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消息传到李筱雅和顾谨婕跟前。
“侯爷、老夫人,大爷是自杀的。”常平跪在堂中间抹泪。
李筱雅手中的账本落在地上,一瞬间只觉得胸口像刀刺似地痛。
“自杀?”她低喃一声,尔后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
“娘,”顾谨婕脸色沉暗,吸了口气,“大哥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自杀。”
她是不相信的。
于是站起身来,“常管家,你确定?”
常平头磕在地上,“侯爷,千真万确,大爷是用床帘勒住自己的脖子,吊死的。”
想过顾谨荣会死,却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快。
她的提醒,顾谨荣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去看看,”李筱雅撑着椅扶手起身,伍月赶紧过来搀扶。
所有人都往雨竹轩去。
雨竹轩已挂起了白幡,李筱雅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心还抽痛着。
她无法做到不心痛。
并非疼痛顾谨荣的死亡,而是痛心人性至恶。
虽然挂了白幡,但顾谨荣的尸身仍安静地放在床上。
吊死他的那根床帘,也还垂挂着。
李筱雅慢慢靠近,眼角还湿润着。
她望着床上的顾谨荣,此时此刻他的面庞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已无往日的自私与暴戾,相反十分的恬静。
她不知道顾谨荣最后在想什么,但也许到最后一刻,他是后悔的吧!
“十茗呢?”
李筱雅同样不信顾谨荣会自杀,他是一个把自己生命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人,到上一次他们见面,他嘴里仍然叫嚣着要重获圣宠。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放弃生命。
仍是那句话,顾谨荣是皇上杀的。
不需要追查,李筱雅就能断定。
常平赶紧去叫十茗。
“老夫人,侯爷!”十茗哭着跪下,“都怪小人,打了个瞌睡就让侯爷寻到了机会。小人应该守着侯爷寸步不离的。”
李筱雅转过身来,低头睨着十茗,“你一向待大爷忠心,他身边又只有你一人伺候。本夫人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你只需告诉本夫人,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大爷自杀的?”
十茗抬头,用衣袖擦着脸鼻,“回老夫人,侯爷这两天心情都很不好。那天您和大小姐离开之后,海姨娘被侯爷提到了大爷房内。
大爷那个时候才知道,海姨娘生了异心。
变卖了侯府许多的东西,想要远走高飞。
所以前些日子一直冷落大爷。
当时候大爷就很生气,说要把海姨娘卖了,卖去最脏最烂的勾栏。莫想再回到沈二爷身边。
海姨娘竟也不再怕大爷,说她最就看透了大爷,说大爷心肠歹毒,她离开也是为了活命。
后来侯爷把海姨娘关了起来,大爷又生气,怪侯爷妇人之仁,这样的毒妇就应该打死卖掉。”
十茗又偏过头去看了一眼侯爷,怯怯地收回目光。
“这两天大爷不停的怒骂,说等他好起来,要去找皇上。皇上会替他做主。
他要去请求皇上把安庆侯还给他。
他还说,他有办法让皇上再次重用他。
小人熬了好几日都没有睡觉,昨天晚上见侯爷睡着了,才在外间打了个瞌睡,醒来就见侯爷把自己吊在了床上。
侯爷想不开,自杀了!”
李筱雅微微摇头,“是啊!他自杀了!”
顾谨婕听出不对,“不可能啊!大哥还想进宫,还想见皇上。怎么又会突然想不开?”
“娘,女儿觉得还是报官请官府的人来看过之后再做决断。”
李筱雅又走近床边,垂目看着顾谨荣,“逝者已逝,十茗又在外面守着,他大约是一时想不开吧!”
“娘,你的意思是大哥是自杀的?”
李筱雅并未点头,而是说,“你大哥近来有些疯癫,他应该清楚皇上不会再见他,说那样的话,只是不甘心罢了。
他那样的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会了结自己,其实也不奇怪。”
顾谨婕觉得怪怪的。
“你刚当上安庆侯,府中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论他是不是自杀,传出去对你都不好。
谨婕,好生安葬他,才是给他最后的体面。”
李筱雅这一趟,已经确定顾谨荣绝非自杀这么简单了。
是皇上要了他的命。
十茗就在外间,能在有人守着的情况下,解决一个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何况李筱雅怀疑皇上不是没有根据的。
顾谨荣会受皇上器重,无非是就用她的嫁妆献媚。
皇上又怎么会留下这样一个把柄。
她没想过要替顾谨荣报仇,所以才会让顾谨荣的死就这样过去。
“常管家,大爷已逝的事情,对外宣称重病不治,然后风光葬了吧!”
顾谨婕与娘一块走出院子,便吩咐。
“是!”常平应下。
“那十茗怎么办?”常平随即又问。
“先让他送大爷最后一程,到时候再说。”顾谨婕又说。
“是!”
后天就是过年了,顾谨荣却死了。
顾谨婕担心母亲难过,虽然大哥做了许多的错事,但她觉得娘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会伤心的。
遂让母亲回李府过年。
这边常平请来大师算了日子,选了正月初四安葬顾谨荣。
这个年注定不会太开心,李府里只有李筱雅一个主子。
顾谨华和顾谨贵也搬去了安庆侯府,一是为了吊唁他们的大哥,二是他们觉得安庆侯府才是他们姓顾的。
那天顾谨贵离家之后再未回过李府,是从外在客栈直接找去的安庆侯府,也是听闻了大哥去世的消息,才赶去的。
“大哥就这样死了,不是有御医和覃大夫连番给诊治吗?”
顾谨贵不如顾谨华知道收敛,在顾谨婕跟前,仍是从前那副样子。
“顾谨婕,大哥完全有治愈的可能,又怎么会想不通。
依我看,是你抢了他的安庆侯一爵,他是被你气死的。”
顾谨婕坐在主位上,睨看着顾谨贵,“虽然没有报官,却也让常管家请了仵作检查了一番,大哥的确是吊死的。
他上吊死的!
你这样问,好像在说我勒死他的一样。”
“我可没这样说,我只是觉得奇怪。要是我在这安庆侯府,大哥出事之后,就一定会报官。
起码也让官府的人查一查。”
“十茗就在外面,你不信可以问他。”顾谨婕满脸通红,“你可不要乱想。”
“我没有乱想,我只是觉得大哥不会自杀。他是最怕死的人,怎么会自杀?”顾谨贵转动着脑子。
“不会是你怕坏了名声,就算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不想报官吧!”
顾谨婕气死了,“胡说八道!”
顾谨贵占了上风,洋洋得意,“女子当侯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所以,一旦出了什么事,就只会想着隐瞒。”
“四弟,不可胡言。”顾谨华出声道。
“如今我们顾家只有我们三兄妹,应该团结一致才是。
谨敏已经嫁人,大哥都死了,她都不回来吊唁,所以说这外嫁女,一点也靠不住。
这种情况下,我们一家就不要再起内讧了。”
顾谨贵撇了撇嘴,“哼,看在二哥的份上,我不再追究。”
他瞪向顾谨婕,“给我安排一个好一点的院子。虽然我不赞成一个女子当侯爷,但你是我的妹妹。我还是愿意帮你的。
往后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跟二哥。
有我跟二哥在,一块给你主意,你照做就是。”
顾谨婕气笑了。
并且很不合时宜的笑了声。
外间就是一些顾家族人和亲朋好友,里间的她却被自家的两个亲哥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夺她手中的权利,想架空她。
真把她当傻子。
可惜娘现在不在这里。
姐姐谨敏也不会来吊唁顾谨荣这个大哥,所以也不在。
所以她的这两位好兄长,才会这样对她口出恶言吧。
“二哥、四哥,你们两个又不聪明。所以有事情,妹妹也不会跟你们商量。
你们要是聪明,皇上也不会把安庆侯让妹妹当,你们说是吗?”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在这安庆侯府,她的话才管用。
两位好哥哥要是不信,可以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