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期已今非昔比。如今,青少年期开始得更早,结束得更晚。在决定成年后的健康、成功和幸福方面,青少年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得多。此外,由于使青少年期开始得更早、持续时间更长的因素可能会持续存在,影响甚至可能会增强,我们目前把青少年期的概念局限为“十几岁”将变得更加过时和有害。
脑科学不仅解释了为什么青少年期是一个脆弱的时期,还解释了为什么它变得更加脆弱。这个时期的年轻人现在比过去更容易受到危险行为、心理健康问题的影响,也更难成功地过渡到成年。我将在第四章中更详细地解释,青少年期开始时大脑中发生的变化使我们更容易兴奋、情绪激动,更容易生气或沮丧。这种大脑变化在青少年期发生的时间要早于同样关键的另一种大脑变化。后一种变化增强了我们控制思想、情绪和行动的能力(心理学家称之为“自我调节”的一系列技能)。在引发我们情感和冲动的大脑系统的激活与让我们抑制这些感觉和冲动的大脑系统的成熟之间有一个时差,这就像驾驶一辆油门灵敏而刹车不灵的汽车。当我们的自我调节能力不足以控制我们的情绪冲动时,抑郁、药物滥用、肥胖、攻击性行为以及其他冒险和鲁莽行为等问题就更有可能产生。
驾驶一辆油门过度灵敏而刹车不灵的汽车时间越长,发生事故的可能性就越大。同样,从青少年期开始(大脑变得更容易被刺激而兴奋)到青少年期结束(控制自我调节能力的大脑系统最终成熟)之间的时间越长,失衡的时间就越长,发生各种问题的风险也就越大。
虽然青少年期通常是一个高度脆弱的时期,但毫无疑问,一些年轻人比其他人更容易受到伤害。值得庆幸的是,大多数青少年没有变得抑郁、辍学、出现药物滥用问题,或者走进监狱。是什么把那些能够经受住这一时期风暴的个体和那些没能经受住冲击的个体区分开来的呢?那些不仅生存下来,且能真正茁壮成长的个体又有什么特点呢?
自我调节能力可能是取得成就和社会成功以及保持心理健康的唯一重要因素。控制我们的想法、感受和行为的能力可以保护我们免受各种心理障碍的侵袭,有助于让我们建立更令人满意的人际关系,并在学校和工作中表现优异。在对青少年的多项研究中,从享有特权的郊区青少年到贫困的市中心青少年,那些在自我调节方面得分高的人总是表现最好,他们在学校成绩更好,更受同学欢迎,不太可能陷入困境,也不太可能出现情绪问题。
这使得培养自我调节能力成为青少年期的中心任务,也是我们作为父母、教育工作者和健康护理专家应该追求的目标。
好消息是,控制自我调节能力的大脑系统在青少年期尤其具有可塑性。这一认识迫使我们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抑或是在年龄较大的青少年的工作场所,都应更认真地考虑我们为年轻人提供的经验质量。同时,我们应避免让青少年在发展自我调节能力之前就暴露于潜在的危险环境中,更糟的是,这种经历实际上损害了这一调节系统的正常发展。从第五章到第八章,我讨论了自我调节能力的重要性,父母和学校如何培养这种自我调节能力,以及在青少年自我调节系统发展成熟之前,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来保护他们。
青少年期开始和结束之间的时间越来越长,对所有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危险的时期,对那些缺乏应对这一人生阶段崭新现实所需资源的人来说尤其如此。
青少年期的延长使贫富差距日益扩大,而教育工作者和政策制定者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更不用说解决这个问题了。毫无疑问,这群最危险的年轻人不仅包括数百万在贫困中长大的人,也包括越来越多来自工薪阶层甚至中产阶层家庭的人。
在清楚了青少年期在大脑可塑性方面与0~3岁时不相上下之后,专家就一直在争论哪个时期值得我们投入更多的资源。对我来说,这有点像问呼吸和进食哪个更重要。窒息肯定会比饥饿更快置你于死地,但如果你不吃东西,再多的呼吸也不能让你活很久。同样的道理,早期投资的确至关重要,但如果我们只做早期投资,当这些孩子成长为青少年时,大部分的早期投资就将被浪费。确保婴幼儿有一个健康的开端至关重要,但也需要记得,童年早期干预是一种期待回报的投资,而不是一种一劳永逸的预防接种。
正如我将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所阐述的那样,我们对青少年期的许多设想都是错误的。这些设想导致父母犯下他们本可以避免的错误、学校忽视基本技能的培养、立法者通过误导性的法律,以及那些希望通过信息影响青少年的人使用注定要失败的策略。
作为大脑可塑性增强的第二个且也是最后一个阶段,青少年期可能是我们让个体走上健康道路,并期望我们的干预具有实质性和持久性效果的最后一次真正的机会。为了了解大脑可塑性对青少年期的重要性以及对我们整个人生的影响,我们必须探索这种显著的,有时甚至是令人惊讶的大脑可塑性机制,就像我们将在下一章所做的那样。正如我将要解释的,一旦个体到了成年期,帮助他们改变并不是不可能,但青少年期可能是我们最后一个重要的机会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