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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镜中花,水中月

“宵禁马上要到了,裳儿怎得还没回来?”夜色沉沉,李拭雪望着府门的方向问:“师兄,你与裳儿不是一同出去的吗?”

檐角冰棱滴落的残雪打在空释肩头,他浑然未觉,只死死盯着青裳常倚的那扇雕花窗。

“师兄?”

窗下青砖还留着未干的水渍,蜿蜒如她离去时割裂夜空的痕迹。

“青裳怕是先华青寺了。”陆乾抚过案几上凝结的茶渍,接过话头:“正月十六便要开坛讲经,她向来最守时。”

空释袈裟下的手猛然收紧,念珠硌着掌心未愈的逆鳞伤。

“师兄衣上染血了。”李拭雪拾起一片落叶,烛光跃动在她眼底:“添香居的妖气与师兄袖中檀香纠缠不休——当真蹊跷。”

“是吗?难不成师兄与妖物还有甚联系?”陆乾朝他看来。

空释避开陆乾探究的目光,却见铜镜映出自己颈侧一道青痕——那是青裳昨夜贴近时,蛇尾虚影扫过的印记。

“不过是渡妖时起了争执。”空释合掌平复心中烦闷:“青裳耍小孩子心性罢了。”

“好了。”慧琛法杖重重叩地:“辰时三刻启程,诸位赶快去歇息吧。”

“是。”

慧琛法杖叩地的余音尚在廊下回荡,角门处有侍女提着宫灯碎步而来。

"小姐,夫人催第三回了。"侍女将暖炉塞进李拭雪掌心。

陆乾正欲离去的脚步一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李拭雪挥退侍女,走向西厢。

她的指腹蹭过暖炉莲纹——那是母亲去年上元亲手绘的。

茜纱帘卷着沉水香涌来,廊下火光正掠过菱花镜。

她推门走进,许清荷正等着她:“雪儿,你来。”

"雪儿。"许清荷将木簪刺进女儿发髻:"原盼你嫁个安稳人家,罢了,母亲只希望你开心。

窗纸上映着剪影,随烛火摇曳在青砖地,恍若幼时病中母亲彻夜守候时晃动的帐影。

李拭雪将脸埋进母亲衣襟:"此去山高水远不知何时又能见母亲,母亲要保重身体。”

更漏声里,两滴泪融化了二十年晨昏定省的刻痕。

次日,华青寺

残雪覆着大雄宝殿的鸱吻,空释颈侧青痕在晨光中泛紫。

他盯着青裳常跪的蒲团,往年这时节,她总要将蒲团换成软垫,小姑娘娇气的很,哼哼唧唧的朝他撒娇。

如今…

空释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小沙弥:“青裳还未回来吗?”

“未曾见过青裳师姐”小沙弥捧着经卷怯声道。

慧琛法杖重重杵地,震得香案上供奉的玉盏嗡嗡作响:“胡闹!”

他欲再说什么,慧觉与桐华已经来到了正殿。

“今儿又是什么事惹得慧觉师兄动气?”桐华施施然落座,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慧琛胡子直颤:"慧觉,你的好徒儿到现在都不见人!"

慧觉掸去袈裟落雪,指节轻叩香案:"孩子贪玩罢了,雪停了自会回来。"

慧琛欲再言,慧觉截口道:"师兄适才所言妖物,正要与诸位共鉴?

慧琛挥手化出血藤置于桌面,暗红藤蔓蜿蜒盘踞檀木案面:"此乃除妖时那妖物所控,邪气似曾相识,却辨不出源头。"

殿内忽起阴风,案头青灯倏地窜高三寸。

桐华执盏的素手骤然收紧,手指甲在盏沿叩出清响。

她倾身细辨那血色纹路,忽见藤心两点幽紫斑痕宛若魔瞳,霎时茶盏脱手坠地,碎瓷伴着泼溅的茶汤在青砖上绽开冷光。

"冥石!"桐华广袖翻卷霍然立起,云纹广绣带翻茶几:"这是女娲补天时坠入幽冥的息壤,被蚩尤血浸成的邪物!"

那截枯藤突然暴长,藤蔓上的倒刺瞬间刺破金光结界,慧琛法杖顶端的舍利子应声碎裂。

"我曾见过一场瘟疫..."桐华划掌血绘符咒,藤蔓骤现蚩尤纹:"蛊师被这邪气附体,黑气缠身魂魄尽失,活死人般可怖!"

陆乾剑光劈开缠向经幡的藤条,断裂处喷出的黑雾里浮现无数扭曲人脸。

“师妹是说...”慧琛法杖抵住疯狂扭动的血藤,袈裟已被腐蚀出焦痕:“妙尘能借乱葬岗阴气复生,是因为冥石在供给邪力?”

“不止。”桐华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枯萎的藤身突然显出一道金线:“你们看这藤芯,是被那蝶妖种了蛊,为她所用。”

几人面面相觑,空释开口:“桐华师伯,这冥石在何处?”

桐华挥手血藤燃烧起来:“上古邪石本应永封,许是封印年久失效。”

赤焰映照她的面容:“传令华青寺,凡外出除妖者需以命灯护体,戌时前必须归寺。”

众人离去,空释跟着慧觉走到了五取阁。

房内烧着炭盆,空释看着,心中又想到了青裳。

小姑娘畏寒,如今,又在哪里呢?

慧觉拂开案上经卷,铜炉里新添的迦南香升起蛇形烟缕。

"逆鳞伤可好些了?" 老僧的手指抚过弟子掌心,那里结着暗红血痂。

空释猛地抽手,扫落案头《楞伽经》,经页翻动间露出青裳幼时夹的杏叶书签。

“以是因缘,经百千劫。”

慧觉拾起干枯的叶片:“青裳为何未归?”

窗外暮雪簌簌,压折了后山几枝老梅。

空释颈侧青痕突突作痛。

"她总问...问为何佛经渡不了妖的苦。"空释喉结滚动,咽下檀香混着血气的腥甜:“昨夜拱宸桥上弟子竟答不出。”

铜炉里积了些香灰,慧觉以指蘸茶,在案上画了面圆镜。

水滴顺着木纹蔓延,渐渐勾勒出金莲与蛇影纠缠的图案:“那年你背着青裳回到寺中,你自己说的话可还记得?”

空释猛然抬头,腕间佛珠被攥得咯吱作响:“弟子说,我只求问心无愧菩提心。”

“你当她是镜中花,却不知自己亦是水中月。”慧觉袖袍扫去水痕,铜炉爆出火星:“天道最妙的惩戒,便是让渡劫者亲自体会所渡之苦。”

廊下传来武僧夜巡的梆子声,惊散了禅房凝滞的檀香。

空释望着掌心将愈的逆鳞伤,忽然想起青裳化形那日——小姑娘顶着未褪尽的蛇鳞扑进他怀里,发间沾满杏花雨。

“若我...”袈裟上的泪渍化作莲瓣:“若弟子动了妄念...”

"咚——"

慧觉的紫檀杖头重重敲在他天灵,重重叹息:“因果自渡,何劳菩萨,空释,你应当问自己的心。”

寒风撞开菱花窗,卷着雪粒在经幡上写满谶语。 veGL5O26oXhMCRrNCTxrULO//I7eY7x2qsXPisVI5Tr7wAdJ8QdkBTPwJz/cH9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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