晚上请甫哥请各位到我家来,没什么好吃的,也没有别的菜,就简简单单吃个地羊肉。我们崇山人够憋屈了,吃个汪汪叫的也不能公开讲出来,还讲成了地羊。地羊个鬼嘛,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汪汪叫嘛……
阿贫站起来将餐桌上的菜肴看了一遍,坐下来对阿叔说,甫哥不吃地羊肉。
啊!阿叔一惊,那怎么办?今晚可只有地羊肉。
阿甫说,没关系,我不吃地羊肉,荔枝是可以吃的。
阿叔猛拍一下脑壳:我差点忘记了,上荔枝啊,上。有人急忙来到墙角,有两只大纸盒,搁在那里。那人说,刚从果园摘下来的吧,包装纸壳还是暖的。阿叔催促道,快点端上来,当美味的地羊肉端上桌时,它就应该粉墨登场了。你们真笨!错过了最佳的亮相时机。
阿叔剥了一颗荔枝给阿甫:光吃荔枝哪里行呢,还是给你弄点什么吧。
阿甫说,那就给我煮一碗面吧。
我和阿兴同时站起来。我刚想说什么,阿兴已转身进厨房去了。网上有句话说得太好了,世间最好的默契,不是有人懂你的所有言外之意,而是有人心疼你的所有欲言又止。
阿甫示意大伙:你们吃你们的,不要管我,也不要等我。
有人提醒阿叔:老茅该开了吧。
阿叔重新站起来,我的开场白还没开完呢,尽管甫哥不吃地羊肉,我还是要把话讲完的。今晚我给主菜的定位是地羊加,加什么呢?加桂味。桂味是什么?就是荔枝。阿叔所说的桂味,是荔枝中的极品,核小、皮薄、色艳、肉特别甜。阿叔自己拿起一颗荔枝,剥了皮,放进嘴里:我是个没文化的粗人,但我晓得有一句诗叫做一骑红尘妃子笑。好多人也晓得这句诗,却忽略了后面一句,无人知是荔枝来。这一骑红尘让妃子笑得花枝乱颤的,不是情书,是荔枝,明白吗?阿叔捏着品相粉红的荔枝皮:你们看看,多像妃子娇羞的脸啊!
阿流说,无人知是荔枝来,那你告诉我们,荔枝从哪里来?
阿叔不耐烦道,崇山,从崇山来,笨蛋!
阿流说,我是笨蛋,我只晓得地羊是热的,荔枝也是热的。地羊加荔枝,那就是热上加热。他从裤袋拿出一包清火栀麦片:哪个需要请便,一次两粒。阿云一把抢过药来:确实是笨!现在还不能吃,上火了才能吃。场面乱哄哄的,像是精神病院里一群疯子在胡闹。
阿兴端面上来的,是一碗清水面。看来也只能是清水面,因为除了地羊肉,冰箱里估计不会有别的食材了,甚至连个鸡蛋也不会有,有的话应该是鸡蛋面。
阿甫拿起筷子,顿了一下,问道,有一种面,人人都想吃,请问什么面?
有人回答,快餐面。
阿甫说,不是。
那是什么面?
阿甫说,长寿面。
阿甫继续提问,有三种面最难吃,你们猜猜什么面?
冷面、油泼面、热干面。
阿甫说,这些可都是地方名食,很好吃的。
阿兴催促他道,你先说说我这碗面难不难吃?
阿甫说,你这碗面,不属于那三种面。
那是什么面嘛?
阿甫吞下一口面说,体面、场面和情面。
阿兴说,这哪里是面呢,分明是戏装嘛。
阿甫说,人生何尝不是一套戏装呢。
阿贫说,这话疑似阿笙讲的。
阿甫说,你懂的。
阿贫说,阿笙好像还讲了一句,不喝酒的人,都很自私,一般不可托付终生。
阿叔迫不及待地跟着表态:这句话讲得很有道理。
阿甫说,你们这是典型的断章取义。
通常餐桌上有人忌口,话题就不往那方面展开,可现实中偏偏就有人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阿明就是这样的人。吃得满头大汗的阿明似乎不满足于舌尖上的快慰,还要释放情绪,发泄一番,他说中国以地羊肉为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五千年前的半坡时代……阿贫阻止他:讲点别的得不得?
阿明没理会阿贫,继续说道,地羊文化作为中华饮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和中华文明一道薪火相传,绵延几千年而不绝,发展至今形成了沛县地羊、花江地羊、崇山地羊等各具特色品牌,大大地丰富了中华饮食文化……阿贫沉下脸色站起来:不讲这个话题,死得你吗!又嘟哝一句,人最难的修行,是守口如瓶。
阿明自己倒一杯酒,一口喝光,杯子重重地搁到桌上。那声音在夜灯的照耀下,好像从天上陨落。
阿兴主动岔开话题,他说阿叔,你这个别墅墙上光秃秃的,叫阿贫给你写一幅字吧。
阿叔说,得了吧,我才不上他们文人的当。那个叫黄河的书法家,给阿思写了一幅字,叫什么春花秋月。结果把阿思的秘密给泄露出去了,让原配抓了个准确无误。
阿兴问道,怎么个准确无误?
阿叔说,阿思在外面养了两个小蜜,一个叫韩春花,一个叫韦秋月。
阿甫再次提醒阿叔:你给阿继打个电话,他到底还来不来?不来我就撤了。
阿叔拿出手机,当即打了电话。不过不是打给阿继,而是打给台老。电话很快接通,阿叔说,老大吗,我们几个在家里吃地羊、喝老茅、品荔枝。对!甫哥也在,他来我家地羊不吃,老茅不喝,只吃面条,你批评他两句。阿叔把手机递给阿甫。阿甫只说一句台老你好,然后就一直听着,一直听到台老挂了电话。后来在阿贫家的宴席上,阿甫才告诉我们,台老在电话里教育他:人老了,就要变得宽容,要从自己的经历中领悟神的旨意。人老了,就要宽宥一切,放下一切。
阿叔从楼上下来,送给每人一副黄花梨手串。人人都戴上了手腕,唯独阿甫没戴。阿甫说他有了,亮起左腕上戴的手串。他说手串戴一副就好了,两手都戴就像铐了那个东西。
阿叔说,你那个手串是沉香的?
阿甫点头。
其实阿甫那副手串不是沉香,是桃木,我看得出来。
一直到大伙离开阿叔的别墅,阿继始终没有露面。
阿甫认定他不只是被阿继遥控了,还被他潇洒地耍了一回。毫无疑问,如果没有阿继这个电话,阿甫是不会来阿叔家吃这餐饭的。当然,这是阿叔的心计或者计谋。原以为在这个饭局上,阿叔会有个什么姿态,结果什么姿态也没有。原本可能设计有,但阿继一个电话就没有了。不但没有,还让阿甫接了台老一个电话,一个接受批评的电话。
我和阿甫走在同一个方向回家的路上,他问我,刚才你在群里发那个枪套是哪个博物馆的?我说什么博物馆,就在阿叔的别墅里,在二楼的一面墙上。
我拿出手机,把墙上的枪套照片全部转发给阿甫。阿甫看了看,只对那个左轮手枪枪套感兴趣。他反复地看了照片后说,这个枪套不一定是纳甘M1895左轮手枪的枪套,它应该是美制柯尔特左轮手枪的枪套。阿甫说,你知道吗?柯尔特左轮手枪有一句著名的广告词:平等的利器,自由的保障,暴君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