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经过一番商讨，专案组基本已经排除了苏蕊的作案嫌疑。那么，要想打开本案的突破口，就只剩下一条路——从被害人身上寻找线索。

外勤车内，嬴亮将五名被害人的详细信息打在大屏上。按照出狱顺序，他将五人又细分成了两部分。

part 1（第一部分）只有乔伟龙一人。剩下的蒋明辉、张少斌等四人为part 2（第二部分）。

至于为何这么分，嬴亮很快给出了解释。

“乔伟龙，2007年5月3日刑满释放，同年5月15日他持释放证明在户籍地派出所重新入了户口 ，系统显示，6月8日，他使用新办理的身份证，在ZR市常开区清水招待所登记入住，6月28日退房，紧接着7月5日，画家彭文德便从皮商阿丑那里购得他的皮肤，开始绘制第一幅《青龙图》。

“蒋明辉、张少斌等四人，于2008年相继释放，中间间隔也就个把月时间。我在人口系统中，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入户信息，也就是说，他们几人的户籍到目前为止，仍然处在注销状态。另外，结合彭文德拍照的日期可以推断，他们四人在出狱后不久便被杀害。”

司徒蓝嫣秀眉一拧：“五人中，只有乔伟龙查到了生活轨迹，说明凶手在他出狱时，尚未产生犯罪动机。直到将乔某杀害，他的犯罪行为才具备显著的针对性。

“由此我们可以分析出几个方向。

“第一，凶手可以精准掌握五人的出狱时间，必定是熟人作案。

“第二，被害人乔某出狱后，有五十多天的生活轨迹，在这个阶段，凶手的动机尚未产生，一定是发生了某件事，刺激凶手产生了作案念头。

“第三，如果说，凶手的动机只是杀人卖皮，那他不可能只把目标锁定在这五个人身上，街边的乞讨者、流浪者都是可以下手的目标。他并没有这么做，说明他的原始动机不是图财而是害命，卖皮只是顺带的。推测，凶手的自我认知，一定与被害人站在对立面。

“第四，凶手能想到杀人卖皮，表明他熟悉此行，精通业务，知道就算把皮卖出也不会有人报警。也就是说，凶手对彭文德及书画市场的暗箱操作十分熟悉，那么他必定也在这个圈子中。另外，为了保证皮子的质量，杀人剥皮，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结合彭文德所说，每次交易都是皮商阿丑的徒弟出面。我认为，作案的搭配只存在三种可能：一是皮商阿丑、徒弟及凶手三者共同作案；二是阿丑与徒弟共同作案；三是徒弟一人作案。

“第五，凶手连杀五人，且时间间隔较长、目标明确。虽属于触发式作案动机，但要是没有一定的铺垫，不可能产生如此强烈且持续的作案执念。推测，凶手曾对这个群体产生过仇恨。

“第六，凶手能摸清五人的行踪，且有四人在出狱不久便遇害，说明五人对凶手存在信任，凶手正是利用这份关系才屡屡得手。而心理学上，对‘信任’的解读，是一种趋同感的集团心理。它多产生于有共同目标、共同利益及共同兴趣的群体之中，这种心理会使群体追求一种信念和他人的相互认同感，进而达到社会行为的协调一致。这就好比我们专案组，只有彼此产生信任，才能凝聚力量朝着破案的共同目标前进。

“第七，我曾研究过刑满释放人员的心理，他们与社会脱节多年，当他们习惯了按部就班、谨小慎微的牢狱生活后，再次面对社会时，会产生恐慌、偏执、自卑、多疑、自我封闭等负面情绪，他们很多人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逐渐融入社会。五个人中，最短刑期都是十年，这么长时间的脱节，必定会使他们产生极端心理，除非是极为熟悉的人，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与他们建立信任。凶手既然能做到，说明……”

见师姐朝他看来，嬴亮瞬间醒过神：“难道他们曾是一个团伙？虎头帮？”

“我是这么认为的。”司徒蓝嫣说完，又看向展峰，“展队，你怎么看！”

展峰挥手删去了“part 2”上的四人，屏幕上只剩下乔伟龙。

“我刚才在团购APP上搜索了一下清水招待所，目前仍在营业，单间三十五元一天，送两瓶开水。这家旅馆开在人才市场附近，评论区留言的多是务工人员，招待所环境太差，所以多数人都打出了一星的差评。不过事非绝对，众多评论中，也有几个五星好评，有的说，白天干完活儿，能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还有的说，环境差了些，但老板人很好，天热了还提供风扇……”

展峰选读两条后停了下来：“乔伟龙在这里住了整整二十天，他显然是找到了工作，否则怎么支撑这些天的开支？”

“嗯，没错。”隗国安补充道，“但他做的肯定是临时工，毕竟算起来，住招待所还是比租房贵上很多。要是工作稍稍稳定，他早就租房去了。”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乔某蹲了十年大牢，其他四人还未出狱，凶手是如何找到他的下落的？”

“嗯……”嬴亮托着下巴，“是个问题，乔某名下未查到任何号码登记。”

“鬼叔，你在派出所工作，你应该知道。”

经展峰这么一提醒，隗国安明白过来：“早年刑满释放人员，需持释放证明到户籍所在地派出所重新办理户口，由于这些人都有犯罪前科，还要另外通知社区街道，做好管控及帮扶工作，好让他们尽快融入社会。乔某在拿到身份证后，知道去人才市场找工作，有可能是负责管控的社区人员给他指的路。那么，被害人的下落，凶手可能也是从社区问到的。”

嬴亮道：“就算我们分析得对，可事情过去这么久，对方还能回忆起这个细节吗？”

“那指定不会。”隗国安考虑半晌，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只好把问题又抛给了展峰，“展队，你什么意思？”

“指望街道工作人员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鬼叔清楚入户程序，是因为他在派出所工作过，可凶手为何会了解得如此清楚？”

“展队你是说，凶手也曾经有过前科？”

“不能完全确定。但最起码他身边肯定存在有类似经历的人。”言至此，展峰调出了司徒蓝嫣的心理侧写，“我完全赞同蓝嫣的分析，另外，以皮商阿丑师徒俩常年戴口罩的反常行为来看，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几次交易，都是徒弟出面，相对而言，皮商阿丑为前科人员的可能性较大。” EihMfwo/twZDkOKQpnAtVhRBbdlCBNAWkRTBsQ9jx4co7GLiqcoUez/YKchV8b7G